第十一章：割脉还血
在这场闹剧在网上发酵的第三天，叶萱的父亲叶盛兴打电话过来，下命令叫他周末回家一趟，语气里满汉怒意。
叶萱知道迟早要过父母这一关，于是周四晚上跟宁珞一起买了一堆礼品，周五一下班就提着礼物、带着宁珞的心意回了家，父亲叶盛兴和母亲钱丽英早就做好了饭菜等他，但态度不像平时那么热情，叶萱明白父母的心情，吃饭间没有过多地说起这次工作，而是殷勤地给父母夹菜，关心他们的身体状况。
但，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吃过晚餐后，叶盛兴和钱丽英取消了散步时间，特意叫叶萱来客厅进行三方会谈。
“回c市为什么不告诉我们？难道谈了恋爱就不要回家了吗？未必我们做父母的还会成为你恋爱路上的绊脚石？”钱丽英率先开口。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你是不是住在女朋友那里？你们选择同居是做好了结婚的准备吗？”叶盛兴紧随其后。
虽然一开始就收到了父母连环炮似的攻击，但叶萱早就做好了准备，他做了个深呼吸，随后缓缓开口说道：“她叫宁珞，是我的初中同学，也是网上所说的，宁氏企业董事长宁和琛的大女儿，我们在一起三个多月，异地恋两个多月，真正在一起也就半个月左右，时间很短，可是今生我非她不娶。”
“今生非她不娶”这句话显然惊到了叶盛兴和钱丽英，他们对视一眼，交换了眼神后，叶盛兴开口说道：“你既然用情至深，那么我希望你能好好经营这段爱情，作为父母，我们有两点要提醒你。第一点，如果你打定主意要娶她，那么未来几十年，你得接受、面对这个复杂又不友好的家庭，甚至要花费很多的时间精力去处理他们家这些复杂又无意义的事情，这次的事情只是冰山一角，你要想好能不能接受；第二点，哪怕她在家里不受宠，她的经济条件要比我们家好太多，可以说是云泥之别，你们之间的消费观念、消费水平是否会有冲突，这个冲突你能不能坦然面对？不可否认，你的工资比一般人要高很多，但在宁氏企业看来只是九牛一毛，你们之间不对等的经济条件势必会引来许多人的议论和猜测，你是否能接受这些不友好的看法和说法？”
叶盛兴的这番话让叶萱有些懵，他搓了搓手，不知所措地笑道：“爸，就是你说的这些，我们现在······似乎还没到······就是你说的这个阶段。”
“我们邻居最近都在说，我家大儿子傍了个富婆，你能接受别人说你吃软饭吗？”
听到自己的妈妈这么说自己，叶萱心中十分不快，“妈，我没用她的钱。”
“但是你弟弟前段时间开回来一辆一百多万的车，说是你女朋友赔给你的，一直停在地下车库，他偶尔开出去吹吹灰。”钱丽英说话的语气很平淡，但叶萱依旧听出了她的不信任。
“什么一百多万的车？”
“前段时间小苏开回来一辆奔驰，左邻右舍的看到这么好的车，都问他是不是发财了，他随口一说是你女朋友赔的，惹得大家议论纷纷，还说我家大儿子有福气，傍了个富婆，我们俩也不用准备彩礼，直接安享晚年了。”叶盛兴说这话时隐隐含着怒气。
叶萱知道父母的脾气，他们好强一辈子，是万万不能忍受别人说他们攀高结贵的。他拿出手机直接给宁珞打电话，接通后开了免提问道：“你叫叶苏开了一辆车回来？”
电话那头的宁珞像是才想起来这件事情，急急说道：“对对对，这件事我都忘记告诉你了，你看到车了吗？你喜欢吗？”
“我先挂了，晚点再说。”挂掉电话后，叶萱又给在公司加班的叶苏打了个电话，问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开了一辆奔驰回家，叶苏明显愣了愣，疑惑地说道：“这难道不是你跟嫂子商量好的吗？”
