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像我一个故人
谢衿月：“哦。”
谢衿月：“被师姐看出来了。”
沈晚白：“……”
她是什么傻子吗？
她看着谢衿月，冷静道，“把衣服脱了。”
谢衿月眼底带着笑意，目光灼灼看着她。
沈晚白被他的视线看得有些不自然，她顿了顿，难得的又补了一句道：“帮你疗伤。”
谢衿月勾了勾唇，有些无辜道，“我知道。”
“师姐为什么要解释？”
沈晚白原本未有察觉，而此刻听到他的话语，沉默片刻后，这才猛然反应过来。
的确。
她在解释什么？
她觉得有些怪异，眸光看向对方。
师弟的眸光是琥珀色，从前世到今生，其实自始至终都未曾有过改变，他只静静的看着她，眼底透出笑意，仿佛要将她吸进去。
沈晚白回过神，不知为何，她突如其来道，“我在想，如若你骗了我，我应当怎么办。”
“或者说，如若是你，发现你亲密之人与你想象中的不同，你会如何？”
沈晚白想知道他的答案。
所以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直在看着对方的眼睛。
她前世一直困惑于为什么谢衿月会突然入魔，哪怕方才对方亲自揭开自己的身世的时候，她脑海中的想法也只是想着，谢矜月现在分明不是魔，不是么？
谢衿月没想到她突然会说出这些话，他竟也出乎意料思索了片刻，而后轻声道，“你是说那位故人吗？”
沈晚白反问，“你觉得呢？”
她平静地看着谢衿月，眸光明明平和，但是却莫名的冷。
气氛一时有些安静。
良久，谢衿月才轻笑了声。
他的声线清晰，透出几分无奈。
他依然是那句话。
“师姐，这些东西我自然是不清楚的。”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但我相信你的选择。”
相信。
与秦轻轻的说法相同。
所以她又不咸不淡问了句，“你教的秦轻轻？”
她眸光直视对方。
“你又在试探我了。”谢衿月话语慢悠悠的，说这句话的时候，也是看着她的眼睛，眸光澄澈，带着笑意。
她说的是，他教秦轻轻。
而不是秦轻轻教他。
果然，沈晚白会不信他的说辞。
沈晚白沉默了。
她平静道，“他是魔。”
“其实我并非不喜欢魔，只是魔要与世人为敌。”
她轻声开口，“谢衿月，我不希望你与世人为敌。”
沈晚白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底仍然未曾有情绪。
她不知为何系统要杀了他。
但是隐约能感觉到，这与他入魔是有很大关系的。
谢衿月或许面对的不止是修真界站在他面前的众人，更是整个甚至能与天地法则抗争的，来自于世外的神秘之力。
这股力量来源于天道之上，甚至……就是天道本身。
谢衿月看着她，眸光溢出星星点点的笑意，他轻笑着开口，“只是如此吗？”
沈晚白肯定道，“只是如此。”
她与他的眸光对视。
其实沈晚白后面与谢衿月渐行渐远并非没有原因，她也察觉到了体内那股力量对他的杀心。
她对清云剑宗没有任何感情。
她只是希望对方不受到任何伤害。
这是二人真正敞开心扉的第一次交谈，真正意义上沈晚白想对他说的话。
所以谢衿月也只是挑眉。
他道，“师姐，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希望如此。”沈晚白回答的平静。
二人说完，便再度陷入了沉默。
“我为你疗伤罢。”沈晚白最终破了冰，化解了二人之间的状态。
话音落下，对方也不再多言，脱下了衣衫。
沈晚白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谢衿月这般，前世有很多次，他都是如此在自己面前。
每次的伤，都是她亲手疗的。
指尖自灵力聚集，温和灵力涌现而出，但是她在触碰到对方伤口的时候，对方仍然闷哼了一声。
这次她仔细看清了。
他身上有很多细密的，细碎的伤口，新旧交加，叠加在一块儿，虽然以及淡到几乎看不见了，但方才那道还在胸口之上，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尤为恐怖。
沈晚白下意识问道，“魔族体质，是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她记得前世起，他便一直在受伤。
