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医院陪护
从小到大，宁珞向往着成为一名柔弱不能自理的女子，奈何天不遂人愿，无论是日常感冒，还是被烫伤了脚，亦或是切开肉取竹篾，她都能忍着不吭一声，如此日复一日，她便成为了一名又强又能忍的“强忍女子”，可是今日，在头晕恶心面前，她身上的那股强忍之劲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今日医院人巨多，根本没有座位可坐，叶萱将她扶到一处靠墙的位置，便到咨询台询问挂号急诊的事情，宁珞紧紧靠着墙，她以为自己站稳了，不曾想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直接转到地上，两秒之后，她目光所及之处看到了许多跑得匆忙的脚在她面前停住，一名白衣天使出现在她面前，关切问道：“你还好吗？能听见我说话吗？”
“能，我头晕。”
此时，宁珞的面前又出现一位白衣天使，前面那位白衣天使对这位后来的白衣天使说道：“赶紧找个担架或是推床来。”担架没等来，叶萱来了，他向白衣天使说明情况，随后抱起宁珞朝急救室走去。
到了急救室，叶萱将宁珞轻轻放到病床上，没多久一名男医生进来，询问了一些情况，又做了简单的检查，转头对叶萱说道：“可能是脑震荡，先去做个头颅核磁共振，转去住院部，今晚要留在医院观察。”医生说完就离开了，没多久，护士拿着检查单和住院单过来，递给叶萱道：“去缴费处交钱吧，对了，身份证呢？”
叶萱回答：“我们来得匆忙，放车上了，一会儿有人送来。”
护士想了想，“那你们先留在这里等证件过来，你催一下，然后多观察一下你女朋友，又任何不舒服立刻叫我们。”
“好的，谢谢。”
护士走后，叶萱发了条信息给叶苏叫他快点过来，随后站在宁珞床边等，他看着急救室里来来往往的人，这个呕吐了，那个摔伤了腿，这个胸痛了，他不由得开口说道：“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一到五一假，c市就成了空城，原来人都来医院了，你看看，醉酒的车祸的，吃多了消化不良的，都是放飞自我了。”
“还有我这个车祸脑震荡的。”宁珞轻笑道。
叶萱低头看向宁珞，疑惑问道：“宁珞，我其实很想问你，你开车的时候在想什么？那么大个红灯，踩个急刹车最多就是碰撞一下，再严重也是车头撞坏，你那可是冲过来的啊，你那车头车前盖是完全撞碎了，我的车都被撞飞出去了。”
当时，叶萱正被琐事烦心，忽然间就听见急促的喇叭声从后头传来，他心里嘀咕是哪个不长眼的司机没看见红灯，喇叭叫得再大不也得等，还一直叫，他下意识地望向后视镜，便看到一辆黑色的车在路上左拐右拐地避开车，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当他看见黑车朝他的车直直冲过来时，叶萱还没来得及说“完了”，就感觉到车被撞飞了，他还算镇定，稳住方向盘不朝别的车撞过去，那辆黑车就遭殃了，撞了自己的车之后又朝右边开过去，撞到红绿灯的电线柱上才停下来，所幸这是沿江路，行人路人不多，黑车之前一阵喇叭声已经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许多行人见状早已走得远远的，这才没有伤到人。
叶萱回过神后，下车查看情况，自己车的车尾变形，撞上来的黑车车头更是破碎不堪，还冒着热气，叶萱连忙过去查看车主，透过车窗，他看见车主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这么巨大的撞击力竟然没有把安全气囊弹出来，车主身边也没有看到血迹，叶萱拉扯车门，车门却从里面反锁了，于是，他使劲敲窗喊人，敲了许久，里头的人终于动了动，还看了他一眼，叶萱放心了点，继续敲窗喊她，让她打开车门，她下车，他扶住，她抬头，他难以置信，这样一场车祸，就让他们重遇了。
确认是宁珞后，叶萱激动之余还产生了后怕之感，幸好宁珞没事，否则再见即是永别，那么今生，便再也无法弥补曾经的遗憾了。