听见叶苏称呼宁珞为“嫂子”，钱丽英狠狠骂了句，“这臭小子也瞒着我们！”
叶苏听见自己妈的声音，连忙解释道：“我就是个跑腿的哈，那天你女朋友打电话给我，要我去4s店提车，说撞了你的车赔给你，你不在c市就麻烦我跑一趟，我以为这是你们商量好的，你看我也有自己的事情，忘记这件小事也是正常的，对吧？”
“行了，加完班赶紧回来！”此刻的叶萱有些烦乱，他忽然想起那个周末，宁珞给他发了几张车的照片叫他选，他当时正在开会，随意选了一张顺眼的车型，会议结束后又收到叶苏拍的宁珞和方晗的暧昧照片，之后又得知文晓宁对宁珞的做的事情，这一系列的事情发生后，这件选图的小事就都被淡忘了，没想到是宁珞买了辆车给自己，更没想到这件小事在自家周围引起这么多的议论。
叶萱沉默理了理思绪，却发现此时感性情绪占主导，理了半天也没什么头绪，他的心里五味杂陈，但有一点他是肯定的，他不会放弃这段感情，他于是对父母说道：“爸妈，我和宁珞是真心相爱，她送车，我想的确是爸爸刚刚说的消费观念和消费水平的问题，我并没有主动接受，我也没有指着她发财之类的，我现在还是靠自己的努力拼搏，以后也是。你们的话我会好好思考，我相信以后也会遇到各种事情，但是无论怎样，我都要和她在一起，我愿意去磨合。”
自己儿子既然下了决定，叶盛兴和钱丽英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鞋子穿得舒不舒服，只有本人才知道。两人见时间还早，便一道出门散步去了，叶萱心烦意乱，留在房间里刷手机。
没多久，宁珞打电话过来，叶萱盯着来电显示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你刚刚特意问我车的事情，是怎么了吗？你爸妈说你了吗？”之前挂掉电话后，宁珞就觉得奇怪，她想了许久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估摸着时间再给叶萱打电话。
“没有。没事。”
“那就一定是有事了。是跟我有关吗？或者说，跟我送的那辆车有关？”
“你别问了。”
“到底怎么了呀？那辆车怎么了呢？你是不喜欢吗？还是你爸妈不喜欢？”
听见宁珞的关注点还在喜不喜欢车上，叶萱皱眉问道：“你觉得送我一辆一百多万的车，正常吗？”
“啊？”宁珞十分茫然，“这······哪里不正常了？”
“哪个肇事司机撞了车会直接送一辆更好的车给别人？”
“你不是别人呀，你是我男朋友呀。”宁珞依旧不明白叶萱的意思。
“是，我是你的男朋友，我就更不应该接受你这么贵重的东西，叶苏那小子也是不懂事，就这样把车开回来了，他就不该去提车！”
“你不喜欢我送你车？”
“是的，我不喜欢，只有那些想着傍富婆的小白脸才会喜欢吧？宁珞，我不是小白脸！是，我们之间的经济条件相差很大，我不要求你为了配合我降低你的消费水平，可我也不希望你送我一些超出我的经济条件的东西，我也不会接受，就这一辆车，给我们家带来了多少流言蜚语，给我父母带来了多少麻烦，你知道吗？我和你在一起不是为了钱！”叶萱觉得胸口的心跳得很快，这里产生的怒意通过喉舌传了出来。
“你为什么要在意别人的看法？我送你车，只是因为我想有一辆专属于我们的车，并没有炫富的意思啊。”宁珞耐心解释。
“但是你这种行为让我觉得我这么多年的努力是一场笑话，让我觉得我配不上你，让我觉得自尊心被人踩在了脚下！”
