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礼
爆竹声中一岁除,又是新的一年啊。
“莲花,今年我包了一个大红包给你,前些时日辛苦你了,咱们的生意蒸蒸日上,少不了你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缘故。”
“小姐真是客气了,若不是小姐费心培养,我还是个只会烧火做饭的丫头呢!今年我也有礼物送给小姐,小姐可不许推辞!”
“是什么礼物啊?”
“金项圈,跟我的是一对。”
“好漂亮!谢谢莲花!”
咚咚咚……
“这么晚了?该是谁呢?”
“不知……”
“谁啊!?”
“是我!谢鸣舟!”
“你怎么来了?!你不在盛京和家里人一起守岁,跑我这儿来做什么?”景卿又惊又喜。
“我想你,这便来了。”
谢鸣舟墨发高高束起,声音含着笑,狭长多情的桃花眼定定望着她。
景卿扑入少年怀中,瓮声瓮气道,“我也想你了。”
“我知道!给祖母磕过头,我便赶过来了!”
“你可冷?”
谢鸣舟微微摇头。
“今日,我与莲花做了好些菜,你快来尝尝!”
……
“这道鱼,真不错!”
“是我做的!”
“卿卿的手这般巧,将来真是便宜我咯!”
“便宜谁还不一定呢!”
景卿撇撇嘴,
“胡说!还能便宜谁?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怎就这般霸道!我又不是你的!”
“不是我的,那是谁的?”
“我是我自己的!”
“好吧,卿卿不是我的,那我是卿卿的!”
“那我就勉强收下你罢。”
“十日后,是我二十岁生辰。届时,父亲请了沈相为我加冠。卿卿可否来我的加冠宴?”
“嗯……我在盛京一个人也不识得……”
“怕什么!自然有我!若你觉得无聊,家中还有一个妹妹,是我二叔家的孩子,小你两岁,她一向顽皮活泼,但性子最是爽利善良,我叫她陪着你!好不好?”
“好吧。”
“记住啦,十日后,我早早来接你!”
“嗯,记住啦!”
……
谢鸣舟需在天亮前返回家中,所以待了一个时辰便要走了。
“我走啦。”
谢鸣舟俯身,落下一吻在景卿颊侧。
“嗯,路上小心。”
“快些进屋,外头冷,莫冻着了。”
“知道啦!”
看她瑟缩得立在门前,亮晶晶的眸子望着自己,谢鸣舟又冲过来,将她拥入怀中,深深索吻。
一吻作罢,声音缱绻道,“这回是真的走啦!你快些进去!”
“好!”
……
……
“行冠礼!”
“另月吉日,始加元服……吉月令辰,乃申尔服……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徳。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今,取字为晟,望尔今后,明亮正直,光明炽热。”
今日的谢府,高朋满座,来的都是朝中重臣及其家眷,定远将军与沈相的名号可不是徒有虚名。
谢鸣舟随父亲在前院一一敬过酒后,便来到后院,后院聚着的,皆是他的一众好友,以及年轻的贵女们。
有三两聚在一起打马吊的,也有吟诗作对的,投壶、射箭……众人皆玩得不亦乐乎。
“景姐姐,你会打叶子牌吗?”
谢鸣珂果真如谢鸣舟所言,是个极好的小姑娘,一直陪着她。
景卿今日被谢鸣珂投喂了好些吃的,她吃到什么好的,便一定会让景卿也尝尝。
“我不会。”
“那咱们去投壶吧!”
”好!”
“快给我们几支,我们也要玩!”
“谢小姐,你旁边这位极好看的姑娘是哪家的小姐啊?怎么我从来没见过?”
“这是我景姐姐,你个登徒子离远些,不许靠近!”
谢鸣珂如同一护崽儿的小母狼,守着景卿,不许任何一个别有用心的男子接近!景姐姐实在太漂亮了!难怪哥哥要我看好她!
“谢小姐这是什么话?我又尚未做过什么,怎就被你扣了一顶登徒子的大帽子?”
上前搭话之人被骚得面红耳赤,旁的人竟也丝毫不留情面,皆捧腹大笑!
“难怪乎谢小姐要呵斥你为登徒子,你还觉得委屈,老弟啊!你这双眼睛都要沾到人家身上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家在聊什么?笑得这样开心?”
“呦!今日的寿星到了!”
“阿晟!敬你!敬你鹏程万里!敬你战无不胜!”
谢鸣舟的到来,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很快他便被淹没在众人的敬酒词中。
景卿透过人影,看到被众人围着敬酒的谢鸣舟,盈盈一笑,宛如春花明媚。
“景姐姐……”
“嗯?”
景卿回眸,柳眉星眼,看呆了谢鸣珂。
“鸣珂,怎么了?”
莺声婉转,空灵柔和。
“你……你好美。”
谢鸣珂娇憨的模样,惹得景卿花枝乱颤。
……
前方一阵骚动,景卿循声望去,却见众人围着谢鸣舟和一女子打趣。
那个女子衣着素净,面容素雅,周身散发着恬静温婉的气质。
朱岑:“谢兄,不知你们二人的好日子打算定在何时啊?到时,别忘了我们啊,我们也要去讨杯喜酒!”
“阿若她欲再为祖父守孝两年,我们两家打算两年后再商量婚事。”
“先前已守满一年,而今再守两年,孙小姐,真是孝心感天,蕙质兰心。若孙老大人在天有灵,必定感念小姐一片孝心。”
“也多谢阿晟成全我。”
“看来阿晟真是敬爱小姐,先是等了十年,而今再等两年。嫁给咱们阿晟,孙小姐尽可放心!”
