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天气越来越冷，每天都是雨雪交加的，少穿一点都能把人冻成冰块。
这几天有个人在追沈雪黛。
连心怡班上的一个男同学，听说成绩挺好的，名字叫齐汶。
这是沈雪黛转学过来第一个主动表明爱意的，第一个主动追求她的。
沈雪黛作为风云人物，前男友是修航，又和陈锦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眼光应该极高才是。所以就算有人喜欢她，也只敢偷偷喜欢，不敢这么明目张胆。
齐汶真是坚持不懈。他虽然很主动很热烈，但是沈雪黛拒绝的也很干脆，一点不拖泥带水。
每次都能看到他提着奶茶蹦蹦跳跳地来找沈雪黛。
沈雪黛每次都是拒绝，没有接受过来自他的好意。
沈雪黛拒绝他的话挺难听的，可齐汶每次都笑眯眯地接过话头，找些别的话题跟沈雪黛聊天。
姜曦和连心怡都是看在眼里的。但是她们俩从来不掺和，也不做任何评价。
一个阴风阵阵的下午。
六点多下课，天已经暗了下来，似乎是要下雨，阴风把树枝吹的哗啦啦响，路上都是水洼，路边还堆积着没融化的雪。
三个人戴着连衣帽，手挽着手并肩走在去食堂的路上，一路上三个人都说说笑笑的。
踏进食堂大门，三个人的视线迅速就被围着的人群给吸引了，一大群人围在那里，好像在看什么热闹。
连心怡爱看热闹，一把扯下头上的帽子，兴冲冲地拉着两人过去，“走走走，我们也去看看是什么热闹！”
沈雪黛也很感兴趣，在人群外踮着脚不停张望。
姜曦也努力踮起脚看了两眼，看到被围在中间的人之后，她一愣。
是陈锦舟，和陆沉白，还有…齐汶。
连心怡已经挤进人群去看了，只剩沈雪黛和姜曦还站在原地艰难张望。
姜曦默默瞥了一眼沈雪黛，然后继续踮着脚看。
陈锦舟的身上全是饭菜，他淡淡地笑着，抱着手臂，薄唇微张，“跪着把地上舔干净我就放过你。”
齐汶在他对面站着，手上还端着一个已经空掉的餐盘，餐盘上的各种油都混合到了一起，看起来又狼狈又肮脏。
陆沉白站在旁边，冷冷看着齐汶，没说话。
齐汶一副受害人姿态，“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
陈锦舟做了个“嘘”的手势，脸上笑着，笑意却没到达眼底，“不是故意的又怎么样，我又不原谅你。”
齐汶一僵，紧张得手指一直抠着餐盘边缘。
僵持半天，齐汶弱弱的问了一句，“那你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
陈锦舟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污渍，又抬头对上齐汶的目光，语气懒散，“我不说第二遍。”
姜曦听到沈雪黛“啧”了一声，接着她开始使劲往人群里挤。
姜曦想拉她，没拉住。
沈雪黛在齐汶身旁站定。
陈锦舟看到她，面色一僵。
沈雪黛站在齐汶旁边，没太靠近他，盯着陈锦舟，“你有必要那么咄咄逼人吗？”
陈锦舟表情只是异常了一瞬，然后迅速恢复正常。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旁边的陆沉白抢了先。
陆沉白表情不太好看，对着沈雪黛，表情才有些缓和，“你别掺和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沈雪黛脸上也没什么表情，语气冰冷，“那你们想怎么样？真要人家舔干净？”
陈锦舟的性格她很清楚，他既然这么说了，就是真的要他跪着舔干净，不然收不了场。