“叶萱！”宁珞生气了，“你不要因为你自己所谓的自尊心而贬低我对你的情意，也不要把那些产生流言蜚语的原罪加到我的头上，我不认为我的做法有错，我不接受你的指责。你现在发脾气，不过是因为你买不起这辆车，所以也不愿意我买，这难道不是要我配合你降低我的消费水平吗？我告诉你，我们之间的经济差距会一直存在，并且很长时间会存在，你如果没法接受这个事实，那你趁早决定是进是退！还有，你既然这么在意经济差距，那我这房子你也别住了，免得别人说你是傍富婆的小白脸！”
电话陡然挂断，叶萱更加烦躁了，他把手机扔在桌子上，挫败感和愧疚感一阵阵袭来，不是应该他是有理者吗？怎么被宁珞劈头盖脸地说了一顿？还毫无招架之力？他做了几次深呼吸，靠在床头休息了一会儿，最后拿起手机和车钥匙朝门外走去，等电梯时，他发了条信息给林理：出来喝酒吧。
挂断电话后，宁珞感到委屈又难过，明明她是一片好意，怎么就带来了麻烦呢？谁踩他的自尊心了？叶萱没有给她打电话，她也不愿意理他，她打开电脑想写小说，敲了几个字便烦躁不已，于是关上电脑躺到沙发上打了几局游戏，结果都输了，她心里更加憋屈。
“你个混蛋！”宁珞对着手机骂了一句，这么久还没给她打电话发微信，她把手机扔到一边，决定不再等叶萱的电话了，她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然后起身打开音响，打开周杰伦的歌，最后回到沙发上闭目养神。熟悉温暖的旋律通过鼓膜散布全身，赶走了心中的烦躁与不快，十首歌过后，宁珞完全放松下来，渐渐入梦。
自从母亲去世后，宁珞从未梦见过她，今晚却破天荒的在梦中听见了她的声音，她的周围一片漆黑，只有母亲哭泣着对她说话，“小珞啊，我们都在等你醒来，你快点醒来吧，你要是不在了，这一大家子该怎么办啊！”母亲哭得伤心，宁珞也跟着伤心，她想安慰妈妈，嘴巴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她在黑暗中循声奔跑，直到彷徨止住她的脚步，直到一阵阵敲门声将她抽离这片黑暗。
宁珞疲惫地睁开双眼，窗外炽烈的阳光早已铺满整个客厅，其光芒掩盖了天花板上的射灯的光亮，她抬眼望了望墙上的时钟：9：45，原来她在沙发上睡了一晚，所幸音响设定了工作时间，否则要播放一个晚上的歌了。
“咚咚咚~咚咚咚~”敲门声持续不断。
宁珞慢慢坐起身，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她起身去开门，打开门就看见身着休闲装的宁和琛，旁边站着身着运动装的宁毅——手里提着许多礼盒，宁珞皱眉，略显烦躁，“干嘛！”
宁毅脸上带着笑，上前一步说道：“姐姐，我和爸爸买了一些东西给你，我们还带了早餐给你。”
头脑渐渐清醒，宁珞盯着眼前的两人，知道他们是为了樊繁而来，她右手握着门把手，左手搭在门框上，做出一副拒绝的样子，“我家没多余的拖鞋，有事就在这儿说吧。”
话音刚落，隔壁家的两位老人就推门出来，用好奇的眼神打量了门口的两个男人，当看见宁珞时，一下换上了笑眯眯的表情，“小珞，这么早就有客人啊。”
宁珞不动声色地松开左手，笑嘻嘻地回应，“我爸和我弟，他们来给我送早餐。——来，快进来吧。”宁珞侧身让出位置让他们进来，两人顺势进门，宁珞笑嘻嘻地看邻居进了电梯后，立即关上门，她不悦地看着站在身边的两人，皱眉道：“脱了鞋进来吧。”
宁和琛和宁毅脱了鞋子跟着宁珞进去，宁毅把礼品放在茶几上，接着把早餐放到餐桌上，他第一次来宁珞家，好奇地打量起来：简约的装修风格，色调以灰白为主，但陈设很温馨，“我以为所有女孩子的房间都是粉红色的。”
宁珞心中感到好笑，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我是成年人，只有小女孩才喜欢粉色。——你去厨房拿碗筷吧。”宁珞指着厨房的方向对宁毅说道。