很多时候是她帮他治疗，但是更多时候，至少在遇见她之前，谢衿月是自己恢复的。
“自然有。”对方的声线轻轻，他垂眸，与沈晚白对视，琥珀色的眸子中带着笑，但是莫名看不出情绪。
谢衿月似乎与她靠近了些，二人隔的很近，而他的眸光，像是在这时深了深，嗓音微哑，又挪开视线，“所有的伤口自我身上，恢复都会快很多。”
沈晚白指尖豁然一顿，灵力自指尖流出，来到谢衿月体内，但她没想到的是，对方的体内的灵力却瞬间涌动起来，狠狠卷着她的灵力，在他身体里游动着。
沈晚白猝不及防，只觉得灵脉猛然牵动起来。
紧接着，屋外这一瞬间风云变幻！
一股怪异的窥伺感自天际传来，穿透云层，沈晚白几乎是瞬间停滞住了呼吸，像是过电般，霎时僵住了。
屋外。
有人。
更准确来说，那不是人，那是一种莫名的力量，与前世系统有些相似。
沈晚白感觉到了，这股强大的窥伺感，那种几乎覆盖了整个屋内的感觉。
几乎是在瞬间呈现出来的。
是在她与谢衿月灵力接触的这一瞬间。
沈晚白这才终于反应过来，指尖灵力也僵在了原地。
那股窥伺感稍纵即逝，就连谢衿月的笑意，也落了下来。
谢衿月静静看着沈晚白，在沈晚白想要开口的瞬间，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骨节分明的手指，直接贴在了沈晚白的唇瓣上。
凉的惊人。
如此暧昧的姿势，对方眼底却不带任何旖旎，笑意不达眼底。
他像是很熟悉这道视线。
沈晚白看得心惊。
但是谢衿月却只是抬眸，看向了天际之上，直到那股视线缓缓离去，沈晚白才倏然开了口：“你知道它？”
她的声线，已经冷了下来。
但刚刚那股力量，却仍然让她有些心惊，与系统曾经偶尔显露出来的力量相比，二者几乎一模一样。
谢衿月收回眸光，摇了摇头。
“我从有记忆开始到目前为止，第一次见。”
沈晚白觉得不对。
但是对方不愿多说，她自然也不再开口。
但死去的系统力量重新出现在她面前，仍然让她有几分心惊。
沈晚白垂眸。
或许。
她也应该去查清楚了。
关于她的身世。
她的记忆被篡改，从前世到今生，清云剑主对她的态度都很奇怪，以及此次万魔窟之行。
究竟是为什么？
系统又为何选择了她？
她与谢衿月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
这缕窥伺感来得突然，却让沈晚白隐约找到了一丝联系。
她看向了清云剑主的方向。
她神识因为前世今生不断修炼的缘故，因此远超众人，也能清晰感觉到，那股视线，并非凌空传来——
沈晚白突然道，“我先走罢。”
“好。”
谢衿月轻笑。
待到沈晚白转身离开，他的笑意落了下来，眸光冰凉，冷嗤了声。
声线清晰，漫不经心。
“一股所谓天道的残留意志，躲藏在清云剑宗之内苟延残喘罢了。”
“你当真以为，我杀不了你吗？”
最后一个字，无比冰凉。
此时乌云未曾再度聚集，但强大的压迫感却瞬间传到了谢衿月身上，这一次与上次不同，对方终于带了些许的浓重情绪。
高高在上的视线有所变化。
带上了几分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怒意。
＊
沈晚白觉得自己在调查身世之前，或许先去一趟剑阁。
剑阁是为整个宗门弟子提供佩剑的地方。
凡是宗门弟子，只要有需要用剑的，便可以前去剑阁挑选。
但内门弟子能挑选的配剑并不多，再往高阶相比，便是剑挑人，而非人挑剑了。
许多宝剑，都是清云剑宗前辈留下来的。
沈晚白没去过。
一来，是她忙于修炼，一直未曾有空过去。
二来，便是宗主一直所说，如是修炼到一定境界，便能剑意化形，万物所有都能为剑。
所以哪怕她剑法超绝，也未曾拥有过属于自己的佩剑。
上次那把剑，是准备明天给谢衿月的。
沈晚白没有犹豫的，便上了剑阁一楼。
剑阁一楼是所有弟子都能进去的。
她进去，略扫一眼，便径直上了二楼。
而后是三楼。
一路上所有的佩剑都被她扫了个遍，但是莫名的，她有些不喜欢。
走到三楼的时候，她心底忽而生出了一种强烈的感觉。
这种感觉来得突然，沈晚白有些惊疑不定。
再往上。
便是四楼了。
她方才踏入一步，紧接着，一道苍老的声线忽而传来。
“何人敢来此处？”
对方的声音冷冷，自四楼内部传来，携带着元婴期的威压。
但是这股威压并未压倒沈晚白。
她也是元婴期，直接顿在原地，几不可见的蹙了蹙眉。
先前便听说，四楼属于整个剑阁的最核心地区，只有亲传弟子经过四楼剑阁长老允许后，才能进入。
所以眼下。