她虽然不喜欢齐汶，但她也不想看到齐汶被这么刁难，再怎么样，她跟齐汶都是朋友。
陈锦舟不再看齐汶，目光全落在了沈雪黛身上，“他把他的饭全泼我身上了，我要他舔干净怎么了？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沈雪黛没替齐汶说话，她只说：“你要道歉要赔偿我都能理解，但你唯独没有让别人给你跪下舔干净的这个权利。”
围着看戏的同学都议论纷纷，疯狂揣测两人现在的关系。
陈锦舟看着她，没说话。
陈锦舟的脸色终于出现一丝裂痕。
他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
最终他什么话也没说，转身走了。
陈锦舟走后，讨论声四起，声音都越发的大了起来。
姜曦站在最外边，手心有些发凉。
“沈雪黛脑子有包吧？她啥都不知道冲上去逞什么英雄啊？”
“就是个傻鸟，那个男的明显就是故意往陈锦舟身上倒的，还装出一副受害者模样，老子今天也是看到白莲花了。”
“他妈的他还受害者呢！日妈陈锦舟不冤枉吗？我真不知道那沈雪黛有什么好装的。”
……
周围人议论的声音传进姜曦耳朵，姜曦忍不住皱了皱眉。
沈雪黛和连心怡并肩朝她走过来。
沈雪黛的脸色不太好看，还是挤出一丝笑，“你们还吃饭吗？时间不早了，我们直接回教室吧。”
连心怡点头，看着姜曦，“快上课了，我们先回教室吧。”
姜曦点头，“好。”
齐汶突然跑过来，拉住沈雪黛手腕，笑的无比灿烂，“我就知道你还是在乎我滴。谢谢你，雪黛宝贝。”
姜曦扭头看着他拉住的沈雪黛的手腕，脸上没什么表情。
沈雪黛把手甩开，“没事，我只是有点看不惯他那行为。你别太放心上，今天无论是谁我都会去帮一下的。还有，你别这么喊我。”
齐汶还是扬着一抹阳光的笑，“知道啦，我们黛黛最善良可爱啦…”
沈雪黛听不下去，打断他：“行了行了，说话别这么恶心。”
说完扭头拉着连心怡和姜曦就走。
晚上回家，连心怡又跟姜曦说起了这件事。
“我听我们班有些女生说，说齐汶就是故意把饭菜倒在陈锦舟身上挑衅他的。结果作为受害人的陈锦舟还被怼了。”
姜曦默默听着，没有说话。
“我不开玩笑，老子跟齐汶三年同学，没看出来他是个什么好东西。以前成绩烂的要死，后面突然就好了，也不知道为啥。”
连心怡滔滔不绝，还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姜曦还是没说话，盯着远处的小巷。
小冬孤零零地蹲在巷口，黄色的灯光打在它身上，地上的影子显得它孤独又可怜。
连心怡也看到了小冬，随口说，“听说陈锦舟经常来给它送吃的呀？”
姜曦蹲下身，顺着小冬的毛，手一顿，“你怎么知道？”
连心怡晃了晃手机，“有人拍了啊，这小猫都要成那些女生的宝贝了，你看，现在根本不缺人给它喂吃的。”
姜曦往她指的方向一望，果然摆着很多猫条和罐头还有狗粮什么的。
连心怡自顾自地继续说：“我们班还有些花痴女说这小猫是她和陈锦舟的孩子。那些人真的是太吓人了我觉得。对了对了，这小猫还有个名字，叫小冬。冬天的冬。”
姜曦点头，“嗯，我知道。”
连心怡并不觉得意外，点头，四处张望，“诶，不是，那小冬住哪呢？这大冬天的，不会挨冻吗？”
小冬身上的毛很顺滑，没有挨冻的样子。
连心怡都能想到的东西，陈锦舟怎么可能想不到？
姜曦站起身，搂了搂书包带子，喊她，“我们走吧。”
连心怡跟小冬挥了挥手，蹦蹦跳跳地追上姜曦，“你等等我啊，走那么快干嘛。”
噩耗总是来的猝不及防。
陈锦舟被人打了。
