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静好
妈妈们走得近,两家人住得也近。
两家人就住对门,两小孩经常互相留宿。
两个人的房间里也都有对方的衣服。
起初两人身高相差不大的时候还可以混着穿,自从秦话江在某一年猛蹿个儿之后,他再也穿不下于北边的衣服了。
于北边为此跟他单方面冷战了好一会儿,那段时间拼命喝牛奶,打篮球,终于长高了一截,但还是没秦话江高。
于北边和秦话江刚写会儿作业,门就被敲响了。
“儿砸——”薛丽娟的声音传来。“妈妈切了点水果,你拿去跟话江一起吃!”
“妈,我写作业呢,不想吃——”于北边喊到。
“你不吃给话江吃啊,多吃水果皮肤好,难怪人家话江……”
门被“嗖”的一下打开了,于北边故意朝他妈扮了个鬼脸,然后接过果盘,搞怪地道:“谢谢我最最最最尊敬的母上大人!”
薛丽娟被这个称呼给取悦到了,笑眯眯地道:“哎哟不错嘛,知道拍你妈的马屁了!”
于北边“嘿嘿”一笑,眨眨眼道:“我什么时候不拍您马屁了?”
“行了行了,别贫嘴了,把水果吃了继续写作业吧!”薛丽娟笑了笑把门关上。
“来——吃水果!”于北边大大咧咧的把书本往旁边一扫,把果盘往桌子上一放。“先别写了学神!”
秦话江停下笔,把书本整整齐齐地收拾好,以防这家伙把水果或者水果汁弄到上面。
“讲究……”于北边往椅子上一靠,一只脚就甩掉了拖鞋,曲起腿来踩在椅子上,一副“你大爷就是我”的气场。
秦话江不像他那么好动,明明是一起长大的,吃东西的动作却让人赏心悦目。
他咬了块水果,浅浅地看着动如脱兔的某人。
于北边吃东西总是嚼不了几下就往下咽,吃的又急又快,还不安分。
“今天我进了好几球——”于北边一笑就露出俏皮的兔牙,坐在椅子上晃来晃去。
“哈哈哈,难道我要就此逆天改运了吗?那真是太好了!哈哈!”
秦话江拎起他的一只胳膊,道:“来,看看你满身的‘紫气’。”
于北边还没来得及欣赏这一身的“紫气”,就因为笑的太张狂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于北边弯下腰咳嗽,一只手抓起秦话江的那只手放在自己的背上。“快……用你的好运给我顺顺气……咳咳!”
秦话江微微皱起眉,他看到于北边的唾沫星子咳到他的衣服上了,难过的不得了。“于北边,注意你的口水。”
“你倒是快拍啊——”于北边咳得红了眼睛,泪眼汪汪地瞪他。“妈的倒霉到家了咳咳!”
秦话江嫌弃地拍了拍他的背,结果就真的好了。
“哈——牛!”于北边朝他竖起了一个感激的大拇指,脸颊微红,眼里还闪着泪花,颇为搞笑。
“哎,刚还以为逆天改命了呢。”于北边瘫在椅子上,软绵绵地抬起一只手,没气了似的指挥道,“哥,烦请您帮弟弟我倒杯水。”
“别,担不起。”秦话江没好气地站起身去给他这位年幼了一个礼拜的弟弟倒了杯水。“你是我祖宗。”
于北边又开始没心没肺地转圈,“嘿嘿”一笑道:“那你愿意把我供起来吗?”
“蹬鼻子上脸的,供你有什么用?你这么能吃,哪一天贡品我都买不起了。”秦话江把水杯递给他。“水。”
“谢谢谢谢啊。”于北边接过水,本着珍爱生命的原则小口小口地抿了几口水喝,一口抿不到一点水。
秦话江无语地看了他一阵,觉得这位可真是个大活宝。“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准备烫死你呢。”
“我这是有防范意识,万一呛死了怎么办?”于北边刚说完就喝了一大口,喝完才愣了一下,“哈哈”一笑,“哎呀呀,忘了!”
秦话江:“……”
“哎呀,别学习了。”于北边一看到他正准备学习,立即放下水杯,扑过去挂在他身上。“这都是明天的作业了,别写了别写了我不想写了!”