她是遇见了那位剑阁长老？
她此番行为，似乎是让剑阁长老有些惊异，“元婴期？”
他缓缓自剑阁内部踏出，但是见到沈晚白面容之时，却瞬间愣住了。
对方面容苍老，俨然年龄已经不小了，手里拄着拐杖，而目光停留在沈晚白脸上这瞬间，竟是僵在了原地。
他的目光灼灼，猛然炙热起来，“你叫什么名字？可是清云剑宗弟子？”
剑阁长老的话语迅速，甚至呼吸都有些急促，死死盯着沈晚白的脸，像是见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般，“你……你……”
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沈晚白觉得很奇怪，她答道，“晚辈沈晚白，是清云剑主弟子。”
她话语落下这一瞬间，对方更是直接闪身到了沈晚白的面前，更加难以置信，不可思议道，“你说你是谁的弟子？”
沈晚白一顿。
她平静看着剑阁长老的面容，一字一顿道，“清云剑主。”
她忽而想知道，剑阁长老到底为什么是这个反应。
所以沈晚白开口这瞬间，面色没有丝毫变化。
剑阁长老听到清云剑主这几个字，像是松了口气般，喃喃自语道，“怎么会……怎么会如此之像？”
这眉目，分明一模一样。
可是不应该。
他本来应该已经死了才对。
剑阁长老看着她，冷静了下来，“你今日，可是过来试剑的？为何我往日从未见过你？”
“还有。”他一顿，到底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你可知道你的父母是谁？”
与他如此相似之人，为何会是清云剑宗弟子。
他光想想，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沈晚白垂眸道，“我往日一直在屋内修炼。”
“父母……”
她轻声开口，“是清云城下，一家猎户的女儿，曾经把我养到十岁，后被师尊看中，这才带回宗门。”
听到猎户的女儿，剑阁长老的面色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下来。
他上下打量了她片刻，而后又是愣住，“你现在，已经是元婴？”
不。
甚至是元婴中期。
“是。”沈晚白回应。
她并未用血符刻意隐藏自己的气息。
因此元婴之事，旁人一眼看便知道。
剑阁长老猛然回神，眼底闪过诧异以及震惊，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难怪……难怪……你生得如此模样，他居然还会收你为徒……原来小小年龄，天赋竟如此超绝，比他还……”
提及“他”这个字眼，他又像是触碰到了什么禁忌般，闭上了嘴。
沈晚白依稀觉得自己这一趟未曾白来，因此声音很轻地问道，“长老这是何意？”
剑阁长老轻叹了一声，“只是觉得你与宗主的故人极像。”
“那位故人天赋同样超绝，只是后面不知为何，竟是陨落了。”
沈晚白觉得有几分不对，于是又再度开口，“二人是什么关系？”
“自然是……”
“是什么，也用不着你管。”
身后，蓦然有声音传来。
是重阳长老。
重阳长老匆匆赶来，在察觉到沈晚白修为的瞬间，脸都快扭曲了，但见到她的瞬间，眼底有一闪而过的怪异。
他明显是匆匆来的，额头上还有汗珠。
而后，剑阁长老也不再多言。
看着他们，叹了一口气。
沈晚白挑眉。
但紧接着，对方恼怒看向她，“沈晚白！你前些日子在众人面前宣扬魔本无错，是什么意思？！”
“我们清云剑宗，一直以诛邪魔著名，你如此宣扬，将我们清云剑宗置于何地？”
他说到此处。
沈晚白明显感觉剑阁长老面色变了变，看向她的眼神愈发复杂。
且。
对方说这句话的时候，眸色分明有些惊慌，显然是随口找的一个话题。
怕她进去？
为什么？
沈晚白觉得对方这点很有意思。
她扬了扬唇，悠悠道，“不如何。”
说完。
便要准备进去。
果不其然，重阳长老几乎立刻飞跃到了她的面前，一双眸光死死凝视着她。
灵力屏障拦住了她的去路，冷声开口，“沈晚白，你干什么？”
“剑阁重地，你擅闯也便算了，还想进入四楼？！”
所有弟子前去剑阁，都是需要报备的。
而沈晚白此次没有。
不仅如此。
她还来到了四楼。
“长老对自己很有自信。”沈晚白勾唇一笑，她眸光很冷，看向他。
重阳长老心底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紧接着，自己的身形便仿佛被控制住一般，怎么也动不了。
