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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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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时,小春趁陈妙玲午睡时偷偷出了张府,来到福临街一家新开的布庄。

    老板热情地介绍着布匹,小春的目光却没放在布上,在店铺里逡巡一周,问他前两日的伙计在哪。

    老板闻言嗐了一声,“刚开业时那小子说的天花乱坠,结果就干了两天就不见踪影,鄙人只恨自己识人不清……姑娘找他有事?”

    “不是要紧事,就是两日前他说帮我留意新鲜绣样,让我有空来拿。”小春随意编了个理由,假装不满地离开布庄。

    小春知道那伙计跑了,心里越发不安,怀揣心事走在街上,一时没注意前方的哄闹声,等走近才发现是一群人堵在悦然酒楼门口,指着上方议论纷纷。

    小春不经意间抬头,便看到一个少女从酒楼三层一跃而下,以头抢地,砸出一滩血水。

    “啊!真跳了!”

    “死人了死人了!”

    “我是大夫,请大家让一让。”

    一时间,人群一片嘈杂,有人惊吓避开,但更多人被好奇心占了上风,围在附近看热闹,将街道堵得严严实实。

    小春不知怎得被挤到了前排,被眼前血腥的一幕吓呆,接着便听到身边人七嘴八舌的议论。

    “小姑娘瞧着还没出阁,也就十五六岁吧,怎么就想不开寻死呢?”

    “哎呀你是没看见,这姑娘跳之前还笑着挥舞手臂呢,我还以为她会飞……我看呐,八成是中邪了。”

    “是呀是呀,我也看见了,她好像听不到旁人说话,眼睛都是直的,就跟鬼上身了似地。”

    “你们没听说昨夜张府的事吗?听说有人被鬼上身摔断了腿,不会是同一只鬼吧?”

    “咋,大白天也能闹鬼?”

    “这不是豆腐三娘的女儿立秀嘛……”

    王彦青从酒楼出来,在等大夫救人时,也将众人的议论听在耳里,目光扫向人群,一眼便注意到脸色煞白的小春。

    “杜岩。”

    杜岩收回在死者身上的目光,走近王彦青等候吩咐,只一个眼神,他便明白了大人的意思,悄悄跟上慌张挤出人群的小春。

    救人的大夫很快收回银针,遗憾地摇了摇头,“哎,老夫尽力了。”

    立秀死了。

    此时正好官兵赶来,王彦青及时亮出身份,阻止了想要离开的围观者,让在场所有人到县衙录口供。

    王彦青的名声响当当,没一个人敢反抗。

    酒楼前很快被肃清,王彦青蹲下观察尸体,发现少女脖颈处有暧昧的紫红色痕迹,转头让人调查死者身份,并请仵作准备验尸。

    接着,王彦青站起身,看向街道上唯一没有被带去衙门的男子,无甚温度地开口。

    “什么风把顾指挥吹来了?”

    顾承封嘴角噙着淡笑,朝尸体方向抬了抬下巴,“聊聊?”说完信步走进悦然酒楼。

    王彦青蹙了蹙眉,抬脚跟上。

    酒楼的人也被带去衙门问话,两人坐在空荡荡的大堂,顾承封动作优雅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说起来望月城与信都并不远,你我二人竟有几年未见了,想当初,悦然在九华时……”

    “本官很忙。”顾承封冷声打断,眼里含着警告,“顾指挥若是想叙旧,可以等我办完案子。”

    顾承封嘲讽地笑了声,“谁人不知王左使痴迷查案,恨不得住在衙门,等你闲下来怕是我儿子都子孙满堂了。”

    王彦青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顾承封,不由拧起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顾承封搁下茶杯,收起脸上笑容,“昨日你母亲寻了媒婆上我家,你可知此事?”

    王彦青眉宇舒展,点了下头。

    顾承封眯起眼,语气危险,“既然忘不了悦然,为何不阻止?”

    王彦青伸手拿了只空杯,边倒茶边道:“连你都记得,我又怎能忘了她?”

    顾承封脸色顿时冷了下来,“所以为何不阻止,你觉得我会让婉姝嫁给心里有旁人的男人?”

    热茶的水汽柔和了王彦青的眉眼,却改变不了他平静的语气,“我会好好待婉姝,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半年前婉姝被谢寻绑架时,你做的唯一事情就是想方设法帮谢寻打掩护,竟还敢说不会让婉姝受委屈?”

    两人同窗五年,王彦青曾是书院公认的君子端方,顾承封第一次觉得王彦青挺不要脸的。

    王彦青并未因顾承封的质问感到惭愧,一本正经道:“我了解谢寻,他不会伤害婉姝。”

    “那你可知孟家二姑娘的下场?”