于北边一边说一边行动起来,他把秦话江的文具都装好,把书本和铅笔袋都塞进书包里。
“早睡早起身体好,你看我多体贴啊。”于北边抛了个媚眼。“水果还没吃完呢,赶紧吃——”
两个人面对面的继续吃水果,于北边连着吃了好几颗车厘子,一颗籽都没吐。
“秦话江——”于北边一脸笑嘻嘻的神情,一双眼睛闪着狡黠的光芒,他朝着干净清朗的少年勾勾手指,“你把手伸出来,我送你个东西。”
秦话江嗤笑一声,撩起眼皮斜了他一眼。
“我看你就挺是个东西的。”
于北边伸出腿踹了下他屁股底下的椅子,“我真要给你个东西!”
“说话前先把嘴巴里的籽吐掉。”秦话江的目光落在他的唇上。
“没啊——”于北边继续装疯卖傻,故作无辜地眨眼,转而脸颊被两只修长的手指捏住,往外一扯。
“啊——你掐我!”于北边拍开他的手,皱眉瞪他
“轻轻扯了一下,你那么娇气?”秦话江微微勾起嘴角,“我看到了。”
“啊啊啊啊啊啊……”于北边抬头看向天花板,又是原地转了个圈。“啥都没有——”
秦话江上过他几次当,这家伙趁他伸手,一探脑袋把籽全吐在他手里,然后溜得比兔子还快。
秦话江有洁癖,差点没把这只兔子宰了。最后还是本着不杀生的原则放了他几马。
秦话江把吃完水果的盘子拿出去洗干净放好,然后拉着他去刷牙。
于北边无时无刻都安静不下来,刷个牙还要比谁的泡沫更多,比谁的牙更白。
“谁先刷完谁是猪……”于北边嘴里还含着泡沫,说话不清不楚。
秦话江猜都能猜到他在说什么,无非是从小到大讲到烂的那么几句话。
于北边没一会儿吐掉泡沫,看到他还没有刷完,就说:“改了,谁后刷完谁是猪。”
秦话江继续刷牙,不管他,心道,幼稚鬼。
于北边从镜子里瞥了他一眼,只见他眼皮微拢,整个人放松地站在那儿,衣领有些歪斜,尽显慵懒,岁月静好。
于北边低头捧了一手水,胡乱地抹抹嘴巴,然后关掉水龙头,把湿漉漉的手心往他脸上贴。
秦话江眼里分明带着笑意,却故意皱起眉,明明可以躲开,却非要等到被抹了一脸水渍后才拍开他的手。
然后本着“报仇”的原则,嘴里叼着牙刷,糊于北边一脸水。
于北边弄不过他,装模作样地喊两句就往房间跑。
等躺到床上,关了灯之后,于北边还在喋喋不休。
“你也一起想一想啊,现在凭你这运气能做点什么事好呢。”于北边摊成“大”字,一只胳膊和腿架在秦话江身上。
秦话江早就习以为常,偶尔不耐烦了也会推开。
“你想做什么?”秦话江不咸不淡地道。
“当然是发财啊——”于北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你有没有什么发财的路子?”
“没有。”秦话江终于可以翻个身,立即背过身去。
“不行!”于北边推了他一下。“你现在背负的可不止你一个人的运气,还有我的!”
秦话江微微转过头,语气里带着揶揄。“你有运气可言吗?”
“怎么没有了——”于北边扑过去,抓住他的肩膀,激动道,“我那为数不多的运气可都给你了!你要好好珍惜啊!”
于北边又鬼哭狼嚎了一嗓子,然后瘫在床上,生无可恋地道:“我的运气……”
“你快想想办法啊,距离我将自己那点为数不多的运气贡献给你已经过去五天半了啊——”
“你知道我最近几天经历了多少吗?啊——”他摇了摇秦话江的肩膀,秦话江抓住他的手腕,干脆坐了起来。
房间里晦暗不清的一片,于顺利之前给他买过小夜灯,但于北边不习惯,就给撤了。
于北边勉强能看清他的脸,虽然他长的好看,但大晚上的看上去那张脸还是有点千变万化。
“你到底睡不睡?”
