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清水春屿一直以为他的宿命是进入福利院，最后被普通人收养，或者是他独自一人在福利院里生存、长大，之后离开。br/>
就算一个人打拼会很疲惫危险，但前路也并不是完全看不见希望。br/>
整个漫画世界都很危险，在主角身边尤其更甚。br/>
所以按照他的想法，最好的方式就是远离主角团，如果能在乡下田园一个人居住，沉浸在网络世界，画着自己喜欢的漫画，和别人的情感交互，就一点都不会孤独。br/>
那是他理想当中的生活方式。br/>
手中的笔尖已经触在纸上，就算是不签署面前的文件，清水春屿也知道事实也没办法更改了。br/>
无法拒绝的好意，还有他们对咒术界擅自做下的承诺。br/>
“如果在看不到的角落里，咒灵对他又有了想法怎么办？”br/>
“我们肯定是要看护他长大的，咒灵在他身上留下的术式也许还未消散，我们有这个责任照顾他。”br/>
清水春屿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br/>
他的后颈被人抚摸着，就像大猫撸着自己的幼崽，五条悟坦言道：“我们实在是很担心你绵软的性格，应该很容易被人欺负吧，福利院那种地方并不适合你。如果又被坏人盯上的话，还是会出现之前被抓住像是商品一样售卖的情况。”br/>
“尽管没过问你的意见，但我和杰都知道你一定非常高兴。”br/>
在此之前，他们和夜蛾正道开诚布公地谈了一回。br/>
这位已经结婚了的班主任抱着自己的双臂，面色严肃：“你们应该很清楚，养育孩子不是养宠物养一株小花小草那么简单，更不是只用添一双筷子而已。”br/>
他的这两位学生进入高专只有几个月的时间，现在是零五年八月，但他对他们的了解并不少。br/>
肆意张扬的少年人，会为了家庭和年幼的孩子绊住脚步吗？本来就不太可能。br/>
他们的生命中有更广阔的天地，而照顾孩子也不是件简单的任务，很多成年人都难以胜任，更不要说他们。br/>
夜蛾正道神色冷肃地列举在养育孩子时会遇见的各种麻烦，生病就医，学龄期就学，叛逆期不服管教，期间种种，不胜枚举。br/>
“如果光是听到这些就觉得畏惧的话，你们现在就已经可以放弃了。”他摸了摸自己脸上的墨镜，沉稳地开口，“事实上，在真的养育孩子时，真正遇上的麻烦比这些还要多千百倍。”br/>
五条悟的神色还有些吊儿郎当，无论是姿态还是神色都有些不正经不着调，只有熟悉他的人才会发觉，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珠里少有地映出了认真。br/>
“那又怎么样呢？夜蛾老师，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们了哦~我和杰这一次是抱着决心过来的，又不是玩什么幼稚的游戏，就算我们平时办事看上去不靠谱了一点，但毕竟是十几岁的年纪，自然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br/>
夏油杰脸上温柔的笑容不减：“是这样的。春屿他是一个乖孩子，当然，不能因此就可以放纵不在意，我们也为预想中会发生的各种问题做出了许多设想，最重要的一条——”br/>
“要照顾我们的春屿。”br/>
如果当父母需要考试的话，也许有很多人都不会及格，既然他们都敢肆无忌惮地要孩子，还成为了那些孩子的引领者，这样看上去五条悟和夏油杰也不算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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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蛾正道目光沉静地看着他们两人，青涩稚嫩的面庞有自己的认真和跃跃欲试，他们笑容满面，对未来有无限的热情和天真的期待。br/>
他有什么理由拒绝呢？br/>
“我希望你们两个，还在高专住校的两个家伙，不会因为这次的决定而后悔。”br/>
……br/>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了。”夏油杰语气温和地把事情的经过告诉清水春屿。br/>
幼崽强颜欢笑：“没错，我很高兴啊。”br/>
五条悟把只有六岁的幼崽拎在自己的大腿上坐着：“好吧，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感动，你看你都激动得快哭出来了。”br/>
清水春屿的头发都蔫了，他试图找到回旋的余地：“但是，养我应该很费钱吧，小悟？”br/>
五条悟很想矜持一下的，但是他难以掩盖脸上的得意：“这个你可就问对人了，显而易见，我最不缺的大概就是钱了。”br/>
夏油杰在一旁赞同地点点头：“没错。”br/>
“虽然说我们可能没有那么多时间来陪伴你，但是我们一定会尽心的。”br/>
他的眸光和神色温柔又认真，这种姿态在摆出来的时候就说明了他们一定会做到。br/>
幼崽怔愣了一下，能够被人放在心上珍重，这种情况他应该欢喜雀跃的，事实上他也确实翘了翘嘴角。br/>
“我知道了，小杰，小悟。”清水春屿开始心存侥幸。br/>
