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少年
窗外燥热不堪，枝丫上都浮着热浪。
头顶的中央空调低低地嗡鸣，冷气笼罩着一个小小世界。
靠窗的同学依然炎热，空调下方的同学个个捂着外套。
空调正下方的于北边也不例外，出于对一身紫气的了解，为了防止自己被冻死，他将平时敞开的校服外套拉上了拉链，一直拉到最上面。
学校里的学生和老师们都一致认为，他们学校的校服是最人性化和好看的。
三件套，蓝色连帽冲锋衣外套，白底黑边衬衫领棉质短袖，黑色宽松运动裤。
虽然比不得他们自己的衣服，但走出校园放眼望去，隔壁学校的学生都羡慕死了——他们自个儿的校服穿上就是一群小黄人。
顶着头顶的嗡鸣声，正下方的少年整个人都快缩进了外套里。下巴浅浅地塞进衣领，两只手乖巧地放在桌面上，各露出一点白净的手指，右手松松地握着一支笔，眼神涣散，眼皮不住地往下掉，脑袋一点一点往下嗑。
偶尔眼睛睁大一点，好像在拼命挣扎，但最终还是抵不过瞌睡虫地来袭。
“于北边——”
随着“吧嗒”一声，那支笔总算是掉落在桌子上。
于北边狠狠地一激灵，猛地抬起头来，一个粉笔头精准地砸中了他的额头，砸的他一激灵。
“唔——”于北边揉揉额头上被砸中的地方。
只见语文老师“凶神恶煞”地叉着腰站在讲台上，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你给我站起来！”
他们语文老师和化学老师是同一款的，两个人性格简直复制粘贴，因为年龄差异，背后人送外号“大王小王”。
又因为他们数学老师“面瘫”，她们三又有一个新组合——“扑克牌大王小王”。
于北边赶紧站了起来，他已经清醒了，乖乖低着头。
“平时打打瞌睡我就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语文课嘛，我也能理解，天气热嘛，我也能理解。”
语文老师气得不轻，抚了抚胸口顺了顺气。
“你平时语文什么成绩你不知道——”
“一百五的卷子你要能考一百三以上，我的课上你爱干什么干什么，睡觉还是写其他科的作业，我一句话也不讲！”
“期中考试你考多少啊？一百分——都不到！你好意思讲吗？你一个火箭班的就考一百分——不到！”
“啊？你好意思吗？一百五的卷子班上最高分一百三十几，年级上我就不说了，文科班还有更高的！”
“现在都高二了，你上课就这个态度，你以后怎么办——”
语文老师停顿了下，叹了口气无奈地瞥了他一眼。“气死我了……”
“你现在哎——上其他课也这样还是就语文课这样啊？”
于北边把头埋的更低，保持沉默。
“我记得你以前还好一点，怎么天气热了，你也跟着浮躁了是吧？”
“怎么回事啊？啊？没谈恋爱吧？”语文老师狐疑地扬了扬眉。
“没没没！”于北边堪称惊悚地抬起脑袋，连忙摇头道，“不可能的！”
语文老师点点头，继续道：“什么年龄做什么事啊，心思多放点在学习上，听到没？”
于北边连忙点头。
看来还不到我发财的年纪。
嗯，一定是这样！
语文老师打开她的专用小茶杯，喝了两口水，环视全班。
“要睡觉的给我自觉站起来啊，这还有一个多月就要期末考试了不能掉以轻心啊——”
于北边站着也不老实，他的位置在中间，左右前后都有人帮他挡着，时不时换只腿架在椅子上。
秦话江就坐在他身后，一抬眼就能看到这家伙扭来扭去。
没一会儿这家伙就递来一张纸条。
秦话江没有第一时间去接，那只素白干净的手就把折起来的小纸条丢在了桌面上。
秦话江打开一看，只见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体育课去打篮球。
明明待会儿下课了能讲出来的东西，他偏要上课的时候写张字条。
刚刚才被老师教训过，还是不长记性。
于北边站着站着就从自己的椅子前面的站在了自己的椅子后面。
从前面看他好像还在站着，但实际上早靠在了秦话江的桌子上，一只手拿着书本，一只手放在身后，撑着他的桌子。
为了防止他靠翻了，秦话江在另一边压紧桌子。
秦话江轻轻捏了下他的手心，表示同意，然后把那张字条折起来塞到口袋里。
“夏华，打篮球去——”于北边拍了下同桌的肩膀，笑嘻嘻地道。
“哎，不了不了。”夏华摆摆手，顺便扶了下传说中啤酒瓶底厚的眼镜。“我昨天的物理作业没写完，下节课就是物理课，我担心他讲题目。”
“你还会没写完作业？”于北边惊讶道。
“最近又新买了一本资料。”
“好吧。”于北边不劝他了，和其他几个同学拿着球往篮球场跑。
最近操场正在翻修，体育课改成自由活动了，体育老师也只是来教室里晃悠一趟。
“你怎么没去打？”陈瑶蹲在他旁边问他。
陈瑶是他们班上公认的最好看的女生，人美心善成绩好，和男生女生关系都不错。
“我、我刚刚打完，咳，换人上场了。”于北边有些结巴道。
事实上是他已经连续被篮球砸中五次脑袋，气得毛都炸了。
“哦，原来是这样。”陈瑶笑了笑，旁边的小姐妹也蹲成一排，几个女生开始讨论这个男生那个男生。
“你们班秦话江好帅啊！”旁边的一个别班的女生眼冒精光地道。
“确实挺帅的。”陈瑶笑道。
