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生日1
余眠打了个哈欠,恹恹的伸了个懒腰。
穿上拖鞋,走到厨房,洗完手后,打开柜子,翻出一个不锈钢的脸盆,舀了两杯米。
淘洗干净,往煤气灶上架上高压锅,开火,把米倒进去,放水没过米。
上汽压半个小时。
奶奶病了以后,牙齿掉光了,吃不了硬的东西,就是豆腐都遭不住,只能每天喝粥。
一锅粥一个人喝不完,余眠只好跟着一起喝,三天两头不是白粥,就是青菜粥,吃的好一点就是多一盘鱼,一碗青菜,一碟凉菜。
省油、省钱。
时间差不多了,她扭开高压锅的盖子,打了一碗,放在一边,拿着勺子搅了搅,散散热气。
她端着粥蹑手蹑脚走进奶奶的房间,打开灯。
“奶奶,粥煮好了。”
她理了理桌子,放下粥,奶奶已经有点要醒的意思,余眠坐到她身边,扶她起来,从旁边拿出一个枕头垫在她身后。
奶奶突然握住她的手:“眠眠怎么瘦了,奶奶老了,不中用了,怎么你也不好好吃饭。”
余眠看着奶奶的脸,对上她的眼睛,长久蒙着眼睛的雾像是散了,变得有神。说不出的惊异,随即掀起一阵狂喜:“奶奶,你……你记起我了?”
奶奶可掬地笑着:“我是老了,又不是糊涂了。”
余眠眼睛泛红,下一秒眼泪就要夺眶而出,她别过身,努力克制自己,狠狠地吸了一口气。
端起放凉的粥,搅和搅和,舀起一勺吹了吹,送到奶奶嘴边。
奶奶目光呆滞,先前的光泽只在这一转头一回头间,尽数褪去。
余眠也有所察觉,隐隐觉得什么变了。
一碗粥下肚,余眠擦去她嘴角残留的汤水,盖上被子,奶奶的嘴巴一张一合。
“柿子……柿子……”
余眠知道她这是又犯病了,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就像钝刀割肉,一点点,一点点的摩擦,反复来回,一遍又一遍折磨你。
心疼。
她给自己打了一碗粥,坐在空无一人的饭桌上,第一口粥是凉的,搅了搅,第二口是热的……算是安慰吧。
有时候就是这样,生活打你一巴掌,塞一颗甜枣,你捂着脸,火辣辣的疼。枣还没进嘴,外面被虫蛀的全是洞,没关系你不嫌弃,嚼了两口,发现是涩的,舌头发麻,甜枣只是一个幌子,你明白,又舍不得吐,卡在喉咙里不上也不下。
时钟滴答滴答的转,聒噪。
雪花屏的电视,放着催人泪下的狗血琼瑶剧,男男女女抱来抱去,爱恨纠葛长长短短。
连着换了几个台,放的都是类型相同的,对于这类余眠提不起兴趣,可以说是无感。
她起身关掉电视,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没过八点,天就暗的七七八八。
她收拾收拾屋子,简单的扫去地上的灰尘碎纸,提上垃圾袋往楼下走。
晚八点,是逛夜市的最好时间,车流量人流量达到一个新的高潮,挨着大海这附近平时也是热闹的。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街上三五成群的混混,勾肩搭背,嘴里说着不堪入耳的混话,招摇过市,顶着一头染的五颜六色的头发,流里流气,在灯红酒绿的小店里进进出出。
惹得人不快,又不敢说什么,余眠对此没有看法,只是能避就避,最好是离得远远的。
最近的垃圾站也要过一个拐口,她习惯避开拥挤的人群,往巷子里钻。
今天运气不好,碰上了……
两个穿着豹纹花衬衫的男人勾肩搭背,摇摇晃晃,一嘴方言含糊不清,远远就闻见劣质酒精的刺鼻和一股腥酸的汗臭,一看就是喝大了。
余眠捏住鼻子,低头,加快了脚步,多少是有点害怕,从旁边迅速穿过去。
危险解除。
第二天一早,她记得是穆泽渊的生日。
特意挑了一只鱼形的玻璃瓶,把那只银白色的小鱼倒进去,大小正好。
自己留了那只纯黑的。
她平时就有点收集瓶子的癖好,也不是为了卖钱,就是收着自己看,各种各样的糖罐,形状不一的玻璃瓶……什么都有。之前余海德把她藏的十几个罐子当废品卖了,她伤心了好久,这个鱼形的瓶子本来是一对,卖了一个,这是最后一个。
她特别爱护,平时就把这些宝贝放在床底,时不时拿出来擦一擦。
她又用蓝色的彩笔在鱼尾巴的位置写上生日祝福:
“生日快乐,万事顺遂”
在结尾用简单的几笔画上了一只小鱼。
煮好粥,放凉端到奶奶床前,喂她喝完后,往学校走。
余眠提着米色帆布袋,站在校门口的树阴下,穿着简简单单,在人群中最好认。
穆泽渊坐在车里,还有一段路,一眼看见余眠,摇下车窗,朝她挥了挥手。
“姚叔,靠边停。”
余眠上了车,坐在他旁边,穆泽渊一袭黑衣,别说还真有点富家公子哥的样子。
她从布袋里拿出鱼形瓶子:“那,生日礼物。”
穆泽渊接过,拿在手里晃了晃,小鱼在水里欢腾,脸上的笑意止不住,轻咳两声,收住笑容:“不是吧,你就送我一条鱼?”
