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反抗你的都杀了!
白色柔顺的轻纱随意的半遮住门口,淡淡的清雅檀香从其中飘出,透过其中隐约显露出内里的平静又令人安心的环境。
药师伸手撩开了薄如蝉丝的细纱,迈起无声的脚步缓缓走了进去。
庙宇内的温度清凉,其中的摆设大多数为昏黄色交织着米白。
其中最大的摆设,就是放着祂画像的长桌了。画像的作者尤其得了,落下的笔触细腻精致的描绘着每一处角落,所过之处像是游龙般顺滑纤长。
眉眼都好似有了神韵,独属于神明慈爱怜爱的目光低垂着看向众生。
药师的目光往前移了移,一个白发的少女此时静静的伫立在它的面前,白色的袖袍长长的垂落下来。
像是发觉到了他们的到来,她有些惊讶的睁大了温润平和的眸子:“真没想到这样的天气也能遇到信徒前来添些香火,看两人是化外民吧。”
她轻轻捻起月白色的花,放在鼻尖闻了闻:“相遇即是缘分,让我来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药王秘传的魁首——裴玑。”
语气温和好听,像是露珠般剔透,面前的人透露出了一种如沐春风的气质。
如果不是药师已经知道持明髓的事是药王秘传做的,恐怕也会先入为主的认为—他们的魁首是个高洁之人了。
裴玑转身看向丰饶星神的画像,忽然低低说道:“你们所求来是为何呢,想要财富还是长生,亦或是赎罪?”
话音刚落,她侧了侧眸,目光带着慈爱和怜悯的看向不远处的二人。
她出口的话语像是虔诚的颂言般回响在殿堂:“丰饶会拯救一切痛苦,拯救一切死亡。而平等的注视着每一位跌入痛苦的生灵,是祂最好的诠释。”
药师:……
雨别似乎是没有了耐心,他一甩袖子打断了她的话:“不好意思,我此次前来皆无所求。”
少女的话猛然停顿下来。
他青蓝色的空灵眸子中,倒映出了少女的被慌乱神态,柔顺的睫毛在其中投下边缘模糊的阴影:“我倒是想问,你们是否拿了持明髓做了遏制魔阴身的药?”
裴玑疑惑的望向雨别,周围缓缓飘散的香薰遮掩了她一部分的视线:“你说的是持明人的脊髓?”
随后颇为平静的笑了笑,面不改色的对雨别解释道:“我们信仰以慈怀药王,从不杀生。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拿伸手轻轻拿起一旁的木制编筐的,其中几颗红色的珠子来回滚动着:“如果你说的是这个的话,我可以保证这些都是用草药制作而成的。”
她叹了一口气,随意的把其中一粒放进了正在燃烧的熏香中:“魔阴五疾之事,除了高层外就只有一些医师和我们这样的信徒知晓,其他的……恐怕再无人知道了。”
裴玑的语气哀泣悲切,哀婉的目光望向被雨淋的模糊不清的窗口,飘忽的缕状烟雾遮盖住眼底的情绪。
一时之间少女的模样像坠落在凡尘中的仙子般神圣。
半晌,在这片沉寂昏暗中忽然亮起了暖黄色的灯光,无声的照亮了少女精致柔和的面庞。
她轻轻的收回了视线,转而看向目光沉默的盯着自己二人:“如果各位还保持怀疑的话,就跟我来吧。”
雨别忽然脚步一个趔趄,如果不是在危急时刻及时扶住了药师的肩膀,恐怕就要失去重心摔在了地面上。
他不适的咳了几声,低低的在祂耳边提醒道:“小心,这雾有问题。”
药师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随后看向面前的裴玑。
面前的少女没有动,面庞带着一直不变的笑容静静的看着两个人,无端的有种势在必得的心情。
裴玑儒雅抬裙的行了一礼,平静的抬眸向药师提出了问题:“这个雾好像对你没有用……为什么呢。”
她真诚的询问着,却在上上下下打量着药师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什么:“我好像明白了为什么,我记得你。”
祂伸手扶着因为白雾而虚弱且意识逐渐模糊的雨别,这位持明龙尊则抓着袖袍艰难的抬眸看向少女。
裴玑勾唇夸张的笑起来:“你是那个丰饶民啊,没想到我们也能有机会见面。也对…经受过丰饶赐福后哪里还会怕我这个精心调配出来的东西。”
她伸出手指勾了勾,宫殿的四周忽然响起整齐的脚步声,犹如催命符般敲击着在场所有人的心扉。
凄厉的吼声骤然响起,一具魔阴身快速的钻进了大殿内,崎岖张开的五指裹挟着破风声狠狠的向祂抓来。
药师率先感受到危险,拉着雨别直接往旁边一跳,虽然攻击的确是躲开了,但差点和另一个受到感召的魔阴身撞了正着。
药师金绿色的眸子凌厉的望向笑容夸张目光狂热扭曲的少女上,她的双臂傲慢的张开,居高临下的盯着在底下狼狈的躲避攻击的人。
祂敏捷的闪避一路上杂乱又毫无章法的人海攻击,被粗暴抗在身上的雨别痛苦的蹙起了眉。
“真是墨迹!”沉默一路的燧皇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跳出来恶狠狠的道:“我说你,直接把他们全都变成魔阴身不好吗?何必跟这娘们废这无用的话!”
