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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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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慕青返回省城后,乘肖尚远不在家,留下一份离婚协议书,带着自己的一些衣物走出这个生活了十年的家。这个家曾经有过欢乐、幸福,但那一刻太短暂了,不足以消融林慕青积压在内心的失望和伤痛。

    人的一生就像行走在旅途上,前途未卜,可林慕青义无反顾,不管旅途多坎坷,她都不会退缩,就算是选错了,大不了从头再来。

    律所之前租用了一家三室的民宅做为经营场所,今年北京不允许机构在民宅办公,邢主任和合伙人孙冠群投资买了一处商业楼盘,那个租赁的民宅因为还未到期,孙冠群和另一位合伙人张春梅也是从外地来京的,这儿就成了他们的集体宿舍,林慕青来了和他们住在一起,省下了房租。

    肖尚远早发现林慕青在悄悄收拾东西,他见林慕青决心已定,知道阻拦无用,本打算开车送她去北京,回家见茶几上放着离婚协议书,才知道林慕青已经悄悄走了。

    他看了离婚协议书,林慕青只要孩子,净身出户,他懊恼地将双手插进头发里,这么多年,他真是看错了,这个女人并不是为了钱才和他走到一起,他也没有真正了解这个倔强的女人,以为她不吵不闹是一种妥协,谁曾想她是在暗中蓄积力量。

    肖尚远后悔了,他想挽回林慕青,思前想后,他觉得林慕青最放不下的是孩子,就动身去了林家,游说林家父母和他带孩子到北京去看林慕青,其实他想让林家父母劝和林慕青,林父不同意,肖尚远坚持要接走孩子,毕竟是孩子的亲生父亲,林父无法阻拦,让肖尚远带走了孩子。

    林慕青一听肖尚远接走了孩子,立即让林家父母去接了孩子送到北京来,林家父母只好去了省城,肖尚远说亲自送林家父母和孩子进京,让林家父母先在省城多住几天,给他一个孝顺的机会,林父只好勉为其难的住下了。

    一天早上吃早点时孩子打翻了一杯牛奶,肖尚远扬手给了孩子一巴掌,孩子哇哇大哭,林父亲手带过这个孩子,非常疼爱,气得责备肖尚远道:“你们不知道浪费了多少钱财,孩子只是打翻了一杯牛奶,你至于动手打他吗?”说完竟气得流下眼泪。

    孩子见姥爷哭了,急忙给姥爷擦眼泪,林父一贯少言寡语,轻易不表露感情,林母见林父今日如此反常,还有些怪林父小题大做。

    当晚,林父脸红扑扑的,没有胃口吃饭,林母摸摸林父的额头觉得发烧了,林慕青的儿子一听,立即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体温计交给林父,一测,林父果真发高烧了,肖尚远出去给林父买了感冒药,吃了两天不见好转,带着林父去医院输液,这才退了烧,大家都以为林父只是感冒了,没有做其他检查。

    林慕青参加律师培训的时候,发现了琉璃厂这条文化街,这里有很多店铺出售书籍和笔墨纸砚,形成浓浓的文化氛围,很多外地喜欢书法和绘画的人来北京旅游都会选择到这里去。林父喜欢书法,林慕青想等林父来了带他去逛逛,让林父感受一下这里浓厚的文化气息。得知林父感冒发烧了,她觉得北京天气太热,在室内必须吹空调,林父出去逛一天回家,热身子再吹了空调又会复感,因担心林父的身体,她让林家父母暂缓来京。林母也担心林父的身体,决定不去北京了,林家父母想带着孩子一起回家,肖尚远不肯,林家父母只好自己返回了,肖尚远一个人带着孩子来到北京。

    肖尚远想和林慕青好好谈谈,诚心悔过,只要林慕青不离婚,她想在北京发展,他也支持她。但林慕青对他淡淡的,不给他机会谈,还不让他住在宿舍里,他就想拿孩子羁绊住林慕青,让她无法开展业务,然后知难而退再回到省城,肖尚远在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就走了,将孩子留给了林慕青。

    林慕青所在的律所是一家新设所,律所成员只有邢建业、孙冠群、张春梅三位合伙人和行政主管周大姐以及林慕青五人。张春梅是从山西转过来的,在北京政法大学读法学在职研究生,进入暑假后她又回山西看孩子去了,一直没来过律所,林慕青没见过她。