于北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黑不溜秋变化莫测的挺可怕的,就乖乖地躺下还顺便拉着他也躺下,再贴心地为两人盖好被子。
“睡,睡,现在就睡。”
于北边一开空调准要往低了开,晚上睡觉又喜欢踢被子,薛丽娟只好给他调好温度,然后拿走遥控器。
他就悄悄把电风扇搬出来,放在床脚,开最大风的。
等他睡着了之后,半夜又被冷醒。
于北边迷迷糊糊地缩成一团,依旧抵抗不了“寒冷的狂风”。
他身上的被子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闭着眼睛在床上乱摸,最后摸到被子就往自己这里扯。
秦话江被扯醒了,微微皱起眉头,闭着眼睛把被子往他身上盖。
“关下风扇……”于北边迷迷糊糊地道,感觉到旁边有热源,就往那里钻。
秦话江没去,他就抓着他的衣服一下一下地扯,嘴里含糊不清地讲着“关风扇”。
扯一会儿歇停一会儿,再继续扯。
烦人的很。
秦话江不耐烦地坐起身,掀开于北边的爪子。
等秦话江关完风扇,于北边又继续挤着他睡。
没一会儿又觉得热,小声嘟嘟囔囔个没停。
秦话江翻了个身,离他远一点。
结果这家伙一边喊热一边贴上来,然后似乎又意识到旁边这是个“移动火炉”,于是抬起脚就往“火炉”身上招呼,嘴里还不停地嚷嚷着“热,离远点”。
“开风扇……”
秦话江又去给他开了风扇,开了最小级。
没一会儿,这家伙又开始作妖,嚷嚷着关了风扇。
“自己去关……”秦话江推了他一下。
于北边哼哼唧唧地躺在床上往下一点一点地挪,直到伸出脚可以碰到风扇,然后凭着感觉胡乱地用脚趾头按了几下,风扇关了,于北边就床睡着。
秦话江做了一个梦,他梦到很小很小的时候于北边踩了他一脚。
那个时候的于北边还是个可爱懂礼貌的小不点,发现自己踩了秦话江一脚之后,小不点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说话声音软软糯糯地道:“哥哥,对不起。”
秦话江也是个小不点,装模作样地揉了揉他的头,递给他一颗糖,告诉他没关系。
小小的于北边接过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糖,又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糖,看了看……看了看,然后开始追着他踩。
在梦里于北边突然变大,浑身冒着紫光,贼咪咪地看着他,脸上挂着猥琐的笑容。
他朝秦话江伸出爪子,开始踩他的脚,嘴里还喊着:“秦话江——给糖!”
给糖——
给——糖——
秦话江被那张陡然放大的脸吓醒,他动了动,感觉到胸口和小腿都被压住了。
他揉了揉眼睛,撑起上身,就看到了放在他胸口的一只脚丫子,他嫌弃地拎起睡裤,把这只咸猪脚放在一边。
于北边的上半身压在他的腿上,并隔着层被子伸手抱住了他的腿。
因为他的脸隔着被子压在了自己的脚上,秦话江能看到他嘴巴因为挤压而流出的口水。
于北边睡觉不喜欢盖被子,喜欢抱着被子,旁边有人就抱着人。等睡着了就开始作妖,要不把人抱的紧紧的,要不把人踹的远远的。年龄小些的时候,于北边每天早上都要被人从床底抱上来。
秦话江被压住的小腿丝毫动不了,他忍着小腿处传来的一阵麻意坐起身。
“于北边。”他推了下于北边的肩膀,看着他脸上的口水印子。
少年饱满的脸颊微微红润,因为挤压而嘴唇微微张开,隐隐可以看见整齐的牙齿。
“嗯……”在喊了几声过后,于北边终于从嗓子里挤出来一声蚊子般的哼声。
“起来。”秦话江把他从腿上往下推。
于北边顺着力道滚到一旁,抬起手胡乱抹了抹嘴。
“你先起……你穿好衣服了再喊我……”
“于北边,你是怎么睡着睡着就反过来的,我记得你昨晚只是往下移了点?”
于北边咂咂嘴,迷迷糊糊道:“天赋……”
“呵……”
秦话江动了动发麻的小腿,看了一眼已然入睡的懒虫,压住那点死灰复燃的起床气,走进卫生间洗脸刷牙。
等到秦话江换好衣服,喊他起床的时候,这只懒猪又嘟囔道:“闹钟还没响呢……”
秦话江皱着眉,抓住他的脚踝,把他从床上拖了下来。“你的闹钟早就被你的‘紫气东升’给破坏了。”
“不是有你在这儿吗……”于北边不情愿地哼哼唧唧道。“怎么会坏……”
“傻子,你的闹钟是昨天坏的。”秦话江松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像根面条似的沿着床边滑了下来,叹了口气,只好拉了他一把,再把他的拖鞋摆放好。
“哦……”于北边眯着眼,一副半梦半醒的样子,拖拉着双拖鞋往卫生间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