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师傅，我弹的如何？”茫茫草原中，柳湘莲停下抚琴的手，看向正在火堆上烤鱼的纪希。
自从那天听了她的琴而得一次好眠之后，柳湘莲便决定跟师傅学琴。
纪希对于徒弟很是纵容，但凡想学什么，都会教，对他自然也不例外。只不过，她还要去找水琅，所以只能边赶路边学。
“不错。”纪希给鱼上洒上调料。抬头看了看天：“要下雨了，吃完饭，我们得抓紧时间赶路。”
现在的情况有些麻烦。
本来水琅跟柳湘莲有约定好接头的地方，在她来之前，他们每次接头都很顺利。偏偏她来之后，想去见一见水琅的时候，结果对方没来，且之前留给对方的消息，也未被取走。
两边约好，七天交流一次消息。这么一算，对方已经有半个月没消息了。
也就是说之前的失踪是假失踪，现在却不一定了。
他如今身处敌营，随时有暴露的风险。而他一旦身份暴露，就危险了。
考虑到最坏的情况，她哪里还坐得住。直接带着柳湘莲找过来了！
如今两人正在赶路。
雨下来之前，两人没找到避雨的地方。最后两人成了落汤鸡，才终于到一个小的聚居地。
柳湘莲敲开一户帐篷，花了重金，才借了一个避雨处，又借了两身干净的衣服。运气不错，竟得了两身新衣，虽不怎么合身，却算得上舒服。
等两人换上干爽衣服，又花重金买了些食物。
“师傅，这些人很奇怪，看我们的眼神有点吓人。”
纪希摇头：“他们若不找麻烦，便不必管。”这些人确实古怪。这里并没有丰盛的水草，本不是靠放牧为生的漠北人的好选择。再一个，他们住的帐篷的主人看他们的眼神，太过防备了。
世道不太平，对于陌生人有防备很正常。可这些人防备过度了，有点惊弓之鸟的感觉。最主要的是，在进入这里之时，她听到附近帐篷里有刀剑出鞘发出的声音。
柳湘莲眼睛转了转，突的道：“师傅，我去买几身衣服。”
他们要去的是漠北腹地，自然也做了些伪装，更是换上了这边风格的衣服。只是准备是在天门关做的，这种衣服并不好找。
他们也就一身。
现在柳湘莲想再去买几身，理由也说得过去。因为他们出现时，确实没带什么行李。又淋了雨，显得十分狼狈。
柳湘莲去的时间有些久，等回来时一脸沉重。
“怎么？”
柳湘莲忙摇头：“没事。”可到底年纪小，藏不住话，半晌才道：“师傅，我刚听到一个消息，不知真假。”
纪希看过来。
柳湘莲便道：“他们说，他们的公主正要招附马，那附马形容俊美非常，风度雍容，且熟读中原诗书，出口成章……弟子听着，怎么那么像王爷。”若真是王爷，那他岂不是负了他师傅？他觉得不应该，但那些人说的，让他怎么想都觉得像王爷啊！
听了这话，纪希有些发愣。若真是如此……那便也罢了。
“无事，王城已经不远了。”是真是假，到那便知道了。
柳湘莲小心看她：“师傅，您不生气么？”
“事情真假尚未可知，何来的气生。”便是真的，也不过就是她退位让贤罢了。她的婚事再麻烦一点……
柳湘莲尚小，想的不多。只觉得确实如此，便也不再多问。转而说起其他消息来。
“漠北王有四个儿子，如今在天门关的是他的长子及三子，另有两个还在王庭。不过，漠北王有一个王弟，似乎很想取而代之，最近正在大肆扩张地盘，抓捕奴隶。这些人就是部落被攻破时，逃出来的……”
纪希觉得这个时机有些蹊跷：“那些王弟是最近才开始扩张势力吧？”
柳湘莲：“师傅怎知？就是最近一个月。”
纪希：“若一直如此，漠北王不会纠集这么多人来攻天门关。”漠北地广人更稀，兵力本就不如大周，以前也常南下，但都是小股兵力，骚扰一下，抢些物资便完了。这次一下来了近十万人，不说是全族之力尽出，也必定没留下多少后备。
说明漠北王根本没防备身边的人。且这场仗已经打了几个月了，可谓持久战。若是那什么王弟的早有这些动作，天门关的兵力必会往回调。
事实上之前一直没有。
那只能说明，这位王弟的动作开始没多久。若是久了，再小心的动作，漠北王只要不是聋子瞎子，也一定会发觉。
这么看来，这场仗应该很快就会结束。
说不得，这便是水琅这段时间的成果。可若是如此，招附马又是怎么回事？他既能在这里搅弄风雨，她不觉得他会把自己赔上。除非，那女子让他心动，是他主动求娶。
可这也说不通，毕竟她就是他主动开口求娶的。
虽然她自己并没有陷入爱情，却也知道，如果一个男人主动求娶一个女人，必定是喜欢她的。
水琅喜欢她，这一点她很肯定。至于更深程度的爱？她不确定。因为这个时代的感情也是含蓄矜持的……他许她婚姻，还允了她一世只她一人。她觉得，便不是深爱，也肯定是很深的喜欢。