    在北京工作,中午休息时间短不能回家,律所可以做饭,林慕青在没有业务的情况下和周大姐每天负责买菜、做饭,邢建业和孙冠群负责洗锅,大家其乐融融,使律所更像一个大家庭。

    林慕青一到北京,合伙人孙冠群就将她招为助理,带着她做业务,林慕青和孙冠群出去办案子的时候,周大姐就帮林慕青带着孩子。

    张春梅从山西回来后和研究生班同学去爬山扭伤了脚,在律所的宿舍养伤,邢建业和周大姐去慰问,林慕青随他们一起回去了,进门时林慕青随手将皮包放在客厅的沙发上,直接进入张春梅的房间。大家聊了很长时间,邢建业和周大姐离去后,林慕青进入卧室拿出手机一看,大姐和二姐、三姐、弟弟轮番给她打了电话,竟有7个未接电话,林慕青估计家里肯定出大事了,心里一下子紧张起来,赶紧给大姐打了个电话,大姐哽咽着说林父被邻省省城的医院初查诊断为白血病,第二天要做骨髓穿刺进一步确诊。林慕青看过日本电视剧《血疑》,知道患了白血病就等于宣布了死亡,只是时间早晚而已,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

    林慕青让大姐把检查报告的内容发信息给她,晚上带着儿子去了吴静娴家。吴静娴看了林慕青大姐发来的信息,又和林慕青大姐通了电话,认为医院的诊断没错,是白血病,林慕青无法控制自己,呜呜地哭了。

    林慕青到了北京后才蓦然发现,自己每年都有寒暑两个假期,可并不是每个假期都回去看望父母,没有抽出更多时间去陪伴父母,父亲最疼爱她,可她至今没给父母买过一件像样的衣服,本想自己到北京后赚了钱,将父母接到北京,带他们吃北京的特色食物,给他们买些体面的衣服,再带他们到全国各地去旅游,好好孝顺一下他们,可现在真是子欲养而亲不待啊。

    正伤心之际,肖尚远也知道了消息,给林慕青打来电话,问林慕青是否回去,得知林慕青正准备出门去火车站买票,他让林慕青买回省城的票,说林父得了这样的病,看病需要的钱不是一个小数目,他准备了两万块钱,要一起回去送过去。肖尚远的这一举动让林慕青心里有些许感动,就买了回省城的车票,第二天和邢建业主任请了假,晚上就带着儿子上了回省城的火车。

    早上六点半林慕青和儿子下了火车,肖尚远来接他们母子,林慕青和儿子上了肖尚远的车,肖尚远开车上了高速路,直接向林慕青家乡邻省省城的医院奔去。

    从林慕青所在的省城到林慕青家乡邻省的省城有八百多公里,肖尚远准备了一些吃的,一家三口一路没停车,下午两点多就赶到了医院。林慕青的姐弟都在医院大门口花坛边等林慕青,姐弟几人见面不由对哭一番,肖尚远劝了几句,拿出钱交给林慕青大姐,又出去买了一些水果回来。

    林父还不知道自己的病情,林慕青怕自己的情绪引起林父怀疑,等心情平复后才进入病房。林父穿着病号服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在看一本书法书,一只手还在空中比划着。林慕青让儿子先悄悄走到林父前,儿子叫了一声“姥爷”,林父敏捷地坐起来,一把把林慕青的儿子抱到怀里,笑着问道:“你和谁一起来的?”孩子扭头指指门口,林慕青这才笑着与肖尚远走到林父前。

    “又没什么大病,把你叫回来做什么?”林父埋怨道。

    “您从来没生过大病,这次居然住院了,我怎么能不回来呢?”

    林慕青说着接过肖尚远手中拎着的水果放到床头柜上,林父看到肖尚远,点点头说:“你也来啦。”

    肖尚远故意问:“医生怎么说?查出是什么病吗?”