宁毅咧嘴轻笑，高高瘦瘦的身躯透出一股青少年的阳光和开朗，像极了初中时的叶萱，他在厨房里捣鼓了一会儿后，拿出三幅碗筷出来，接着把袋子里的食盒一一拿出来放到餐桌上，随后招呼两人道：“爸爸，姐姐，过来吃饭了。”
宁和琛闻言走到主位上坐下来，宁珞和宁毅分坐在他的两侧，三人安安静静地吃完早餐，气氛微妙，吃过早餐后，宁毅主动包揽收拾碗筷的任务，宁和琛便叫宁珞到客厅说话。
“那天的事，我替你樊姨和妹妹向你道歉，但是你说要送樊繁出国，这对两个孩子来说是不是太残忍了？”
宁珞靠在沙发上，朱唇轻启，“她养不好你的儿女，宁星那副尖酸刻薄的嘴脸和她妈一个样，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这么说，你是为了宁毅和宁星的未来？”
“当然不是，他们侮辱了我的妈妈，打伤了我的男朋友，伤害了我最爱的两个人。”
宁和琛轻叹，“小珞，我也是年过半百的人了，这么多年有个完整地家不容易，你能不能看在爸爸的面子上对樊繁网开一面？”
宁珞靠在沙发上，面色淡然，“不能，下周一，她没出国，我就把视频交给警察。”
“你能不能别这么咄咄逼人？”宁和琛纵横商界这么多年，与人谈判向来游刃有余，可偏偏面对宁珞，他毫无办法，情急之下，他口不择言，说完这句话，他知道宁珞生气了。
果不其然，宁珞坐起身，说话像连环炮似的向宁和琛开火，“我咄咄逼人？是我逼着樊姨在我的车上动手脚的吗？是我逼着宁星在大庭广众之下侮辱我妈的吗？是我逼着他们打伤叶萱的吗？你不去教育自己的妻子女儿，跑到我这里来说我咄咄逼人，说到底我也是你的女儿，你怎么就这么区别对待呢？”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也是失去过妈妈的人，你要我送走樊繁，难道不会想到他们很难过吗？你就不能设身处地地为他们想想吗？”
“当年你出轨的时候，你怎么没有设身处地地替我和我妈想想呢？她当小三的时候，怎么就没有设身处地地替原配想想呢？你们结婚之后把我赶出宁宅时，怎么就没有设身处地地替那个十四岁的我想想呢？我当时也是个孩子啊！其身不正，有什么资格教育我？”
“你为什么总喜欢拿过去说事？你就不能直面当下，展望未来吗？”
“展望未来？展望什么未来？展望你们关心我？展望樊繁对我好？还是展望你能够不偏不倚地看待我和樊姨之间的事情？爸，你运营企业几十年了，怎么看待我的问题就这么单纯呢？”
“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啊，小珞，一家人有什么心结是不能解开的吗？”
“哼，一家人，”宁珞轻蔑说道：“这个词让我觉得恶心无比，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不姓宁，我宁愿不是你的女儿。”
“你这辈子都没得选，宁珞，”宁珞的话伤到宁和琛了，他生气地说道：“是我给了你生命，给了你优越的生活。你和宁毅宁星一样，身上流着我宁和琛的血，你一辈子都是我的女儿，樊繁是你的家人，宁毅宁星就是你血脉相连的兄弟姐妹，你永远逃不开这个身份，永远逃不开宁宅，永远无法否认你是我的女儿的这个事实！”宁和琛的话如同一个四面都是墙壁的牢笼，将宁珞禁锢在痛苦中，令人窒息。
“血脉相连，是吗？”宁珞突然起身走到厨房，拿了一把水果刀出来，还没等宁和琛反应过来，她就用力在自己的左手腕上划了两刀，鲜红的血液顿时顺着伤口不断流了出来，她把流血的手伸到宁和琛面前，狠狠说道：“你的血，我还给你！”