所以，她不觉得他会这么快就移情别恋。除非那女子真的特别特别特别美好，美好到让他忘记曾经的喜欢。
不是不可能，但还是那句话，见到他了，了解过事实再说。
唯一的好便是，他于她也只是个合适的人，不讨厌，有一点喜欢他的颜。更多？暂时还没有。所以，得知这样的消息后，虽然有一点点郁闷，但不多。
雨下了一夜，好在第二天放晴了。路不太好走，但纪希和柳湘莲还是继续上路。
一路策马急行，偶尔也遇到一些小麻烦。最大的一次，遇到两个部落交战。两人远远的避开，绕了点远路，还差点走错方向。
便是如此，也仅花了五天时间，便也到了漠北王庭。
漠北的王庭是没有城墙的。他们的王宫也粗犷的很，盖的很高，但一点都不精致华美。但它像一只猛虎一样，趴卧在那里，震慑着四野。
找水琅并不难，因为之前听到的招附马的消息。虽然并不确定那所谓附马是不是他，但两人还是按着这个方向去找。
甭管是不是，先确定一下。若不是，排除了也更安心。
结果找到人一看，还真就是他。他当时并非一人，另有一人与他一起。纪希和柳湘莲正在洒肆里，就这么看着，并未露面。
现在就面临一个问题，既然是他，那要不要出去跟他见面，相认？
“师傅，怎么办？”柳湘莲有点麻瓜，这都叫什么事啊？而对着纪面时，就更加小心翼翼了。
纪希坐在酒肆窗前，一身男子装扮，脸上戴着面具，谁也不可能认出她来。柳湘莲的脸到没怎么变，熟悉的人一眼就能认出他来。
看到水琅与那人分开，她才道：“去请人。”
柳湘莲去请人就是直接莾到人跟前。
水琅自然一眼就认出了他，有些吃惊，不等他开口，便先问道：“你怎在此？”
柳湘莲这会儿对他可没什么心气，但想到师傅还等着呢，也没说什么废话，直接就道：“我与师傅一道来的，师傅请附马爷过去喝一杯。”到底没忍住，阴阳怪气了下。
水琅被他气笑了：“胡说八道。”却也没真生气，而是加快脚步，向他看的方向走去。
看到水琅的急切，纪希便知道，附马一事必定另有隐情。心中便是一松，又反应过来，她其实比以为的要在意这件事。
心头这么一松，脸上便带了笑。
在水琅到跟前时，起身相迎。
水琅本来没认出她来，毕竟她的易容算得上是无懈可击。但她这么一站，他立刻便认了出来。
“季……季兄弟，当日一别，甚是想念！”水琅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又一遍，才终于到她面前，伸手与她相拥。好似两个男子久别重逢，还在她背上拍了两下。
这一抱，便有些舍不得放手。还是纪希主动推开他，才慢慢放开。随后又抓了她的手：“来了这里，岂能不到家里。走，去我那里，我那有好酒好菜，咱们一醉方休。”最主要的是他那里都是自己人，可以安心说话。
纪希既已确定他不是什么附马，自然也没什么顾忌，便就这么任他拉着，跟着走了。
水琅在这边有自己的宅子，不大，但四面的房子都被他的人买下了，住着他的手下。可见，他带了不少人过来。
到了住处，自有人送上食物、新衣和热水。梳洗时水琅自然避开，吃饭时，水琅便开始跟她说起现在种种。尤其是那个“附马”，更是第一时间解释了。
“那位王女看上一个平民男子，便是之前与我一道那人，王女一心想要招为附马。奈何漠北王想用她联姻……她心有不甘，正与她王叔联手，想要夺权。”
之前那人纪希到没关注，只知道与他差不多高，身形也有些相似，具体长什么模样，到没注意到。
不过一个平民男子能得王女如此对待，定有过人之处。想到传言中的人物，又与水琅的形象如此相似，可见不俗。
纪希吃饭，不便言语，水琅又说起他到这里做的一些事情。
鼓动本就有野心的王叔，让他生出更大的野心，并且为之行动，让他看到“希望”，又让两位留守王庭的王子也生出野心，互相争斗，加大内耗。让王女生也出野心，扯漠北的后腿……那位被王女看上的附马，也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更是一位有野心的人。还是一位与王族有仇的聪明人……
这有野心的人一多起来，漠北岂有不热闹的道理？
纪希吃完才问：“如此说来，漠北很快便要乱起来了，你准备何时脱身？”
水琅：“暂时却是走不脱了。”
纪希好奇：“为何？”后面让他们自己斗便是。
因为虽然舞台搭好了，唱戏的人也到位，可这出戏具体怎么唱，还得他盯着，掌控细节和节奏。
那位漠北王也是个有雄才之人，他若雷霆出手，他前期的铺垫就可能付之一炬。
“希儿怎么会过来？”想到她是为他而来，心里不免高兴，却更担心：“希儿不该此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