“貌似是刹车的问题。”宁珞简单解释，脑子里却浮现出樊姨“笑容可掬”的脸。
叶萱心下疑惑，只是点点头没有再追问。两人随意聊了几句后，叶苏赶到了急救室，他来得匆忙，到的时候还喘着气，他把包塞到叶萱的手里，忍不住抱怨，“哥，你知道你和唐明皇的区别在哪儿吗？唐明皇跑死的好歹是一匹马，是动物，你跑死的可是你的亲弟弟，你比他更狠。”
叶萱接过包很自然地打开翻出里面的证件，还查看了一下u盘，确认没有丢失之后，瞄了一眼叶苏，“亲弟弟，你还健在。——你照顾一下她，我去办手续。”说完，便拿着包径直离开。
叶苏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宁珞，嗅出了一股暧昧的气味，他心存疑惑却没有点破，而是捂住胸口作受伤状，转身对着宁珞假哭道：“美女姐姐，你看我这狠心的哥哥。”
宁珞被叶苏逗笑了，她看向叶苏，叶苏刚好也在看她，对视期间，叶苏灵光一闪，马上收起假哭的表情，右手托腮沉思道：“这位姐姐，我曾见过。”
宁珞“呵呵”一笑，“叶弟弟，我可不是林黛玉。”
叶苏没有回答，宁珞也不再追问，而是闭上眼睛等叶萱回来。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叶萱推着轮椅过来，他抱着宁珞坐到轮椅上，柔声说道：“现在已经晚上八点半了，只有住院部那边才能做核磁共振，有点远，我就租了个轮椅，你坐着会舒服点，还有，你本来就头晕，我担心你晚上睡不好，就要求医生开了单间病房，价格稍微高一点”
宁珞十分感激，“我本来也是想要单间，正合我意，谢谢你，叶萱。”
到了住院部，叶萱陪着宁珞做各项检查，叶苏则被留下来看包，叶苏点头答应，依旧严肃地思索在哪里见过宁珞。
当墙壁上的时钟指向九点十分，叶萱推着宁珞回到了病房，手里拿着各项检查报告单，他把报告单拿给医生，医生看过结果后，对叶萱说道：“脑震荡，不算特别严重的，但还是要引起重视，先输液，我再开点药睡前吃，可以缓解头晕恶心的症状。你今晚多注意病人，如果发生抽搐的现象马上通知护士。”
听到这里，宁珞连忙问医生，“请问医院有护工吗？”
医生看了宁珞一眼，又转头对叶萱说，“有，你去护士站咨询，我先去开药，你等下来医生办公室。”
医生离开后，叶萱将宁珞抱到床上，递给她病服，“你换好衣服。”接着对叶苏说道：“小苏，我们出去。”
“谢谢。”
叶萱已经走到门口，他停下脚步，侧头对宁珞说道：“你可以不用这么客气。”说完推门出去。
宁珞叹了一口气，她不是没看到叶萱眼里的失落，可是她怎么好意思麻烦叶萱呢？她是他的谁？他又是自己的谁？他没有责任和义务在医院照顾她，如果是十四年前但是这已经是十四年之后了，她其实也想要叶萱陪着自己，可思来想去依旧觉得请护工是最合适的，如果请不到，那就自己坚持一晚吧，以前也不是没有一个人住过院，她经验丰富。
十五分钟后，门口传来敲门声，宁珞请他们进来，护士端着药，后面跟着叶萱和叶苏，两人默默站在病床边，看着护士给宁珞扎针输液，认真听着护士叮嘱宁珞要注意的事情。
完成好这些工作，护士便出去了，叶萱将床边的椅子拉出来坐下，还没等他开口，宁珞就说道：“叶萱，很感谢你帮了我这么多，你看刚刚交了多少钱，我先还给你。”
叶萱脸色一沉，显然是生气了，“宁珞，你现在就要算清楚账吗？”
宁珞一愣，“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看现在也快十点了，你和你弟弟累了许久，也要回去休息了。”
“你是想赶我走？”
“我我不是赶你走，而是而是”宁珞不知道叶萱怎么是这样的脑回路，让她百口莫辩了。
叶萱起身从口袋里抓出一把缴费单扔到宁珞面前，“那你算清楚吧。”说完转身离开。
宁珞一脸无辜地望着离去的叶萱，心里感到委屈，叶苏走过来，对宁珞说道：“美女姐姐，你难道不觉得我哥是想留下来照顾你吗？对了，我刚刚想起来，我在我哥的钱包里见过你的照片，你穿着白衣服，短头发，五官不是很清楚，看起来是十三四岁的样子，自从他用钱包后，这张照片就一直保存起来，美女姐姐，你好好想想，我走了。”