也许这个世界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危险呢，他可以尽力不添乱、也能在主角团身边作为一个普通人生存下来……br/>
“谢谢你们。”br/>
他的神色一下和缓轻松了，眉梢和眼睫都透着轻快活泼，在签署下一份文件时的字迹就有些歪歪扭扭。br/>
然后幼嫩的手指摁在印泥上面，几个鲜红的指纹小印就出现在洁白的纸面上。br/>
“唔，彻底成为我们春屿宝宝的监护人了。”br/>
五条悟将那些文件放在阳光下看了几眼，其实在幼童还缺乏成人的决定能力时，这些东西都是不具备法律效力的，他们抚养清水春屿走的也并非是正常路径，只是幼崽太成熟了，他们要给予足够的尊重。br/>
“啊，直接跳跃谈恋爱结婚这几个步骤，最后成为一名老父亲。”br/>
听上去是个很怅然的话题，如果忽略掉五条悟语气中的愉悦和欢喜的话。br/>
夏油杰捏捏清水春屿的后颈，又轻轻触碰了一下他柔嫩的脸颊，和缓地说：“我和悟都知道，你从来不是什么需要特地操心照顾的小孩子，或许正是因为这个，才让我们有了能够完全照顾好你的错觉。但是，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跟我们说出来。”br/>
五条悟帮腔：“忍耐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只会让人觉得你是可以任人揉捏的软柿子，在弱肉强食的世界，任何人都会来欺负你。我不想以后你会说踢到你那就算是踢到棉花了。”br/>
之前他在抢走清水春屿的一大块蛋糕时，明明幼崽肉痛得都强忍泪水了，下次还是会不厌其烦地把自己的蛋糕拿出来跟他分享。br/>
幼崽有许多只铅笔，各种型号都有两只，有一天五条悟拿走一只用来记录东西，没有提前说。幼崽在每晚睡前都会检查数一遍，还以为是自己记错数错了，跑过来问他们。br/>
夏油杰说帮忙找，但是已经将罪魁祸首锁定在了五条悟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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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悟笑眯眯地拿出铅笔，兴致勃勃：“啊，你说这个呀。我是在桌子底下捡到的喔，下次可不要大意了，也不能随便丢东西啦，万一下次就找不见呢。”br/>
幼崽记得自己每次都有好好放东西的，但是五条悟说得振振有词，表情也很严肃认真，于是他不自觉地相信，并且还愧疚地想着是不是自己记错了。br/>
“我知道了，小悟，谢谢你，我以后都会记住要好好保管铅笔。”br/>
五条悟趁机提自己的要求：“那么，我要你的小蛋糕作为帮忙的奖励。”br/>
这个年纪的幼崽总归还是忍不住摄入甜食，清水春屿记得自己以前没有这样嘴馋，但是在作为每周偶尔一两次必备的甜点和下午茶时，就情不自禁地想要吃掉，而且根本没办法拒绝。br/>
现在面对五条悟的索要，清水春屿心痛：“好。”br/>
太好欺负，这样绵软随便就可以玩弄的性子，要是把他放在福利院多半会被人欺负得连骨头渣滓都不剩。br/>
他们怎么可能放心。br/>
这是不约而同出现在五条悟和夏油杰心中的话。br/>
清水春屿被迫接受现实。br/>
直到晚上躺在床上，他翻来覆去还有些睡不着。br/>
还是说白天经历的那些其实是在做梦吧，为什么一下没有注意，他的监护人就成为了主角团的人。br/>
他其实还很忐忑，不知道未来的生活是会变好还是会变坏，究竟该怎么走，他还十分迷茫。br/>
房门推拉的响声让他从失神中回到现实。br/>
夏油杰对上那双精神的浅灰色双眼，说：“我就知道你还没有睡。”br/>
那天比赛的结果是五条悟胜利，所以由夏油杰来负责让幼崽上床睡觉，除了强硬要求委屈可怜的清水春屿上床睡觉时有些为难，罪恶感强烈以外，这个任务其实很轻松。br/>
他的手上甚至还端着每天晚上都要拿过来的牛奶，在此之前他们就已经查询过了，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就是需要喝这些来补充营养，以便他们更加茁壮成长。br/>
“晚上一定要喝牛奶。”br/>
清水春屿坐起来：“所以我还没有睡。”br/>
因为知道小杰会把牛奶端过来。br/>
夏油杰听懂了他的潜台词，嘴角染上了一抹笑意：“嗯，我们的春屿宝宝很聪明。”br/>
清水春屿的脸颊红了些，在昏暗的夜灯中，他软嘟嘟的雪腻小脸上泛着的红很醒目，但是夏油杰并不像五条悟那样直言调侃。br/>
他很不赞同地说：“下次你应该在睡前主动喝这些，春屿不是一直都很希望自己能够长得像我们一样高大健壮吗，只有积极主动地多吃饭才有这个可能。”br/>
灯光很柔和，夏油杰的语气也像风一样，他紫色的瞳孔里连溢出来的光都是温柔的，清水春屿还真的有些困倦了。br/>
“我知道你会很紧张亢奋，但这是既定的事实了，和我们一起好好生活，可以吗，春屿？”br/>
幼崽喝完牛奶之后，嘴唇边缘一圈的奶胡子也被夏油杰用纸巾轻轻擦拭干净。br/>
清水春屿点头：“嗯，我明白的，小杰。晚安。”br/>
他闭上了眼睛，听见了关灯的声音，还有额头上突然多出的轻柔温热触感。br/>
“还有，晚安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