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口莫辩
连怡安小产了，东宫乱成了一团。合欢殿内，宫女，太监，太医跪了一地，温文尔雅的夏怀安雷霆震怒。
连怡安脸色苍白地躺在采梦怀里 ，月见小心翼翼地喂药给她。
“查，给本宫查，太子妃今日吃过什么？用过什么，一一给本宫查出来。”夏怀安怒吼道。
月见将药递给了采梦，随后快步走出了寝殿，她跪在夏怀安面前说道：“殿下，太子妃是喝了闻良娣送来的酸梅汤，才腹痛不止的。”
“闻落雪？”夏怀安重复着她的名字，随后勃然大怒道：“来人，去把闻良娣给本宫带过来。”
黄培带着侍卫包围了承欢殿，闻落雪惊恐道：“出什么事了？”
明珠神色复杂地说道：“奴婢也不知道，黄公公怎么来了？还带了这么多人。”
筱思慌忙跑过来说道：“良娣，不好了，太子妃小产了，合欢殿的人说，说是喝了我们送过去的酸梅汤才小产的。”
闻落雪脑袋嗡的一声，不由自由地向后退去，明珠赶紧扶住她说道：“良娣小心，不要害怕，我们送过的酸梅汤没有任何问题，殿下查明真相之后，会还我们清白的。”
闻落雪全身冷汗直流，她暗暗告诉自己，没事的，昨晚筱思喝过之后一点事都没有，太子妃一定是误食了别的东西。
黄培推门而入，行礼说道：“参见闻良娣，殿下有旨，请良娣移步合欢殿。”
闻落雪强压着恐慌说道：“我知道了，我去换身衣服，麻烦黄公公稍等片刻。”
“殿下有旨，让您即可就去。”黄培说道。
闻落雪甚至不敢去看黄培，如此心虚，难免让人怀疑。她如丢了魂一般，被明珠和筱思搀扶着走进了合欢殿。
她看到了怒气冲冲的夏怀安，以及他看向自己，那双像刀子一般的眼睛。
闻落雪克制着恐慌，跪在地上说道：“臣妾给殿下请安，太子妃小产，臣妾没能及时来合欢殿伺候，臣妾有罪。”
“你倒很会避重就轻。”夏怀安冷笑道。
“臣妾不知殿下所言何意？”闻落雪说道。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谋害太子妃，谋害本宫的孩子，闻落雪，你万死不能赎其罪。”夏怀安冷冰冰地说道。
闻落雪连连磕头，哭诉道：“殿下，臣妾冤枉，臣妾从未害过太子妃，从未害过皇孙啊。”
“你亲自送来的酸梅汤，里面加了大量的红花，太医已经查证，你还敢狡辩。”夏怀安愤怒道。
闻落雪震惊地瞪大了双眼，怎么会这样呢？她明明只是放了换胎水进去，太子妃怎么会小产呢？换胎水无色无味，不可能含有红花。是有人想陷害她，有人想谋害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她不过是个替罪羊而已。闻落雪惊恐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她哭喊道：“殿下，臣妾真的是冤枉的，是有人陷害臣妾，一定是有人要害臣妾。”
黄培走了进来，行礼喊了声殿下。”
“说，都翻出来什么了？”夏怀安问道。
“翻出了红花汤，还有”黄培小心翼翼地看向夏怀安。
“本宫让你说，你就说。”夏怀安怒斥道。
“是，奴才该死，奴才们翻出了红花汤，还有一盒血色的药丸，太医看过之后，说是迷情之药。”黄培说道。
闻落雪眼睁睁地看着黄培将琉璃瓶和红玉丸呈到了夏怀安面前。
夏怀安打开琉璃瓶，看到了鲜红色的液体。
黄培说道：“太医已经证实过了，是用大量的红花熬出来的浓汤，红花汤和酸梅汤颜色相近，不易让人察觉。”
夏怀安面色铁青，他放下琉璃瓶，打开了那个精美的木盒，一颗颗血色药丸刺激着他的眼睛。他明白了那晚之事，怪不得自己一觉醒来，如失忆了一般。
他将琉璃瓶和红玉丸扔到了闻落雪面前，冷冰冰地说道：“还要狡辩吗？本宫看你不光心思歹毒，还胆大包天，不仅敢谋害太子妃，还敢算计本宫。”
闻落雪看着地上的琉璃瓶，从里面慢慢流出了一滩血色液体，怎么会这样呢？它明明应该是像清水一般的，是谁？是谁偷偷给换掉了，能自由出入她寝殿的，只有明珠和筱思两个人。她不可思议地看向她们，只见她们跪在一旁，瑟瑟发抖。