    “我会对婉姝负责。”

    顾承封被气笑了,懒得再对牛弹琴,索性直言道:“我妹妹看不上你这种人,看在同窗一场的份上,我劝你尽快打消这个心思,否则到时被拒绝的狠了,可别说我顾府不给王家面子。”

    顾承封说完起身,临走前道:“你派人跟踪的姑娘是张府大奶奶的丫鬟,若你进不去张府大门,可以求我帮你引荐。”

    张悦然是张岿的妹妹,也是王彦青曾经的未婚妻。两人本是青梅竹马,可惜命运弄人,张悦然在追逐王彦青的过程中意外丧命,良缘变孽债。

    外头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落在脸上将人冰得清醒。

    顾承封走出酒楼,站在雪下叹了口气,有些担心明日能否按时回家。

    身后忽然传来王彦青没有感情的声音。

    “顾大人别忘了去衙门录口供。”

    “……”

    立秀母亲陈三娘很快找上衙门,确认了女儿尸体,据她所说,立秀昨日下午便失踪了。

    验尸结果不出王彦青所料,少女生前遭受奸污。

    除了一身的伤,没有任何线索。

    王彦青命人重点排查悦然酒楼近两日的客人。

    与此同时,杜岩正在张府附近打探情况,被正赶回府的张府管事李馄碰见,将他骂了个狗血喷头。

    杜岩知道张家与自家大人的恩怨,灰溜溜地跑了,回衙门途中经过一条巷子,几声狗吠从中传来,很快有两条狗夹着尾巴跑了出来。

    杜岩好奇地往里看了眼,发现尽头是死路,中间有两个渣斗,因为地上已经积了一层薄雪,只能看见两道狗爪印,似乎没什么异样,但墙上的血迹引起了杜岩的注意。

    杜岩放轻脚步走进胡同,靠近渣斗时嗅到了隐藏在秽物恶臭下的血腥,立刻拔出刀戒备起来,然后他便看到了靠在渣斗后面的楚怀玉。

    楚怀玉大概在这有些时候,眉睫结霜,身上覆着一层薄雪,腰侧和胳膊都有大片血迹,此时他正手持短刀,用阴冷的视线盯着他。

    身旁还躺着一具死相惨烈的尸体。

    “楚公子?”

    杜岩惊讶出声,本想问问发生了什么,却见楚怀玉漆黑的眼珠动了动,接着慢慢闭上眼,安详地昏了过去。

    楚怀玉再次醒来已是晚上,伤口已被包扎好,换了干净衣裳。

    “楚哥哥你醒啦!”

    宝妹惊喜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楚怀玉眸光微动,侧头便见她往外跑去。

    “我去告诉小姐!”

    楚怀玉张了张嘴,没来得及阻止,接着自嘲地笑了笑。

    在害怕什么呢,又不是第一次在她面前丢脸。

    婉姝也不见得会想见他,不是么?

    房门很快被再次打开,婉姝焦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怀玉好些了吗,伤口是不是很疼,要不要让大夫再来一趟?”

    楚怀玉一怔,看见婉姝动作不自然地跨过门槛,被宝妹扶着慢慢走来。

    宝妹正在回答婉姝的问题,“大夫说醒来就不会有大碍了,一会儿喝了药就不疼了。”

    婉姝走到榻边,哪还记得昨日说再不理怀玉的话,满眼都是关心与后悔,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才哭过。

    “你不是回书院了吗,怎会受伤躺在巷子里?”

    楚怀玉直直盯着婉姝的眼睛,不太确定她是因为自己受伤而难过,还是以为愧疚。

    婉姝见怀玉不说话,眼眶一热,咬了咬唇,垂下眼低声道:“你是不是还在怪我与你置气?我知道你是向着我的,是我不知好歹……”

    “不是的。”楚怀玉回过神来,从床上坐了起来。

    宝妹很有眼力地上前扶他靠在床头,然后快步出门去,关门时对怀玉做了个打气的动作,希望他好好哄小姐。

    婉姝没看到宝妹的动作,头微微低着,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向怀玉,似在等着他下文。

    楚怀玉此刻只穿了中衣,仪容不佳,被婉姝盯得有些不自在,索性将脸偏向床榻里侧,微微沙哑的嗓音透着黯然。

    “是婉姝表姐讨厌了我,怀玉自知无颜面对表姐,也不想惹表姐烦心,本打算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回去就搬出顾府……”

    “你在胡说什么?”婉姝忍不住上前一步,“我没有讨厌你,我只是,只是……”

    楚怀玉回过头,执拗地想要一个答案,“只是什么?”

    婉姝却支支吾吾半晌也没说出个一二来,她总不能说自己发现怀玉好像喜欢自己,急切地想要打消他这种错误的想法,所以故意对他恶语相向。

    那岂不是会伤了怀玉的面子,让两人关系变得更僵?

    楚怀玉见婉姝说不出来,苍凉一笑,自讽道:“没关系,怀玉早就明白这世上不会有人喜欢我这种人,婉姝表姐不必费心找借口。”

    “你在说什么呀?”婉姝被怀玉妄自菲薄的样子弄得慌了神,情急之下更不知该如何解释清楚自己的想法。

    一着急,憋在眼眶里的泪水就落了下来。

    “你怎能这样想我,我何时对你不好了?不就昨日斥责你两句,本就是你自作主张那样对待我朋友,我还不能说你了?明明是我受了委屈又受伤,你还要跟我耍脾气……”

    婉姝一哭,楚怀玉也慌了神,顿时后悔将她逼得太紧。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怕咳咳,怕你讨厌我,是我错了,你别哭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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