我也很帅好不好……
于北边心道，然后不满地看了正在打篮球的秦话江一眼。
“成绩又好，人长得也帅，就是太高冷了。”
“秦话江平时也很高冷吗？”那个女生看向陈瑶。
“还好吧，”陈瑶微笑道，“我觉得他人还是挺温柔的，平时也挺乐于助人的，没有那么高冷啊。”
于北边心想，他高冷个屁，就会摆着张臭脸而已。
“真的吗？”那个女生看了眼秦话江，刚好他进了一个球，几个女生一片惊呼。“哇——好帅啊——”
“其实我觉得，要说高冷的话，他是那种很特别的高冷吧。”陈瑶的声音听上去温温柔柔的，“还带着点儿……懒懒的，怪可爱的。”
“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旁边的女生眼珠子都快要黏在秦话江身上了。
“他声音好听吗？我还没听过他说话呢。”
“好听啊，特别性感。”
“啊——”旁边的女生捂脸道，“他朝这边过来了。”
“水。”秦话江朝旁边几个女生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他的脸上带着运动过后的红晕，汗珠顺着他的脸颊，脖子，再滑入他的领口，带着一股子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
他盯着于北边，朝他伸出手。
于北边站起身把水递给他，不由自主地打量了他一眼。
少年仰起的下巴绷出一条优美清晰的线条，喉结上下滚动，几滴汗水顺着凸出的喉结滑下。
他不是纯粹的高冷，而是高冷中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慵懒。
无论是平时还是刚刚打球的时候。
眼尾微微上挑，嘴唇带着点少年特有的性感，饱满诱人。
琥珀色的眼瞳让他有时看上去像一只慵懒的大猫，斜斜的瞥你一眼，眼波流转，带着小小的钩子。
他喝完水，微微伸出舌头舔了下嘴唇，感觉到于北边一直看着他，眼神斜斜地瞥过来。
琥珀色，于北边只见过他一个人的眼瞳是琥珀色，实在太过引人注目，独属于秦话江一个人的琥珀。
于北边隐隐听到旁边的女生小声讨论着秦话江刚才的动作，他有些邪气地勾起一边嘴角，一只胳膊勾过秦话江的脖子，“小妖精挺会勾引人啊。”
秦话江：“……你作什么妖？”
“我这不是夸你嘛——”于北边故意眨眨眼，笑嘻嘻地道。
秦话江突然一抬手，于北边以为是要打他，本能地眨了下眼。
秦话江只是接住了一个篮球，旁边跑过来一个男生，连忙道歉。
“不好意思啊！”
“没事。”秦话江把球甩给他。
于北边看了他一眼，原来是接球……话说，他这么倒霉的吗？
“好厉害啊……”于北边又听到了还没走远的女生们的惊呼。
“好厉害啊——”于北边凑到秦话江耳边，弯起眼睛，故意捏着嗓子道。
秦话江垂眸看着他，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伸手推了下他的脑袋。
在于北边的强烈要求下，秦话江给自己的自行车按了个后座，成了于北边的专属司机。
“等下——”于北边正准备坐上自行车后座，又停了下来。
秦话江微微侧过脸，问到：“怎么了？”
“我反过来坐。”于北边一边说一边背对着他坐下来，然后把书包放在胸前。
“这样容易摔跤。”
“没事儿——这不还有你嘛！”于北边不以为然道。“来试试咱们的运气吧！”
“贪玩。”秦话江过了一会儿道，“坐好。”
“好嘞——”于北边笑嘻嘻地道，双手抓着坐凳。“ok,起飞吧——”
“哎——我今天早上就注意到了，北边你自行车坏了？”一个寸头男生刚好被他们经过。
“是啊，胎爆了——”于北边因为坐姿，所以面对着他，越来越远。
“你怎么这么坐？”男生好奇到。“大晚上的小心别摔了。”
“没事。”于北边在风中晃着脑袋，笑意盈盈。
“我们要不买辆电瓶车吧？”于北边缩着腿，时间长了腿部泛着酸意。“多方便，天天这么蹬自行车你不累吗？”
“还行。”秦话江淡淡地道。
“但我觉得腿好酸——”于北边不自觉地拉拢着嘴角，声音低下去，带着点儿委屈，隐隐透着撒娇的气势。“往下放一点就拖到地了。”
“服了你了……”秦话江沉默了会儿，“再看吧。”
于北边仰着脑袋向后靠了靠，噘着嘴道：“好吧——”
买电瓶车的事按理说，他应该和爸妈商量才是，但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秦话江同不同意。
“那到时候咱俩骑一辆。”于北边直接靠在他腰上，中间隔着两层薄薄的衣料，随着少年踩自行车的动作，摩擦着薄薄衣服之间的一点夏意，热烘烘，黏糊糊。
似是想到了那样的场景，于北边笑了起来，“骑电瓶多爽，到时候去兜风。”
过了一会儿，于北边觉得这样坐不舒服想换过来。
秦话江就停在路边，等他换个姿势。
于北边双手虚虚地搂在他腰上，眼底有些倦意，两腿的酸意还没有褪去，眼前是城市变幻的车水马龙，灯红酒绿，前方男生的衣摆兜着风，他伸手按住衣服，感受着风在手里的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