闻落雪跪爬到了夏怀安的脚下，抱着他的腿哭喊道：“殿下饶命，臣妾有罪，对殿下用了迷情之药，但臣妾从未想过谋害皇孙啊。”
“如此铁证，还敢狡辩。”夏怀安厌恶地说道。随后用力地想要甩开她，她却紧紧地抱着他的腿。夏怀安愤怒至极，他大声喊道：“来人，把她拉开。”
侍卫将闻落雪拉开，控制了起来，她依旧哭着喊冤。
夏怀安对她厌恶至极，正打算命人将她绑起来，贺兰秋搀扶着连怡安走了出来。
他心疼道：“起来做什么呢？好好躺着就是了，本宫会为你和孩子讨回公道的。”说着便走到了她身边，扶她坐了下来。
连怡安虚弱地说道：“殿下，没查清楚之前，不要随意冤枉了闻良娣。”
“铁证如山，本宫没有冤枉她，本宫已经决定，处死闻良娣。”夏怀安说道。
闻落雪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她甚至忘记了哭喊，自己十三岁的时候便嫁给了他，全心全意地服侍了他这么多年，即便是有罪，也罪不至死吧，他怎能如此无情，说杀就杀，丝毫不念夫妻之情。
“殿下不要冲动，臣妾认为，下毒之人并非闻良娣。”连怡安说道。
贺兰秋跪下说道：“殿下，太子妃说的对，就算闻良娣想谋害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怎会愚蠢到亲自送来掺有红花的酸梅汤呢？如此行为，不就等于告诉所有人，她就是凶手吗？”
“红花汤可是从她的寝殿里搜出来的，铁证如山，还能冤了她？”夏怀安说道。
“正因为红花汤是从闻良娣寝殿里搜出来的，此事才更为可疑，假若真是她下的毒手，怎么会留着证据等殿下去搜呢？殿下三思，一定是有人嫁祸给闻良娣的。”贺兰秋接着说道。
闻落雪呆呆地看向贺兰秋，从她进东宫开始，自己便处处刁难于她，怕她夺了殿下的宠爱，如今，她最爱的男人要杀她，却是她跪在那里为她求情，为她据理力争，闻落雪满含愧疚，眼泪纷纷而落。
“殿下，贺采女所言即是臣妾心中所想。”连怡安说道。随后看向明珠问道：“明珠，酸梅汤是你亲手做的，你又是闻良娣的贴身侍女，可以自由出入她的寝宫，所以本宫不得不怀疑你。”
明珠浑身颤抖地跪到连怡安面前，她哭着说道：“太子妃明鉴，酸梅汤是奴婢做的，但奴婢万死也不敢毒害太子妃啊，至于汤里为什么会被掺进了红花，奴婢真的不知道。”
“你也不要怪本宫怀疑你，毕竟本宫喝了你做的汤才小产的，无论如何，你难辞其咎，不过本宫从不会滥杀无辜，你是否有所隐瞒，从实招来。”连怡安厉声说道。
明珠连连磕头说道：“太子妃明鉴，奴婢冤枉，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闻落雪突然发疯般地喊道：“原来是你，是你要陷害我，明珠，我对你不薄，你为何要害我。”
明珠哭喊道：“良娣怎能如此冤枉奴婢，奴婢对你忠心耿耿，没想到你却要将罪责推到奴婢身上。。”
“你都知道些什么？快说。”夏怀安怒斥道。
明珠战战兢兢地说道：“红花汤是良娣掺进酸梅汤里的。”
“你胡说，贱婢，你冤枉我。”闻落雪尖叫道。
“堵上她的嘴。”夏怀安命令道。
侍卫用粗布堵上了闻落雪的嘴巴，筱思哭着爬到了她面前，她终于明白了，一直以来，只有筱思一人对她衷心耿耿，可是昨天，自己却把她当成了一个牺牲品，错了，一切都错了，她心中苦笑，悲凉万分。
“你接着说。”夏怀安命令道。
明珠磕头说道：“殿下的猜测是对的，良娣早就存了谋杀皇孙的心思，她想在太子妃之前生下长子长孙，来稳固自己在东宫的地位，因此她用了红玉丸，想尽快怀上孩子，这个殿下自然清楚。但是太子妃已有身孕，她时刻担心太子妃先生下皇长孙，便在奴婢做的酸梅汤里偷偷搀了红花汤。”
“你既然知道闻良娣在酸梅汤里做了手脚，为什么不阻止太子妃喝下去。”贺兰秋质问道。