宁珞呆呆地望着叶苏离开的方向震惊不已，没多久，震惊变成了窃喜，她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感觉左胸腔跳动的心脏被什么东西戳一下又戳一下。她一张张收好缴费单放进包里，随后轻轻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休息，脑海里却不断重复叶苏说的话，叶萱一直保存着她的照片，这是不是说明他心里还有自己？也就是说，他还没有女朋友，如果自己向他表明心迹，他们是不是可以在一起呢？如此反反复复地想了许久，宁珞才沉沉睡去。
宁珞睡着后的五分钟，叶萱轻轻推门进来，吊瓶里的药打完了，他叫来护士换药，等到病房里只剩两人的时候，他坐在病床边，痴痴地看着宁珞熟睡的容颜，伸手想摸摸她的脸，犹豫两秒后还是收了回来，他轻叹一声，“我们现在只是普通朋友，你谈钱是正常的，可是我并不想和你两清。”
三瓶药输到半夜一点才打完，等护士拔了针，叶萱才在沙发上踏踏实实地睡下来，才刚睡着，他就被“嘭咚”的声音惊醒，叶萱连忙睁开眼，一眼就看到了倒在地上挣扎着要站起来的宁珞，他立刻跑过去将她扶起来，着急问道：“哪里摔到了吗？哪里痛？”
宁珞是被阵阵袭来的尿意催醒的，她迷迷糊糊起来找厕所，起来得急，头晕又没有缓解，走了两步就莫名其妙地倒地上去了，等她意识清醒一点时，才察觉自己又晕倒了，她挣扎着要起来，下一秒却被一个温暖的怀抱环绕住，宁珞抬头望去，眼中浮上一层迷蒙的水汽，她像是看到了现在的叶萱，又像是初中时的叶萱，她听见他在关心自己，他脸上着急心疼的表情将她心中的情愫凝结，宁珞顺势抱住叶萱的脖子，轻轻吻上他的唇。
柔软、冰凉、一片空白，这一刻，叶萱的世界里只剩下这三种感觉，他正准备跟着感觉回应这个吻的时候，这个吻却瞬间被抽离，宁珞靠在他怀里，低声说道：“洗手间在哪？我要上厕所了。”
叶萱哭笑不得，他只好扶着宁珞去洗手间，关上门站到了离洗手间比较远的地方，没多久，洗手间传来冲水的声音，他问道：“宁珞，你还好吗？”
“还好。”宁珞上完厕所后整个人都清醒了，她站在洗漱台前看着镜子中脸红的自己，似乎在质问刚刚自己对叶萱做了什么，他们名不正言不顺，怎么能亲他呢？羞耻心让宁珞忍不住在心里扇自己耳光。她打开水龙头洗了一把脸，手触碰到嘴唇时又想起了刚刚的吻，这种感觉其实很美妙，可是不该这样，不该这样
在不断地纠结中，宁珞打开洗手间的门出来了，叶萱立即走过去扶住她，生怕她再晕倒，坐回病床上，宁珞疑惑问道：“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回来了？”话说出口，宁珞担心叶萱又误会，于是换了一种方式问道：“你是不放心我又回来了吗？”
叶萱见她对自己像是对普通人一样询问，刚刚那个吻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心里感到不太舒服，于是没好气地说道：“还有缴费单没给你，怕你少给我钱。”说着便伸手去裤兜里摸，摸了半天也摸出一张单子，他“呵呵”一笑，“可能搞丢了。”
宁珞轻轻一笑，也不拆穿他，躺下来闭上眼睛说道：“我先睡了，你自便哈。”
这次，宁珞没有让叶萱离开，叶萱的心里稍微好受一点，他回到沙发上躺下，两人在这人声不断地医院里共度第一个夜晚。
到了下半夜，宁珞十分不舒服，躺着坐着都头晕，有时干呕，有时呕吐，叶萱又是拿盆子接呕吐物，又是给宁珞倒水漱口，又是喊护士查看情况，一直折腾到天亮，宁珞才靠着叶萱的胸口沉沉睡去。
等宁珞睡熟了，叶萱轻轻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此时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叶萱躺到沙发上打算睡一下，没想到手机响了起来，他连忙按下静音，轻手轻脚地出了病房，手机屏幕上“晓宁”两个字如同催命符一般闪烁，叶萱紧皱眉头，按下了接听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