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7：30的鬧鐘響起。
一隻細嫩的手慢慢摸索著，將鬧鐘關掉，緩緩爬起身在床上坐了會，迷濛的雙眼裡神智慢慢回籠。
洗漱完，拿起牆上熨燙好的制服穿上，將領口拉正、撫平，接著下樓用早餐。
火花的一天就這樣開始了。
在離學校一段距離的地方，一輛不起眼的車停下，火花輕巧的下了車。
司機對著火花微笑：「大小姐，祝你有美好的一天。」
火花輕輕點頭：「你也是。」說完，靜悄悄的匯入上學的人流中。
一些人沒有注意到她，依然和身邊的同伴嘻笑打鬧；一些人注意到她，但沒有上前搭話的意思。
火花一個人踏入校門，開始一天的學校生活。
課程有些無聊。歷史老師在台上口沫橫飛，火花在筆記本上畫出棋盤的局部，點上黑白方的位置，構思起不同的攻防。
下課鐘響，男生們拿起藏在置物櫃裡的籃球衝向操場，火花在窗邊懶洋洋的曬著太陽，看著校外整齊劃一的道路，想像著在每個點位上落子，四周的喧囂和尖叫聲沒能奪去她的注意力。
中午，拿出家中廚師精心製作的便當，一個人坐在座位上小口小口咀嚼著特別製作成可愛動物形狀的飯糰，又陷進自己的思緒裡去了。
啊，今天，是星期三。
「果然，還是下不贏火花妳啊。」圍棋社的指導老師說。
「謝謝指教。」火花這麼說著，收拾起棋盤。
「喂！全國大賽第三的天才！幹嘛還和我們搶『致勝的棋譜』啊！」
那天的那兩個追蹤者也是圍棋社的人，書呆子棋癡，也是少數不害怕火花背後家世的人。
他們其實也不會做什麼，是少數火花認得出的同學。那一天火花只是，做為私自外出的小叛逆，不想被任何人抓到而已。
火花眨眨眼，「因為那是棋譜啊。」
兩人無言以對。
指導老師哈哈大笑：「真不愧是火花。」
「……可惡的天才。」
火花默默地搖頭。她知道自己不是天才，清楚自己和天才之間悟性的差距。
自己只是喜歡下棋而已。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啊，對了，昨天說要了解一下hiphop……
我記得那個地方好像有幾家唱片店，去看看吧。
火花走在田埂上。
天空上的白雲和烏雲的排列看起來像出蘭秘譜。
穿過樹枝落在地上的光點零零散散，被樹的陰影包圍著，呈現一面倒的局勢。是只有初學者才會下出的局面。
夕陽下，更遠處的大樓窗戶裡照出光亮或只是暗影，沒有特殊的規律，看起來分外糾纏。
就這麼任思維發散著，一邊認著路邊的地標和標誌，慢慢走到目的地。
附近大部分是低矮的舊房子，但唱片店裡的器材還算新，試聽的區域掛著幾副耳機，展示架上擺著專輯。
從耳機裡傳來的聲音是從未聽過的旋律和有些聽不懂的歌詞，讓火花數次轉動旋鈕倒回。
有節奏明快的、有溫柔舒緩的、有以低音襯托人聲的、氣氛陰暗危險的、火熱躁動的，也有極具攻擊性的。
吶喊著、低吟著、激昂或抑鬱的配合節拍念唱，是想傳達什麼呢？
火花努力解讀著歌詞，推敲它們背後的含義。
情緒或是理念？
是想要感染別人，讓他們認同自己嗎？
什麼風格都可以嗎？
火花對音樂並不了解，在整個音樂界裡又有幾種風格呢？
如果換成黑白子的話，兩兩對壘誰比較厲害呢？
歌手的背景、偏好、習慣、唱腔……這些訊息，可以預測或計算嗎？
在表演時，這些人的臉上是什麼表情？
火花有點好奇。
耳中是激昂的旋律。火花閉眼傾聽，努力分辨其中的每個咬字、每個呼吸、每個情緒的起伏和音符的鋪陳，在腦海中想像演唱者就在眼前，謳歌屬於自己的人生。
還蠻有意思的。
火花挑了幾個自己的比較感興趣的唱片，然後付款，踏出店門。正好，一群吵鬧的少年往這走來。
一個粉髮少年和帶著鴨舌帽的少年並肩走著，誰也不服誰，一個高大的……少年？默默跟在後面微笑看著。
「嗚~哇，前面那個和玲央差不多可愛的女孩~妳好啊！妳也喜歡hip-hop嗎？」
粉髮、大概叫作玲央的少年看見拿著專輯的火花問到。
「你好……」火花愣了半晌，緩緩回應道，「我才剛剛認識……hip-hop……」
「所以，妳喜不喜歡啊？」玲央又問。
火花想起甲斐田紫音，既然hip-hop是和他有關的事物，那應該是……「喜歡……吧？」
「蛤？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說清楚啊！喂」
「笨蛋猴子！對女孩子溫柔一點！」
「痛！幹麻打我頭！我本來就很笨了！」
「咯咯咯，笨蛋猴子！」
玲央和被稱作猴子的少年又吵了起來，猴子……應該不是名字吧？
兩人身後高大的少年用緩和的聲音安撫，「玲央、紗月。」
火花只是靜靜看著眼前的一切。
「抱歉啦！」鴨舌帽少年被壓著道歉，「因為和hip-hop有關，我剛剛太心急了。」
「抱歉，我才剛剛接觸，也不太確定。」火花說。
「不用道歉啦！」
個子極高的少年溫和的問：「我是北齋，你叫什麼名字？」
另外兩個少年也報上名號。
「我是玲央哦！」
「紗月。」
聽著三人友善的聲音，火花隱去了自己的姓氏，「我是火花。」
「那個，你們……了解hip-hop嗎？」
「哦！當然！」叫做紗月的少年保證。
「那……哪一種類型的比較厲害呢？」火花問出剛才聽音樂時，心底浮現的問題。
「蛤！那當然是我們……」
「臭猴子閉嘴。」
「唔唔……」
「嗯，究竟是哪一種比較厲害呢？paradox live是為了決出最厲害的隊伍。但是，就算是獲勝的隊伍，也沒辦法代表那種類型。」北齋溫吞的說。
「這個問題沒有絕對的啦。每個人心中都有最厲害的那個類型。」玲央說。「像玲央最喜歡的就是我們惡漢奴等自己的歌喔。」
「沒錯！雖然現在武雷管站在那裡，是公認的傳奇，但是，我們惡漢奴等的音樂才是最強的，我們家人之間的羈絆，會把其他隊伍和武雷管全部打敗，成為新的傳奇！」紗月揮著拳頭，躊躇滿志。
和三人聊了會天(其實是單方面聽他們介紹hip-hop)，最後玲央發出邀請，揮手告別。
「有機會的話，要來paradox club支持我們喔！」
「好的。」火花轉身，看著已經暗下來的天，不打算再走回去，打電話讓家中的司機到指定地點。
「很晚了呢。」
一個人用過晚餐，火花回到房間將近三個月得到的棋譜研究一遍，看還有些時間，拿出新買的專輯，戴上耳機，將聽見的歌詞和歌曲裡的細節寫在筆記本上分析。
睡前喝了一杯熱牛奶，躺進柔軟的床舖，火花才想到：對了，昨天說要和御子柴君再下一次棋。不知道他的聯繫方式呢。
火花想著想著，慢慢睡著了，沒有發現書桌上的手機閃爍了一下，跳出一條訊息然後又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