孙微若绯红着脸,躲在谢鸣舟身后。
……
大脑一阵眩晕,耳边嗡嗡作响,景卿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他……他……为何会这样……他将我当作什么了?!
“景姐姐?你怎么了?你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你的嘴都变白了?”
“我……我无事。”
“我去叫人!”
“别!别去!”
“鸣珂……你带我去歇歇,好吗?”
“好,我带你去客房歇歇。”
景卿双腿发软,如同踩在棉花上,步伐虚浮,靠着谢鸣珂方勉强未倒下。
“鸣珂,你哥哥他已经定亲了?”
“是啊,他与孙姐姐自小便定下了。原本是去年就成亲的,后来孙姐姐的祖父突然去世,所以耽搁了。”
“让我一个人在这儿歇歇就好。你先去玩吧。”
“景姐姐,你一人真的可以吗?我唤个丫鬟来吧?”
“我想自己静静。快去吧!”
“好……有事便来寻我。”
“嗯。”
往日种种,历历在目,景卿觉得自己好似一个笑话,被他蒙骗,被他玩弄……
一直在眼眶打转的泪终于倾盆而下,被人亵玩的屈辱感令她心如刀割,无法喘息。
……
“大哥,景姐姐她要走啦!我实在拦不住!”
谢鸣珂将谢鸣舟拉出人群,躲在一旁在他耳边低语。
“为何突然要走?”
“不知道啊!”
“我去看看!”
……
“卿卿!你等等!”
女子纤长的眼睫挂满了泪珠,双唇紧闭,冷漠得望着他,让他心疼,又让他不知所措。
“告诉我,你为何哭?”
谢鸣舟抬手轻轻拭去景卿面上泪珠。
“你定亲了?”
原是为这回事,谢鸣舟自觉不是大事。
“是。”
“你为何不早告诉我?”
“现在你不是知道了?”
他说的坦荡,语气中夹杂着无奈,好似是她在无理取闹。
景卿不可置信,他竟说得这般轻飘飘,怒目瞪他。
“想也知道,像我这般出身的男子,父母怎会不早早为我定亲?放眼整个盛京,除却个别德行有失的,以及眼高于顶的,还有哪家的适龄儿郎没有早早定下?”
他轻叹一声。
“好!既然你定亲了,为何还要与我纠缠?还大言不惭地跟我说些什么相伴一生之类的话!送什么耳坠子!玉镯子!?”。
“我心悦你,为何不能与你相伴一生?”
“你与我相伴一生,置你的未婚妻子于何地!”
景卿笑了,冷哼道。
“她不是善妒的人,你担心什么?”
“那我呐!她将来会是你的妻子,我算什么!?”
她眉头紧蹙,满脸愤懑,肃声问他。
“我自是不会亏待你。”
“我问你!你将我看作什么!外室?还是什么?!”
“卿卿何苦如此?你明知我多么喜欢你,爱重你,你是铁做的吗?我的心意你看不到?我自然是会正正经经纳你进门,你是良妾,将来你我的孩儿也能养在主母膝下……”
话音未落,便被景卿一记耳光打断。
“妾?纳我为妾?你就是这般爱重我的?”
他的面色瞬间阴沉,眸中闪过一丝狰狞,只一息,便将心中的愤怒压下。
谢鸣舟沉默不语,只等她平息下来。
……
她面上浮起哀戚之色,深深叹出一口浊气。
“罢了……罢了……谢公子出身名门,我等平民百姓,高攀不起……从此以后,你我二人,便一刀两断,散了吧……”
她喃喃道,神情有些恍惚,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苦笑。
她转身要走,却又被谢鸣舟拦住。
谢鸣舟眸光渐深,无措地皱了皱眉。
“你要如何,才肯不再闹?”
“不如何,我要与你断了,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休想,我不允。”
“哼!凭什么你不允?我不喜欢你了!我不愿意跟你好了!你听明白了吗?”
“你不喜欢我没关系,如今是我喜欢你。”
他双目微眯,眸色阴鸷,冷冽的气息散发出来,薄唇吐出冰冷生硬的字。
“你!不要得寸进尺!欺人太甚!”
“便是得寸进尺又如何?”
“你是要强抢民女吗?”
“若你非要逼我,也无不可。”
“你眼中还有王法吗!”
“呵……卿卿,你我早已互换信物定情,我不论如何对你,在外人看来,都是你情我愿天经地义的,王法又能奈我何?更何况,此事若是闹大,于我而言,不过平添一番风流韵事,可是于你而言,便会如堕地狱,受人指摘。你便是要吵要闹,旁人还会安一个善妒祸家的名声与你。”
“好啊,如今倒不装了,往日的温柔体贴都是假的!现在这般阴险倨傲才是你之本性!”
“往日的温柔体贴是真,如今的阴险倨傲亦是真。我说了我愿意宠溺你,爱护你,给你所有我能给的,只要你不贪图别的。”
“好好好……谢鸣舟,你够狠!你尽可来逼我,若我屈服于你的淫威,我便不叫景卿!”
“我赤条条,孤零零,一人在这世上,我还怕别人说些什么?你也太小瞧我了!再不济,我绞了头去做姑子去!若你还敢逼我,大不了你我鱼死网破,我死了一了百了,还可以去地府与爹娘团聚,你若是死了,你爹娘可就你一个儿子,他们该怎么办?!”
“你敢!”
“哼!你看我敢不敢!”
“…………”
“景卿!你非得如此吗?”
”是!”
“那好!如你所愿!你可千万不要后悔!”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