    “没事,我出去早锻炼完回家的时候突然感觉有点眩晕,我曾经有贫血症,也有过这样的症状,只是这次症状持续时间长了点,就到医院去检查,谁知慕青的姐姐大惊小怪的,非要让我来这儿再检查,这不,住进医院啦。”

    林父在当地医院做血常规化验时,检验员是林父的学生,和林慕青二姐又是同学,见林父血小板只有三万多,怀疑林父得的是白血病,就给林慕青二姐打了电话,但他没有将自己的怀疑告诉林慕青的二姐,只是让她带着林父到这儿来检查,这儿是一家三甲医院,医疗水平远高于林慕青家乡的医院,距离林慕青家乡有一百多公里,林慕青家乡的人一有点大病都到这儿来看病。

    林慕青拿出一个芒果削给林父吃,林父说还不如水煮胡萝卜好吃,林慕青笑着说:“那我回去给您煮一大锅胡萝卜,让您吃个够。”

    正说笑间,护士进来找林父家属,林慕青随护士进入医务工作室。主治大夫姓杨,四十多岁,戴着眼镜,白白净净、文质彬彬的,他态度很冷淡地问林慕青:“你是林志义的家属?”

    “是。”

    “骨髓穿刺结果出来了,白血病。”

    “是哪种类型?”林慕青回来前吴静娴叮嘱她问问医生,林父得的是哪种类型的白血病,因为不同类型的白血病治疗效果不同,病人生存时间的长短也不一样。

    “你还知道分什么类型?”杨医生表情缓和一些,不再那么冷淡。

    “我朋友也是医生,她让我问的。”林慕青实话实说。

    “m2a型。”

    “请你不要告诉我父亲。”

    “住在血液科里,病人也会猜到八九分的。”

    “我父亲曾经有贫血症,他以为又复发了,所以我们不想让他知道,瞒一时算一时吧。”

    杨大夫点点头。

    林慕青离开医务工作室立即给吴静娴打电话,将医生诊断的类型告诉了吴静娴,吴静娴是一名皮肤科大夫,稳妥起见,她找了一家三甲医院血液科的同学咨询了一下,婉转地回复说这个类型不好。

    林父一向健壮,退休后天天早锻炼,平时在家看看报纸、练练书法,没有不良嗜好,感冒都很少,怎么会得这样的恶性疾病?林慕青和姐弟们都不相信,怀疑这家医院诊断有问题。

    在吴静娴的指导下,林慕青从医院借出林父骨髓穿刺的化验试片带到北京做复检,第一家三甲医院的复检结果和邻省医院的一样,林慕青还是不信,又连去两家三甲医院复检,她期望出现奇迹,结果还是一样——m2a型,不得不强迫自己接受现实。

    林慕青带着复检结果和吴静娴又去找了一位血液科专家,专家直言不讳地告诉林慕青,已经68岁的林父在这个年龄得这种病,骨髓移植已没有意义,到北京治疗也是鸡飞蛋打的结果,不如就在当地治疗,省点钱在老人有生之年好好孝顺,让老人吃好、穿好,享受最后的时光。

    起初林慕青觉得医生见惯了生离死别而麻木不仁,所以说话无情不中听,但仔细想想,医生的话虽无情却是理智的。绝望的林慕青一连三天三夜昏睡不醒,就像自己是一个大病患者,醒来就是泪水不绝,食不知味,眼泪和着食物下咽,咽下的是痛苦,醒来的是理智。

    林慕青和邢建业、孙冠群请了长假,坐飞机回到邻省的医院,将复检结果和医生的建议告诉了姐弟们,大家商量后还是决定带林父去北京治疗,不明真相的林父坚决反对,他说即便得了绝症也不去治疗,他不想为没有希望的事情增添儿女的负累。姐弟们无奈,只好决定先在这家医院治疗,视治疗情况再决定下一步如何做。林慕青决定留下来照顾林父,将儿子送回林母处。

    林慕青姐弟们怕林母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没有将实情告诉林母,让林母在家照顾林慕青的儿子。林父的治疗不是一个短期的事情,林家姐弟经过商量,在医院附近租了一套房子。林慕青属于自由职业者,又和林父聊得来,她每天负责留在医院陪护林父,每个月回去陪儿子一周,其他姐弟们都有工作,每人请假一周,轮流给林父做饭,悉心照顾林父。

    刚入院的林父还是健朗的,他给林慕青讲书法,讲他的人生经历,和病友下象棋,胃口极好,睡眠也不错,除了化验单的数据,根本看不出林父是一名白血病患者。

    除了陪伴林父,每天看血常规化验单成了林慕青的一项常规工作,她的心情总会随着化验单数据的起伏而忐忑不安。

    林父的血小板急剧下降,医生说不化疗就无法控制病变的白细胞,但化疗是一把双刃剑,它不只针对病变细胞,也会杀死健康的细胞,林父的身体能不能承受是林慕青姐弟们最大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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