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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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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怀玉盯着秦淮慌张怯懦的面孔,并未错过他眼中一闪而逝的笑意。

    饶是秦淮伪装的极好,楚怀玉还是一眼就看穿了他隐藏在漂亮皮囊之下的病态,恶劣。

    有那么一瞬,楚怀玉仿佛看到了一直被压制在心底的另一个自己,一个不该存于世间却总是发了疯般想要冒出来的怪物。

    秦淮捕捉到楚怀玉幽深的眼眸起了一丝波澜,森然的冷意瞬间遍布全身,他明明连死都不怕,此刻却感觉到了恐惧。

    “我没骗你!”秦淮一片死寂的眼睛里开始浮现惧意,同时身体里涌出一股难言的兴奋,使他整个人微微发颤,“我没有伤害婉姝。”

    “我知道。”楚怀玉淡淡开口,忽地扬起匕首。

    秦淮似不会反抗的傀儡,怔怔地盯着楚怀玉。

    千钧一发之际,王彦青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住手!”

    杜岩飞出一道暗器打在楚怀玉手腕上,匕首从秦淮颈边滑落,留下一道血痕。

    “顾小姐他们没事。”

    人找到了,正如秦淮所说,他们被困在了酒窖里。

    秦淮因为不能参加宴会,特意让府中下人拿了好酒给客人赔罪。风婕郡主无意间听到下人说最好的酒藏在酒窖,非要自己去挑两坛好酒,婉姝劝阻不了,还被她拉下了酒窖。

    赵珅不放心她们,也跟着下去,挑完酒准备离开时才发现窖门不知被谁给关上了,酒窖密封极好,任凭他们如何喊人也没得到回应。

    风婕郡主的侍女也在酒窖内,而秋实身为小厮只能在前院侯着,根本不知几人行踪。

    风婕郡主发现酒窖构造特殊,声音难以传出去,她们能做的只有等待,风婕郡主随遇而安,毫不客气地开了好几坛酒享用。

    等顾承封的人找到酒窖,风婕郡主早已醉的不省人事,歪倒在侍女怀里,身上披着婉姝和赵珅的披风。

    面对满脸冷意的顾承封,赵珅连连道歉,将所有过错揽在自己身上。

    顾承封看都没看他一眼,冷着一张脸脱下大氅,将被吓得脸色发白的婉姝裹住带走,眼睛里分明写着,“回家再跟你算账。”

    婉姝身子颤了颤,缩着脑袋当起鹌鹑,一路也没敢说话。

    直到马车抵达小院,婉姝听到兄长没什么情绪的声音。

    “早点休息,我去处理些事,明日一早就回信都。”

    婉姝嘴巴扁了扁,耷拉着脑袋道歉,“哥,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乱跑了。”

    “你没事就好。”

    婉姝偷偷抬眼,见兄长没有责怪自己,小声解释,“赵公子说他朋友可以打听到怀玉的情况,我才去的,不是为了玩儿。”

    顾承封心知自己有很大的责任,默然片刻,伸手轻轻拍了下婉姝的脑袋,“好了,哥哥知道了,不怪你,车里冷,快进屋去吧,春燕和宝妹都在等你呢。”

    婉姝不好意思地缩了下脖子,知道春燕和宝妹定急坏了,与兄长道注意安全,便下了马车。

    春燕与宝妹站在大门口望眼欲穿,见到婉姝便扑了过去。

    “小姐,您真是吓死奴婢了,以后就算是断了腿,奴婢也得跟着您。”

    宝妹围着婉姝上下打量了好几遍,满脸焦急又不知该说什么,转头跑去了厨房,没一会儿就端了蔬菜瘦肉粥进屋。

    正在给婉姝裹被子的春燕破涕为笑。

    “奴婢都快哭死了,这小丫头也不知道劝一句,只盯着灶膛,说等您回来就能吃上热乎的,如今看来她倒是比奴婢稳重。”

    婉姝抱着暖炉缩坐在床上,看向宝妹,心里也暖暖的,柔声安慰了两人半晌。

    两人紧绷的情绪总算放松下来,天色一点点暗下来,两人还窝在婉姝身边不愿离开。

    春燕撅嘴道:“幸亏小姐不是单独与赵公子受困,否则名声还要不要了,小姐还是离赵公子远点吧,上次也是碰到他后崴了脚,指不定他八字克您呢。”

    “别瞎说,我们又没什么关系,他哪里克得着我。”婉姝说着,不由想起被困在酒窖里时赵珅看向自己的眼神。

    担忧,心疼,以及被她拒绝披风时的失落和不知所措。

    她想,赵珅是真的喜欢她吧。

    趴在床边盯着婉姝的宝妹忽然开口,“奴婢听说表少爷得知小姐失踪后越狱了,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婉姝一怔,愣愣看向宝妹,“你是说,怀玉?”

    楚怀玉被王彦青带回衙门,单凭他打伤守卫逃跑就可治罪于他,更不用说他差一点就杀了秦淮。

    王彦青确实打算治他的罪。

    可秦淮声称自己与楚怀玉发生了误会,还说肩上的伤不是楚怀玉刺的。

    被打晕的守卫也说没看到是谁下手打的他,他去墙边是因为尿急……而另外一名看守也是遵循命令给楚怀玉拿药。

    王彦青最多判楚怀玉个不告而别之罪,连越狱都算不上。

    更出乎所有人有意料的是,官兵在秦淮的宅子里找婉姝时发现了失踪的小青。

    王彦青没功夫追究楚怀玉逃跑一事,让人将小青带来,问秦淮作何解释。

    秦淮看了小青一会儿后,摇头道:“府里的下人不多,我虽来望月城不久,家里的下人还是都见过的,此人我不认识。”

    他态度认真,回答也不含糊,像极了无辜之人。

    “不过前几日管事好像与我说过有个无父无母的小姑娘找上门来求收留,是他远房亲戚,我答应了,难道是她?”