伤的很重，还在医院。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姜曦的脑子都懵了一瞬。整个人血液瞬间倒流。
班上讨论的热火朝天，只有姜曦坐在自己位置上，抿着唇，脸色有些苍白，一言不发。
沈雪黛的脸色也不好看，但她一点没表露出来。
“…就是陈锦舟晚上一个人回家的时候被突然袭击的，挨了五棍子！这简直都不用想伤的有多重好吧。”
“何止呢，我听说还挨了一刀啊。不过到底是什么血海深仇，要这么下死手呢…”
“还搞偷袭，真的是恶心人。听说那群人已经被控制了，陈锦舟亲爹出马，我感觉那群人的处罚肯定轻不了。”
“妈耶，陈锦舟啊，他很有来头的。真不理解为啥想不开去招惹他啊，最不好惹的就是他了。”
……
各种各样的讨论声传进沈雪黛耳朵，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她紧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下午六点多的休息时间，天上又开始飘起小雪。
陈锦舟一天都没有来。
天气灰蒙蒙的，又刮风又下雪。
三个人没出去吃饭，连心怡跑来她们教室跟她们唠嗑。
“我们要不要去看看陈锦舟啊？”连心怡突然冒出个大胆的想法。
沈雪黛瞥了她一眼，“那我们以什么身份，什么理由去呢？”
连心怡想了一下，点头，“也是哦。我们跟人家只是见过几次说过几句话而已。”
姜曦揉着书角，没有讲话。
连心怡撑着脑袋，眼珠子溜溜转，“其实吧…我有一种和陈锦舟很熟了的感觉…”
沈雪黛：“……”
姜曦：“……”
姜曦面无表情，“他知道你叫什么吗？”
连心怡：“……”
姜曦没有那个勇气去看陈锦舟。
她有很多很多顾虑。她永远不可能像连心怡那样，坦坦荡荡地说出来。
躺在床上，姜曦盯着天花板，眼神涣散。
她一手搂着美乐蒂玩偶，一手拿着手机。
她有些心神不宁，连手机都没心情看。
她把美乐蒂举到自己面前，盯着它，仿佛陈锦舟拉着她的手带她夹娃娃还是昨天。
姜曦闭了闭眼，翻了个身，把娃娃搂紧怀里。
她什么都不是，她没有任何资格去看望关心陈锦舟。
姜曦无声地叹了口气，坐起来，耷拉着脑袋一步一步挪到书桌前。
她把美乐蒂放在腿上，一手搂着，一手打开手机看微信消息。
高三二班的班群炸开了锅，有很多人去探望了陈锦舟，还拍了照片。
姜曦慢慢地往上滑。
她点开一张照片，照片中陈锦舟穿着病号服，闭着眼睛，脸上有很多包着纱布的伤口，神色寡淡，脸色苍白。
应该是偷拍的，非常模糊。
只有这一张照片有陈锦舟，其他照片全拍的是陈锦舟的病房号还有送的那些礼物。
姜曦提着一口气，不敢放松。
翻完消息，姜曦的心里更不好受了。
也不能说是不好受，有点心疼。
右下角显示班群发了新的消息，姜曦连忙划回去看。
是毕月季发的，她说陈锦舟已经醒了。
姜曦滑动的手指僵住。
她想给陈锦舟发消息的欲望达到了巅峰。
她好想问问他，还痛不痛。
她好想他。
姜曦放在旁边的小说突然掉落，她放下手机，弯腰把它捡起来。
书里掉出一个粉红色的信封。
姜曦盯着它，眸色暗了暗。
是她写给陈锦舟的，想在生日那天送给他的。但是她太胆小了，没有送出去。
姜曦把它捡起来，重新夹进了书里。
然后她拿起手机解锁，一鼓作气，点进微信，点进陈锦舟的对话框。
要打字的时候，她又停住了。
她有好多话想说，可不知道从何说起。
最后千言万语只化成了一句话。
她问：陈锦舟，你还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