宁和琛被眼前的宁珞震撼到了，他呆呆地盯着宁珞手腕上的鲜血如同水流一样落在地上，眼里只有这抹刺眼的殷红。
宁毅站在宁珞的身后呆了两秒，然后立即冲到阳台随手扯了一件衣服紧紧绑住宁珞的左手臂，“爸，快叫李叔叔开车来，快送姐姐去医院，去最近的医院！”
听到宁毅的喊声，宁和琛这才反应过来要救人，他连忙打电话给司机，叫他把车停到地下车库，而宁毅将宁珞的手绑好之后，一把抱起她朝门外跑去。
鲜血还在不停地往外冒，一滴一滴滴落在车座上，宁珞靠在宁毅怀里，脸色苍白，她的嘴角扯出一个笑容，“没想到你一下子就长这么高大了，都能抱得动我了，如果樊姨对我友善一点，我其实挺喜欢你这个弟弟的，这次吓到你了吧？”
宁珞的话触动了宁和琛和宁毅的心，宁毅鼓起勇气握住宁珞的手，略带哭腔道：“我一直都很喜欢你这个姐姐，你以后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了。”
宁和琛也想伸手去握宁珞的手，她却不动声色地移开了，宁和琛有些失落，也开始思考，如果没有樊繁，自己的三个儿女是不是就能和平相处了？
十分钟后，车停在五医院门口，宁毅抱着宁珞冲进医院，急诊室的医生护士推着床赶过来，宁毅将宁珞放到床上，一起朝急救室的方向跑去。
昨晚喝了酒，叶萱起床时觉得头有点疼，他轻揉着太阳穴从床上坐起来，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来看，上午十点半了，没有宁珞的来电，也没有宁珞的微信，他的心口感到空空的，却又堵得慌。他把手机扔回床头柜，靠在床头闭目养神，过了两分钟，他迅速起床洗漱，连早餐都没吃，跟家里人打了声招呼就准备出门。
走到门口，叶萱又返回来从叶苏那儿拿过新车的钥匙，他坐电梯到地下车库，找到宁珞送的那辆车，是他喜欢的车型，解锁上车，宽敞的空间里还留有新车独特的气味，他点燃发动机，打开窗户，略微观察了一下这辆车，座椅、颈枕都是黑色的，只有副驾驶的颈枕是用的材质不一样的黄色，带点绒，上面写着“女朋友专用”。后视镜上挂着一个心形的吊坠，叶萱仔细看过去，一面是他在朋友圈官宣的那张照片，另一面是两人的合照，而换挡杆上，挂着一个红白色的手绳——这是射手座的手绳，和十四年前宁珞送的一模一样，原来这不是一个赔偿，而是宁珞的爱，叶萱的心一动，踩下油门朝时光里驶去。
外面依旧炎热，路上行人稀少，车辆不也多，叶萱没开多久就抵达了时光里，他站在门口敲了许久的门都不见开，他以为宁珞还在生气，于是自行输入指纹打开门，入眼却是暗红的血迹。
叶萱心中一沉，连忙朝里面走去，他喊了两声“宁珞”，房子里除了呼呼吹冷风的中央空调的声音，没有任何声音回应他。他走到客厅，看到地面上一大块还未干涸的血迹，慌张的感觉顿时传遍全身，他拿出手机给宁珞打电话，手机却在茶几上振动，他拿起宁珞的手机，找遍所有的房间都没有看到宁珞的身影，他尽力抑制住内心的慌张，逼自己冷静下来，他回到客厅环视四周，嘴唇不断颤抖着分析，“没有打斗的痕迹，没有报警，周围也没有邻居围观，应该不是入室盗窃抢劫之类的，可能是熟人，她有什么熟人？方晗？同事？宁家人？难道是······文晓宁？不不不，不能乱猜测，哪里可以看到她？家里没监控，物业有监控！对，找物业调监控。”
想到此处，叶萱立即跑去物业服务中心，他向工作人员说明情况和来意，物业也担心业主出事，于是很配合地调取了今早的电梯监控，才看了十分钟，叶萱就看到了宁和琛和宁毅的身影，十点二十三分，宁毅抱着宁珞进了电梯，宁和琛紧随其后，两人神色慌张，而宁珞的左手臂绑着他的衬衫，衬衫上满是鲜血。
