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往宴席去
人精的嬷嬷不好糊弄，但两个小丫鬟便好说了。想到此主仆两人便对个眼色，由秋雁将早早相想好的说辞说与其中身量偏小的圆脸丫鬟听了，这说辞也是接着问话来的，大意是说她家小姐现在还头晕目眩，自觉赴不了宴席，便可劲催她们来问问何时可回府？
“这。。”圆脸丫鬟略显为难的望向另一边的琴书，她两人这会是一时泛难，按说这能来赴宴的都是贵客，她们也早被耳提面命如何待客接物，贵客的一应要求都该答应。
可这偏僻一隅别说响动，宴席那边的动静半点传不过来，这出府时辰她们可哪里知晓？这会宋滢也看出两人俱是回答不出，便又说道，“这会宴席想是未散，我们也不好往席上去，可否请姐姐带我们去寻车夫来问问？”。
一般赴宴讲究同进同出，她们家小姐被单独撇到此处来，不曾开席入座不说，说不定此时已到宴席末尾，如果非要要求出席反而唐突，但若只是遣丫鬟问问出府时辰就好说的多。
因着不同于普通人家，像国公府这样的府邸是连车夫也安排歇脚的，到了快要出府的时辰自有管事的出来交待，还有提前与那引路小厮打好招呼的，哪家哪户的车在哪个位置，小厮都门清，不至于带着贵客绕远，是以车夫还真能知道出府安排。
因此一思量，身量稍长的琴书便有了计较，吩咐圆脸丫鬟“既是如此，便让蒹葭去吧，她熟悉外院”，又对秋雁道道“劳烦两位姐姐等了，待她回来我便去回话”。
这么说是想让她们且静等着，蒹葭一人去找车夫了，这可不行！宋滢赶紧开口，“好姐姐，你不知道，我本是二小姐身边的丫鬟，这会子三小姐醒了我是正正要去回话呢”。
宋滢这回是套用夏青的身份问话，自然也是摇身一变成了宋娇的丫鬟，一旁的秋雁也赶忙接话道“对，我们三小姐今次难得赴宴，可惋惜不能亲见这宴席风光，是以特意吩咐了我去外院这一路得好好看看，也好等回府了细细说给她听呢”。
说罢又拉了琴书的手道：“好姐姐，规矩我们都懂，这路上又有蒹葭妹妹跟着，你只管放心”。见琴书似还有疑虑，便又向蒹葭道：“好妹妹，你可知去到这外院要多久？”。
这蒹葭常两边来回跑腿，自是熟知，很快就答了，一柱香便可一个往返，话已至此，琴书一个守门丫鬟自然不敢拦着人不让出门的道理。只好小心嘱咐了蒹葭，去到前院要如何如何，又将三人客气送了十几步远，自觉交待好了才自回院门前守着。
这边宋滢并秋雁，蒹葭三人一道，不同于刚出房门时的主仆两人的忐忑不安。此时的宋滢与秋雁因着计划顺利都心安不少，一路上两人也不曾张扬，只偶尔秋雁会同蒹葭小声问几句这一路所见。好似真要将这府中亭台楼阁一一说给她家小姐听。
蒹葭人小藏不住话，她又常往来内外院的，刚开始还有些拘谨，没几句下来也放开心来，仔细介绍着这一路上府中的各处，宋滢边听边分心思打量着眼前格局。
这国公府讲究的是个大开大合的设计，这会子她们行至中庭，比起先前的幽深小院是豁然开朗，亭中助力者乃是一八角琉璃亭，远看奢华异常，河边更是荷花满满，好一个美不胜收！
国公夫人的赏菊宴便是设在此处，据说等到了夏季还有赏菏。只是这一番看下来，宋滢却犯了老大难，太空旷了，也太静，显然这宴席之地离这中庭相去甚远！
按着她的计划是先将秋雁送出去，这倒不难！车夫的歇息处一般都是挨着角门，到时只需蒹葭陪着秋雁去外院找到车夫，秋雁便可以借口去车上拿披风外衣先一步出得门去。
而她则要以急着回宴席为由，遣蒹葭先一步回去，然后再与与秋雁汇合！当然这是她说给秋雁的说法，因为要半路折返所以要对国公府的地形越熟悉越好，因而这一路秋雁才会想方设法套话。而事实上宋滢真正要做的事远比偷跑出府大胆多了！
今次的赴宴对她而言是危机却也是转机，她不会再有第二次这么好的时机了！这回能不能让那个人提前倒台，就要看她找的靠山背景够不够硬！对！她真正要做的是返回席上找靠山！