“鱼怎么了,你不要就还给我。”他看着余眠气鼓鼓的样子,心下觉得可爱。
“送人的东西,还想要回去,我可不给。”
他看见鱼尾巴上写的祝福,拇指轻轻触碰小鱼,谁知道彩笔没干透,小鱼的半个身体被擦去。
拇指粘上了蓝色的彩笔印记,他一时半会也不知道怎么办,遮遮掩掩,怕余眠看到生气,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抱着玻璃瓶。
余眠摇下车窗,别墅群被远远甩在身后,一闪而过,这不是去穆泽渊家的路,刚过一个拐口。
他家的路特别好认,来一次就差不多轻车熟路,在遍地都是简陋破旧的老式居民楼的y市,唯独这建起成片独栋别墅,就连大路都是翻新修整过的,几年前房子还在预售期的时候,买房的人爆满,一扫而空,但凡手里有点资产的人基本都在这购置了房产。
有段时间,在无良的营销推广下,房价高出天际,是足以让人望尘莫及的地步。
穆泽渊的父亲,趁着之前,瞅准商机垄断了这条产业链,穆氏集团一家独大,靠房地产生意赚的盆满钵满,成为了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
她疑惑道:“不是去你家吗”
“我爸定了餐厅,快到了。”
一路上两人没有过多的交谈,很快到了目的地。
余眠走下车,抬头,天、盛、大、酒、店五个烫金大字立在玻璃旋转门顶上,贵气十足,注意不到都难。
往里面走,两个礼仪小姐站在门口,恭恭敬敬的朝他们鞠了一躬,异口同声:“欢迎光临。”
穆泽渊掏出手机,叫住余眠:“你等一下,”电话很快拨通:“喂,爸,我到了……三楼301,好”
他脸色一沉,神情略微有点不自然,看了看她,没有说话。
“不走吗?”余眠见她半天没反应,忍不住出声询问。
“我带你去外面吃吧!”他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余穆懵了。
“不是在,三楼301吗?我刚才都听见了。”
他不由分说,拉着她的袖子就往外走。
余眠也是理智的,在这样的家庭,过个生日都是可以摆酒席的程度,更何况今天他还是寿星,可想而知三楼的包厢里坐着多少得罪不起的人物,至少对于她来说,是这样,她不敢怠慢。
余眠把他往回拽:“穆泽渊,今天是你生日,楼上肯定坐着一堆长辈亲戚,你就这么走了,不是让他们难堪吗?到时候搞得双方都不愉快。”
他没有回头,手也没松,就站在那里,应该是听进去了。
她看他没反应以为是话说的太重了:“其实,你今天任性一点也没关系,但是……”
“虞幸妍也在……”
他转过来,看着她,眼里是藏不住的担忧。
余眠依稀记得听过这个名字,熟悉但想不起来:“然后呢?”
“你之前不是和她闹过矛盾吗,怕你和她在一起隔应,到时候搞得都不愉快。”
余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早就忘了,都多久的事了,就因为这个?行了,快上去吧。”
包厢门拉开,绕着桌子一圈坐着五六个人,周悠坐在靠近门的位置,挨着她父亲,穆泽渊父亲坐在正对门的位置,旁边坐着一个男人,和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应该就是虞幸妍,和她父亲。
余眠进门,弯腰轻轻鞠了一躬:“叔叔们好。”
穆泽渊:“爸。”
穆泽渊父亲脸上挂着和蔼的笑,点了点头:“小余,这么久不见,长高了不少啊,”余眠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作为回应:“行了你们人都到齐了,去隔壁桌吧,泽渊留下,陪叔叔们好好聊聊,等会再去。”
“今天,可是小寿星啊。”
“哈哈哈……”
饭桌上几人,一齐哄笑。
穆泽渊就差把不情愿写脸上了,父命难违啊。
说着剩下三人个人一头扎进了隔壁,纷纷落座。
逃离这场以生日为借口的商业会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