他脸色骤变，“你做了什么？”
而他这句话说出的瞬间，剑阁长老面色同样错愕，喃喃道，“是你的神识……？”
他没想到。
沈晚白的神识，竟已经到达如此境地。
他同样定在原地。
剑阁长老目前是元婴中期，但是即便如此，他也依稀只能分辨出来，沈晚白使用的到底是什么手法，却无法得知她的神识到底有多深厚。
那便只有一个原因。
对方的神识敏锐程度，远超他的想象！
沈晚白并未可以去限制他的行踪，因此剑阁长老心头猛然一跳，虽只怔愣住了这瞬间，但也很快反应过来，“不可！”
他话音中夹杂灵力。
手中的剑也在这时候脱手而出！
“铮——”
剑尖与灵力互相碰撞，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无比刺耳。
而沈晚白，却在迈入的那瞬间顿住了。
重阳长老只以为她怕了，瞪着眼睛，“沈晚白！你应该也知道错了，还不赶紧放开我？！”
沈晚白豁然转头。
她只看了眼重阳长老，对方便说不出来一句话了。
重阳长老说不出话，只能干看着，眼底的愤怒几乎要冲出来。
她先前杀他旗下弟子，后面抢重曦入秘境的机缘。
此时此刻，居然还敢对他下手！
简直无法无天，无法无天！！
沈晚白静静看着剑阁长老。
而剑阁长老，也由原本的轻松应对，逐渐变得有些吃力，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越应对，便越是觉得不可思议。
沈晚白怎么会？
明明都是后辈，她却早已掌握了剑意化形？！
他越想越心惊。
正当他思索之际，沈晚白突然问道，“这里面藏的是什么剑？”
她的话语问的突然，那股压力也在瞬间消失不见。
而剑阁长老闻言，也是怔忪了瞬，这才回答道，“是过往一位前辈的剑。”
“哦。”
她淡淡开口。
看着前面的屏障，若有所思，血符可以探出世间万物，她方才动用了血符，看见上面果不其然，分明是清云剑主的封印。
清云剑主，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封存了这个地方。
一旦有人踏入，哪怕一步，也能惊动对方。
这里面的剑，可不一般。
沈晚白垂眸，但越是走到门口，便越能感觉到它的气息。
那是一种熟悉的，但无法辨认且从未感受到过的气息。
剑阁长老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但沈晚白却率先开了口。
她道，“既然如此，那便算了。”
一句话，轻轻松松。
剑阁长老愣住。
重阳长老，同样也有些愣神，似乎没想到沈晚白居然就这么走了，他怒瞪着眼睛，还想说些什么。
但紧接着。
沈晚白却只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
却透露出无比强烈的寒意，宛如一把尖刀，死死锁住了他的喉咙，让他不敢说出半句话。
就在她即将离开四楼之际，重阳长老才能感受到自己身上的枷锁蓦然一松，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制止住沈晚白，给她定下罪名，但是对方却也在这时候回眸。
沈晚白笑着开口，“哦对。”
她轻声道，“差点忘了。”
沈晚白的眼睛直视着他，神识瞬发而出，轻而易举便让重阳长老傻了眼。
尖锐刺骨的疼痛猛然传来。
重阳长老再反应过来时，眸光已经空洞了几分。
沈晚白淡淡道，“你先回去。”
对方果不其然，又愣了愣，而后呆呆傻傻的，便要根据她的说法朝着屋外走去。
剑阁长老看得心惊。
原因无他。
她竟然真的当着他的面，控制了重阳长老的神识！
甚至……
“你刚刚，删除了他的记忆？”剑阁长老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他几乎倒抽一口冷气。
他方才有想过沈晚白对神识修炼到底有多彻底。
但是却不曾想，竟然如此之细。
即便重阳长老是整个长老院中修为最地下的长老，也不应当……被元婴中期的沈晚白如此摆布。
她的神识远超元婴期！
甚至有可能与清云剑主相同。
这个想法出现的瞬间，即便是剑阁长老，也忍不住被吓了一跳。
沈晚白似乎想到什么般，转头平静问道，“前辈知道，如何才能进入第四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