宴席上男女分席，她得赶在宴席结束前在男宾席上找到位高权重又或是不畏权贵的靠山，还要想法将那人的罪证递到他面前！只是这第一条秋雁就肯定会反对，古代社会男女大防，五岁便不可同席，更何况她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家扮着丫鬟去，不管初衷如何一旦走漏风声她的名声也势必受损，因而她只能先支走秋雁！
再说蒹葭，按她计划如果能将蒹葭也打晕，再换上一身国公府的丫鬟装扮去宴上更好，只是她本意也不想为难别人。此时诓骗蒹葭已是不得已，如若她事败反而还要牵连上这小姑娘，因而她思来想去也只有在返回席上之前支走蒹葭。
这样一来蒹葭自还是好好的当着月洞门前的守门丫鬟，不会与她在宴席的所作所为有半分干系，这一路她已仔细为二人设想过了所有可能。至于她自己，唉，环顾四周，宋滢不禁苦笑，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她们这会子已然过了中庭，便见出得前院去，已是能看到各司其职的国公府下人。蒹葭此时不再絮叨，只快声道：“两位姐姐，这前院就在右边，马上就到了”，话语明显又拘谨不少。
蒹葭说完忙带着二人就要往右手边的月洞门去，秋雁忙忙应是，快步跟上，宋滢抬头往左边一撇，正看见左首长廊回复处正正一队队侍女鱼贯而出，每人手上都托着杯碟，井然有序进得前厅中庭处一处，这一队应正是专司侍宴的婢女，想来那中庭后便是宴席之处！
宋滢不禁探出身子望去，只远远瞧见那中庭深处似设有屏风，看不真切，屏风后头或立或坐诸多人影影影绰绰，很是热闹，想来那便是女宾席宴了，男宾席定然就是在那后头！
想到这，宋滢赶忙拉住蒹葭问道：“蒹葭妹妹，那处可是席宴处？”听得问话蒹葭也止步徍中庭望去，但见那鱼贯而入的侍女仆人，忙应声点头：“正是呢，姐姐莫急，回头我自陪着姐姐回席上呢”。
宋滢笑笑称是，待出得前院处，问得那车夫所在后秋雁便依计去寻车夫，临行前与宋滢各自对了下眼色，宋滢心下已有主意，只微微点头后便对蒹葭道：“秋雁姐姐估计还得有会功夫，蒹葭妹妹还是先陪着我去席上吧，我家小姐还急等着我回话呢？”。
此话一出，蒹葭有点慌了，这与她们先前商议的不一样啊？她忙开口道要等秋雁，宋滢却不理会，自顾自的又拉着蒹葭道：“妹妹放心，来时妹妹带的路我们可还记着呢，这前院隔得又近，便是秋雁回来她自也知道怎么回小院去不是？”
见蒹葭似还要开口，宋滢再接再厉：“再说，现下正开席，你我自是不好冒冒失进去，保不得还得等那管事嬷嬷许可再得进呢，这可不耽误许多功夫，妹妹如何能赶在一刻钟回去守门呢？”。
她刻意加重在一刻钟上，便是因为蒹葭说过往返她那小院是一刻钟功夫，而她说到底也是守门丫鬟，嬷嬷交待她与琴书要听那赴宴的宋三小姐随时差遣，想来她确实不该在这里耽搁太久，此时该快快回去守着才是。
这么一想，蒹葭似乎也有所动容，宋滢心知蒹葭人小脸皮薄，便又开口：“妹妹只管送我去了前院那便可回去守着，我自等着请那嬷嬷去说情，便是不得进也只是等回府禀了我家二小姐才是，绝没耽误妹妹的道理”。
这话一出，蒹葭也想起来此前琴书话里话外的叮嘱，因是她带人去琴书便也让她去说与这管事嬷嬷听，现下听宋滢这意思，便是要自己揽下这差事，说的成说不成也与她无关，蒹葭自觉现下这样确实更好，她也落得轻松，便欣然答应了下来，返身将宋滢送到中庭的廊下处。
这会子那侍膳的婢女已是又换了一批，这队正要进得厅去，那头前一队的侍女想是撤宴的，也脱了杯碟出来，只见两队两两交汇，俱是眼观鼻鼻观心，只小心翼翼，便是擦身而过也不闻一声，蒹葭原想着请托一个侍女带宋滢去见嬷嬷，却见她们二人行到廊下，那队侍女也只专注着手中托盘，仿佛没见到二人似的，不由面上微窘。
宋滢见蒹葭神色便开口笑道：“想是侍宴事忙，妹妹只管回去便是，我且等得姐姐们忙完再去见嬷嬷也可”。蒹葭忙连声答应，边走边又远远的看了宋滢几眼，见她也一直规矩的守在廊下便放下心来，径直回小院去了。这边宋滢眼尾扫着蒹葭渐渐走远了，才慢慢挪动脚步，跟上那一队侍碟的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