“奴婢也是刚刚才想到的，奴婢没想到良娣如此大胆，竟真敢谋害皇孙。这些天来，良娣夜夜忧思，唯恐太子妃生下皇长孙，太子妃刚有身孕的时候，良娣时常在采女面前抱怨殿下宠爱太子妃，目的就是想拉采女一起怨恨太子妃。”
“有还是没有。”夏怀安看向贺兰秋，冷冷地问道。
贺兰秋跪在地上说道：“有，不过臣妾认为，闻良娣不过是发发牢骚而已。”
“就算闻良娣抱怨殿下宠爱本宫，也不能证明这毒就是她下的。”连怡安说道。
“奴婢有证人，臣妾做好酸梅汤之后，先端来给了良娣，良娣借口打发奴婢去找承欢殿的太监保瑞，奴婢将保瑞带过去的时候，正巧看到良娣将那琉璃瓶收了起来，当时奴婢并未多想，现在想来才明白，红花汤便是那时被掺进去的。”
“黄培，去把保瑞带过来。”夏怀安吩咐道。
黄培应声而去。闻落雪已经绝望了。
“你既然知道红玉丸，为何不知道红花汤，听黄公公说，这两样东西可是放在一起的。”连怡安说道。
“奴婢之所以知道红玉丸，是因为奴婢亲眼看到良娣和宫外的一个道士勾结，红玉丸便是那道士赠给良娣的，良娣告诉奴婢，说那道士是她的一个故人，她之所以想对殿下用此迷情药，是想尽快怀上孩子，生下长子长孙。至于红花汤是不是那名道士提供给良娣的，奴婢也不知道，不过数日前，良娣带着筱思去了紫云殿。”
“筱思，良娣去紫云殿都做了些什么？”连怡安问道。
筱思战战兢兢地说道：“回禀太子妃，良娣只是去求神拜佛，并没有做别的事情。”
“你一直待在她身边吗？中间有没有离开？有没有看到有道士来找她？”夏怀安问道。
“奴婢，奴婢”
“说，若敢有半点隐瞒，立刻绞死。”夏怀安怒斥道。
筱思抖得像个筛子，她结结巴巴地说道：“奴婢没有看到有道士来找良娣，奴婢也没有一直陪在良娣身边。”
“你去做什么了？”夏怀安继续问道。
“良娣让奴婢去许愿池，帮她许个愿望。”
“许什么愿望？”
“保佑良娣怀上皇孙。”
夏怀安冷哼了一声，他走到闻落雪身边，一把拉下她嘴里的粗布说道：“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闻落雪哭喊道：“殿下，臣妾是对你用了迷情药，臣妾不过是想要一个孩子而已，臣妾真的没有想过要害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你相信臣妾，臣妾真的没有做过。”
黄培带着保瑞走了进来。
保瑞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夏怀安说道：“抬起头来，看看地上的琉璃瓶，你是否在闻良娣那里见到过此物。”
“回禀太子殿下，奴才今日随良娣来东宫之前，看见良娣将此物收了起来。”保瑞说道。
“你确定没有看错。”夏怀安问道。
“奴才不敢确定，只看见良娣慌慌张张地将此物收了起来，此瓶太过精美，所以奴才有印象，至于是不是地上这个，奴才也不敢确定。”
保瑞说完，闻落雪慌忙哭喊道：“殿下，殿下饶命，是臣妾轻信了道士的话，那道士给臣妾的是换胎水，说是孕妇喝了之后，就算怀的是男胎，生出来也只会是个女儿，臣妾一时糊涂，便将换胎水掺进了酸梅汤里，但是换胎水无毒无味，臣妾是亲自试验过。臣妾真的不知道怀胎水为何变成了红花汤，臣妾真的不知道，是有人要害臣妾，是明珠害臣妾，殿下，臣妾真的冤枉。”
“殿下，奴婢冤枉。”明珠磕头喊道。
“这么愚蠢的理由，亏你也想得出来，本宫竟不知天下还有换胎水这种东西，就算你再愚蠢，又怎会轻易相信一个道士所言，分明一切都是你的诡计，闻落雪，你心肠歹毒，谋害皇孙，你的死期到了。”夏怀安说道。
一字一句冰冷的语言像刀子一般，砸在了闻落雪的身上，她绝望地瘫倒在地上，泪眼朦胧之中，她看到了低声抽泣的筱思，看到了夏怀安冷若冰霜的面容，看到了连怡安质疑的目光，以及贺兰秋眼中的悲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