看着这一幕，叶萱的心紧紧揪起来，他离开监控室，用宁珞的手机给宁和琛打电话，第一个电话没人接，叶萱的眼泪差点掉了出来，他颤抖着手拨通了第二个，他想好了，如果这个电话还没接通，他一定报警！
所幸，在这个想法才产生的时候，电话接通了，叶萱急忙问道：“宁珞呢？她在哪儿？”
电话那头的宁和琛明显愣了一下，之后才反应过来，“你是叶萱？宁珞在五医院。”
“发生什么事了？”
宁和琛叹了口气，“你先过来吧，8楼vip病房805。”
叶萱立即赶往五医院，他气喘吁吁地到达宁珞所在的病房，只见她闭眼躺在雪白的床上，脸色和床单一样苍白，左手腕上包着纱布，右手背上插着针头在输点滴，宁毅守在床边，宁和琛靠在沙发上休息。
叶萱一见到宁毅，立即走上前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提到一旁，他红着眼低声狠狠说道：“你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宁毅坐的凳子倒在地上，发出“咚”的声音，宁珞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她躁动了两下便恢复平静。
宁和琛见状立即起身跑到叶萱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说道：“有事冲我来，你别伤害他，他只是个孩子。”
宁和琛和宁毅只有一米七五左右，两人在一米八的叶萱面前显得十分弱小，宁和琛不想和他起冲突，于是将宁珞搬出来说道：“宁珞刚刚包扎好伤口，失血过多，才睡着，你别吵到她了。”
叶萱心疼地看着病床上的宁珞，慢慢松开了揪衣领的手，突然，他转头看向宁和琛，像一头要吃人的狼，“你们究竟做了什么让她变成这样？我昨晚离开前她还是好好的！”
饶是见惯了凶狠之人的宁和琛，见到叶萱这副表情时，心里也有些发怵，他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叶萱听到后面，脸色愈发阴沉，等宁和琛说完，叶萱沉默许久才开口说话，“宁珞是我的女朋友，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并且我会支持她的任何决定，如果你们总是这样逼她，那么我也会用我的方式保护她！”
面对叶萱的威胁，宁和琛心中不悦，“你父母不过是国企员工，你弟弟也就是个置业顾问，你也不过是个部门经理，你们童牧网的董事长，在二十多年前曾是我的员工，你用什么方式保护她？”
叶萱心里一惊，没想到宁和琛将他查得清清楚楚，他转念一想，他查自己，大概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吧。想到这一层，叶萱放宽了心，走到宁珞的床边，背对着两人说道：“私事不牵扯他人，您如果不信，大可试试。你们走吧，我想她不太可能想见到你们。”
宁和琛气愤不已，他刚想指责他没礼貌，却被宁毅拉住，“爸爸，我们回去吧，妈妈出国的事要迅速办好了。”
宁和琛重重哼了一声，甩开宁毅的手离开，宁毅跟在身后，走到门口似是不放心地回头对叶萱说道：“姐姐要是醒来，麻烦你告诉我一声，她的手机里有我的微信，我叫宁毅，谢谢。”
叶萱并没有接话，直到病房门被轻轻关上，他才放松下来，他抚摸着宁珞的脸，心疼道：“割脉还血，你怎么对自己这么狠？珞珞，你要是出事了，我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