青蓝色灵火陡然在半空中燃烧起来,凭空出现在密密麻麻的魔阴身面前。
裴玑目光一凝,本来游刃有余的往后有些恐惧的后退一步:“竟然是岁阳,它们不应该已经消失殆尽了吗?”
燧皇不屑的冷哼一声,他底下的那群被控制的魔阴身在青蓝色火焰的影响下调转了矛头:“实在是不好意思,你爷爷我永世不竭!”
少女后退一步,反唇相讥道:“你以为你是丰饶星神吗?别说你那大话了!”
药师一路上简直要把还有燧皇这件事给遗忘了,不过现在时间紧迫暂时不想多问些什么。
祂转过身去,将意识模糊的雨别尽量温和的放在地上,低声对着燧皇命令道:“你说的对,魔阴身我来就行。你进入她记忆,找找那群持明到底被囚禁了在了哪里。”
空气中的烟雾已经逐渐散去,雨别却仍旧没有清醒。
…
另一边
金碧辉煌的台下的民众群情激愤愤慨至极,无数的人手上高举着严惩伤害建木恶人的血红色牌子。
“岚即使是战功赫赫,也不能损坏仙舟的建木!亵渎药王给我们的恩赐,他就算是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愤怒的喊声在人声鼎沸的环境中尤其清晰,同时也鼓动了所有在场之人激动愤怒的情绪。
“严惩渎神罪人!”
“严惩!严惩!严惩!”
白戚安在下面艰难的带着地衡司的人维持春祭的秩序,其他的地衡司偶尔还能被愤怒的人群狠狠的踹了几脚。
她咬了咬牙:“各位现在能不能冷静一下,我稍后就会亲自去缉拿亵渎建木的叛徒。诸位还请不要在春祭典礼上如此激动!”
再激动下去恐怕就要当众冒出来几个魔阴身,这场面真的是控不住了。
一名云骑却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台前,痛心疾首的声音响彻大片区域:“诸位!魔阴五疾并非是奇怪的传染病,而是只要是长生种都会得的病症。”
白戚安两眼一黑,她匆忙迈步的上到台上,试图阻止这个搅屎棍。
他拿起长枪高呼着,带有感染力的话语像是针尖插入了在场所有人的心脏:“罗浮和药王秘传欺骗了我们,这一切都是丰饶所引发的可怕疾病。”
“所谓倾家荡产换来的特效药,最后也不过是让你们的魔阴提前罢了!”云骑还想说什么出来,却被高层赶来的援军干净利落的从身后捅穿了胸口。
白戚安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被捅穿的人也只是低了低头,用最后的力气张了张溢满鲜血的嘴:“全都是谎言,彻头彻尾的欺瞒……别再相信那狗屁的丰饶了。”
声音虽然因为伤口小了很多,他的却每个字都足够清晰:“他们在用信仰控制我们吸血我们,将民生置之度……”
刺耳的破空声骤然响起,远处的利剑裹挟着尖锐的气流瞬发而出。
众人只觉得眼前陡然一花,一支剑直接透过坚硬的盔甲射穿了云骑的额头,令人毛骨悚然的倒地声直直的传入在场的人群。
嘈杂的声音骤然变得落针可闻。
一个人忽然怯怯的出了声:“所以说所谓的信仰真的是拿来控制我们的谎言吗?年杀了那么多少亵渎药王的人,其实本质上是为了铲除异己?”
一个愤慨的声音忽然响起:“整个仙舟联盟都在用这个绑架我们。我曾在朱明共事过一段时间,那的地衡司分部很早之前就经历过一场名为清洗的屠杀。”
他拽了拽领口,华丽的衫白色衣服昭示着此人的身份并不简单:“其实是朱明高层为了铲除异己,特意不给他们建木神实。这样就能指控他们反对药王的赐福,从而把他们都清洗干净。”
男人凌厉的眼睛扫视了一圈,为了防止自己步了刚才那位云骑的后尘,他故意往密集的人群靠了靠。
“现在朱明的地衡司,为什么白戚安这位总部的大执事在那没有任何话语权?这个原因就非常的显而易见了。”他冷漠的看了一眼地上失去生机的云骑,伸手指着高位坐着的执权人。
随即冷笑一声,直截了当的指控道:“现在罗浮也在做同样的事情,你把反抗你的人都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