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火条
“娘的没想到这姓宋的小子还真就有点福气，按规矩得给他马桩。”
孙奇忙活了许久这时候见有了进展兴致很高，他说着用手在我的肩头拍了拍顺手就在我的手里塞了一枚铜钱。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花姑朝我努努嘴：“宋命，你小子运气不错刚来就见了白，马桩就是给你的红包。”
我翻开手，只见手心里静静躺着一枚咸丰元宝。
背面是宝泉当五百。
品相十分完美。
还没等我仔细看，老徐眼前一亮：
“奇哥大手笔，这好像是雕母吧？”
“稀罕是稀罕，不过是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孙奇摆摆手不以为意道。
雕母也叫祖钱，是铸钱中使用的模具，自古以来都是朝廷严管的存在，不仅极其稀少而且从来不在民间流通。
不用多说，这一定是孙奇某次下墓的战利品。
事实上孙奇说的没错，当时古币市场还没有发展起来，喜欢古币的只是一票老耍儿。
所以当时的我和所有人都不会想到，这个孙奇口中不值钱的小玩意儿，这个被我随手塞进口袋的咸丰元宝在二十年后拍卖了二百一十八万五千的高价。
而当时我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地上的那滩泥。
彪子是乐得合不拢嘴，瞎子手上动作却是丝毫没有停顿的意思。
又是一杆子下去，白色的土泥里突然就带了点青色。
这一下彪子直接就瞪大了眼睛：
“卧槽五爷，是白鸡带着青鱼子，这下咱们是要发啊！”
瞎子那双满是眼白的眼球都在来回上下的转动。
不止是彪子，见白泥里带了青泥，花姑和老徐也是一脸的高兴两个人凑上前去看。
花姑咯咯笑道：
“这下就算是摸个二奶，有了这白鸡青鱼子我们也不算白跑一趟。”
这是土耗子行里的黑话，白鸡说的是白膏泥，而青鱼子则是说的青膏泥。
大墓地宫为了保持干燥就会用掺了木炭石灰和蛋清艾草搅拌的土打成夯土层，木炭石灰可以吸水，混合了特殊材料的蛋清则是像胶水一般将整个夯土层粘牢，艾草可以驱虫蛇蚁以防止墓穴的天顶被它们破坏掉。
而夯土层下的封土则要更加复杂的多，全都是河流沙洲上极细腻又能吸水的土。
起初这种泥是青色，就像中原地区的耕地一般，所以在行里被称为青膏泥。
但时间一久，因为夯土层和上面密封不透水，下面的泥因为长时间没有接触水分所以就干成了白色。
这也就是白膏泥。
彪子孙奇花姑他们之所以这么兴奋，就是因为白膏泥夹着青膏泥，这也就说明下面的大墓还是一个没被土耗子光顾过的火穴。
但即使如此，还是我不明白一堆不值钱的泥本身会有什么价值于是就小声问旁边的老徐：
“徐哥，你们是不是开玩笑呢？一滩泥有什么值钱的？”
“泥当然不值钱，就算是白鸡和青鱼子也就是一团破泥巴，可这白膏泥青膏泥放在这里一文不值，要是被咱们挖出去带回铺子那价值可就老高了。”
“有多高？”
“告诉你一个秘密，看到咱们铺子里除了压堂的那些物件嘛，其他的全都是从这泥里做旧的物件。”
老徐洋洋得意的告诉我这个秘密。
我何止是吃惊，简直他娘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要知道我们四方斋可是行里有名的翘楚，一向以价格公道闻名。
没想到在老徐嘴里已经成了销假卖假的地界儿。
花姑气的不轻啐了老徐一口：“我说老徐你也是铺子里的老人，怎么屁股里夹不住话呢？”
老徐自知识相，剩下的无论我怎么问他都不愿意多说一句。
就在我有些意犹未尽的时候，陈五爷用旱烟锅头在白膏泥上烫了一下：
“伢子，你来看。”
过高的温度让白膏泥烧的火红，更奇怪的是白膏泥里隐隐有一种像是烟丝一般的东西一圈圈燃烧着。
我看的云里雾里，不明白陈五爷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陈五爷磕了磕旱烟锅头解释了一下，原来青膏泥之所以选择用河流沙洲上的泥土其实就是为了吸水，而这种土能够吸水的原因就是它泥土中含有大量因为河道放缓而被沉积的铝、镁、铁、金等金属元素。
这种元素在地下不仅可以吸水，甚至可以将空气中的氧气都进行氧化。
下面的大墓也就与世隔绝，类似于一个真空空间。
而正是因为上面青膏泥的氧化，所以泥土中大量的氧化金属是白色的，这也是白膏泥形成的真正原因。
陈五爷这时候照旧将旱烟杆别到腰后反问我道：“知道这在你眼里不值钱的泥还能怎么用吗？”
我摇了摇头，心想这我他娘的上哪知道去。
陈五爷看了一眼花姑：“没你想的那么多道道，只不过是一个投机取巧的小法子罢了，小花子他们那有上锈的高手，白膏泥和青膏泥里有不少千百年前的氧化金属，只要把做好的青铜玩意儿埋进这泥里再浇上公牛公马的尿，硝和酸混在一起小半年就能长出红斑绿锈，这可是真锈一般人都能蒙过去。”
“五爷，您老这就不地道了，我们行里那些上不了台面的狗肉宴席可都让你揭了个底掉”
花姑嗔怪道。
陈五爷哈哈笑了两声倒也没当回事。
既然出了青膏泥白膏泥，孙奇和彪子在手上吐了口水抄起洛阳铲就要对着陈五爷找好的墓眼开干。
就在这时候一直没什么动静的王老七外孙女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白青膏泥泥，随后皱了皱眉头缓缓说道：“下面，洛阳铲开不了。”
“草，你他娘懂个六？奇哥这一手顺风铲有什么开不了？”
还以为王老七外孙女是轻视自己这群人，彪子第一个发难。
孙奇也是拉下脸，公鸡嗓格外刺耳：“哦？难不成小丫头你有什么高见？”
瞎子虽然没说话，但我已经在他那白眼球里看到了杀意。
到了这个时候我反而佩服起陈五爷，要知道土耗子行里支锅可都是沾亲带故，尤其是南方土耗子都是父带子，老爹领着儿子生怕被人背后捅刀子。
可没想到彪子孙奇和瞎子竟然这么一致对外。
王老七外孙女低着头并没有理会彪子等人阴阳怪气的发难，她用手摸着下面的青膏泥放在鼻子上闻了闻：“你们最好带了火条，下面有江米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