    管事很快被带上来,许是意识到事态严重,立马就招了,说自己是收了钱财才留下小青。

    “这丫头说自己找不到出路就会被赌鬼父亲,老奴看她可怜,见她又像是伶俐的,去牙行买这样的还要不少钱,就……”

    秦淮闻言面露震惊,怒然指责,“你身为管事怎能如此糊涂,哪有人花银子给人做奴婢的,你可知她是都御史府上逃出来的罪奴?”

    管事顿时大惊失色,“小人不知道!”

    秦淮失望摇头,一脸歉疚地朝王彦青拱手道:“都是学生管教不力,若耽误了大人查案,您只管按照律法定罪就是,学生绝无怨言。”

    若非王彦青阅人无数,抓多了惯会装傻充愣的罪犯,怕是也会被少年精湛的演技欺骗。

    他绝不相信秦淮无辜。

    但办案讲究的是证据。

    王彦青抬手命人放开小青,问她:“用药物控制柳氏跳门楼自尽,可是你做的?”

    趴在地上的小青缓缓抬头,眼里并无半点害怕与懊悔,更像是觉得自己做了正义之事,愤愤道:“柳氏背叛主子,她该死。”

    王彦青目光微深,“何人指使的你?”

    “没人指使我!”小青急切地往前膝行几步,“大人,这一切都是奴婢一个人做的,奴婢认罪。”

    “无人指使?那迷人心智的香料可不是你一个丫鬟能随意得到的。”

    小青捂住脸哭道:“那香料是奴婢在悦然酒楼无意间听人说的,当我知道柳姨娘与人……一气之下去找那人买了,原本也不太相信。”

    “卖药之人是何身份?”王彦青问道。

    小青懊恼摇头,“奴婢当时也害怕,没问那么多,只知道他是悦然酒楼的客人,不过有一个人肯定知道,奴婢两次看到那卖药的,那人两次都在。”

    “是谁?”

    “那人今日也来赏梅了,奴婢只知道他是九华书院的学生,好像姓冯。”

    王彦青给杜岩使了个眼色,杜岩亲自去拿人,很快便将冯墨赵珅程鑫三人全部带来。

    小青一眼就认了出来,指着冯墨道:“就是他。”

    冯墨本就心虚,被指认后激动地否认,“什么是我,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一直和赵珅在一起,赵珅可以为我做证!”

    小青知道自己难逃罪责,此时出奇的冷静,看向冯墨眼中带着愤怒。

    “大人,柳姨娘事发前让奴婢送过几封信,说是遇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这位冯公子虽没露面,但奴婢好奇柳姨娘的亲人是什么身份,偷偷跟踪过接信的小厮,最后就是他收的信。”

    她只恨自己没能将香料也给他用上。

    冯墨虽然内心慌张,但料定小青没有证据,面上还算镇定,“无凭无据信口胡诌,大人,她这是污蔑。”

    不必王彦青询问,小青便说自己有证据,她从怀里掏出一封信。

    “每次柳姨娘收到回信看完都会烧掉,唯独留下了这封,奴婢也是看到这个才发现柳姨娘的事,大人看过便知,定是他怕暴露丑事,故意引诱奴婢帮他灭口。”

    冯墨眸光闪了闪,哼道:“我可没写过你口中的信。”

    信上是一首相思情诗,王彦青打开扫了一眼,目光在落款上停留片刻。

    杜岩站在后面瞄到,眼睛微微睁大。

    “杜岩。”

    “在!”

    “将冯墨拿下。”

    “是!”

    冯墨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反应激烈地吼道:“落款写的明明是舒怀,你凭什么抓我!是不是忌惮他家有权有势,所以想拿我顶罪,你们果然都是一丘之貉!”

    赵珅不敢置信地看向冯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王彦青毫不意外冯墨的反应,从容反问:“信不是你写的,你怎知落款写了什么?”

    冯墨梗着脖子嘴硬道:“我亲眼看到舒怀写的。”

    “冯兄,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写了什么信?”赵珅一脸茫然。

    冯墨冷笑一声,眼底全是嫉妒。

    “你与赵府柳姨娘的丑事我早就知道了,亏得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是我看错了你。”

    赵珅神色僵了僵,“冯兄,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呵,听说你们这些富家子弟从小就玩的出格,比如吸食五石散取乐……”

    “住嘴!”赵珅眼底闪过一丝慌张,“冯墨你是不是疯了,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

    一直在旁看戏的秦淮弱弱开口,“我国律法没规定不让吸食五石散吧?”

    “够了!”王彦青朝杜岩使了个眼色。

    杜岩立马堵住冯墨的嘴将他带了下去。

    王彦青目光扫过堂下神色各异的几人,冷声道:“在事情查清楚之前,谁也不许离开。”

    “哎呀,怀玉你流血了!”秦淮惊呼出声,一脸关心地走到怀玉身边,“你脸色也好白,是不是要晕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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