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土黄色的地面上没有丝毫绿色植被，岩石峭壁林立，黄沙漫天，风呼啸着不停，穿过纵横交错的废墟街道，带来独属于猫的气息。
这里是空区，隐居着世代负责宇智波家族武器的一族，她们与忍猫在这片废墟中和谐相处。
宇智波熙走进昏暗的甬道，钢筋水泥铸成的不透光亮的通道无端让人联想到牢笼，每隔几米，墙壁上就出现几张黄色符纸，置身其中，难免让人有些喘不过气，但她适应良好。
电火和雏闻到宇智波熙的气味后，从暗处跳出，“熙，跟我们去见猫婆婆。”
两只颇有些势利眼的忍猫到底还记着眼前之人是和自己签订了通灵契约的主人，没有闹着要伴手礼，乖顺地走在前面带路。空区地形错综复杂，钢铁甬道纵横交错，没有忍猫的带路很难寻到这里的主人，推开厚重的大门，暖色的光亮瞬间填满宇智波熙的瞳孔。
头戴黑色猫耳装饰的老婆婆坐在红色地毯上，周边和怀中或卧或坐着许多猫，猫儿们不停叫唤。宇智波熙拿出准备好的零食和木天蓼放在地面，电火和雏冲在最前面，其他猫碍于这两只的威严不敢上前，可怜巴巴地等在身后。
“好久不见了，猫婆婆。”
宇智波熙从宽大的袖中取出一支储物卷轴，白烟过后，一支棕色的箱子出现在两人眼前，她拨起锁扣，将箱子打开，露出里面放置整齐的银票。
“本来是年底结算家族本年在您这里购买武器的总账，不过……这里的钱只多不少，承蒙您这些年的照顾了。”
猫婆婆抽着烟，袅袅上升的烟雾遮住了她的神情，烟气入肺，她伸长手，用烟斗压下了皮箱的盖子，“一定要走到这步吗？佐助那孩子会伤心的。”
“猫婆婆，说起来，我很少来空区，不过鼬倒是带着佐助来过很多次，你对他们应该更熟悉些吧？”
她从小时候起就一直很忙碌，武器刃具全部由族人定期补给，情报之类的传送也有忍猫代劳，即便她契约了猫婆婆身边的忍猫，但从小到大和她的接触仍然屈指可数。
宇智波熙将箱子推到猫婆婆身前，眼尾流出一抹冷意：“想劝我的话，大可不必，宇智波是您一族世代的上宾，但也到此为止了。您是正派的黑市商人，应该比我更懂黑市的规矩。我出钱，你出物，买卖才能长久。”
“小环，”猫婆婆移开烟斗，叹了口气，“你的东西，还给你。”穿着水红色上衣的小女孩从一边的大木箱里取出一支卷轴，宇智波熙拿起卷轴看了看，“您看过了？”
“你也说了，我是商人，高风险低回报的事不符合商人的职业精神。”卷轴里面的内容简直……“你要把里面的情报流通出去，你想挑起战争吗？”
宇智波熙收下卷轴，答道：“大国之间的战争是不会因为这点东西就发动的，这只是一些木叶村的防护图和各族忍术优缺点，还引不起其他大国的觊觎。”
猫婆婆看过卷轴，自然也知道宇智波熙的想法，虽然空区不在任何国家，也不属于任何忍村，但她很明白战争的残酷，她们这一族之所以避世隐居就是因为厌烦了世间的争斗。
她提醒道：“即便是你，想要挑起战争的话，我们也不会帮忙的。”
“所以，我今天来，一是结账，二是拿回我的东西，三则是为了解除通灵术。”忍猫一族之所以选择和她签订契约，正是为了宇智波的庇护以及未来的友好合作，但现在宇智波已经没了，这则当初签订的契约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电火，雏，再见了。”
宇智波熙拿出当初和忍猫一族签订契约的通灵卷轴，牙齿咬破手指，殷红的血珠从指腹渗出，她将指腹压在自己名字上，向下一抹，血色掩盖住黑色的字迹。
她飞快地结印，黑色的符咒向四周漫开，轻喝道：“解！”
穿着蓝色小马甲的忍猫甩了甩尾巴：“熙…这些年我们的合作一直都很愉快，喵！”
“嗯，”宇智波熙摸了摸雏的脑袋，“辛苦你们了，我走了。”
猫婆婆和几只忍猫留在原地目送宇智波熙走出大门，她的身形单薄却始终挺拔，甬道与石室交界处的昏黄色光影打在她的肩上，鬓边的头发轻轻浅浅擦过肩头，拂下那束黯淡的灯光。
她一头扎进远处的黑暗，始终不曾回头。
几道黑影于石室关闭之前闪了出去，电火喵了一声，询问猫婆婆：“要让他们回来吗？”
猫婆婆摆了摆手：“不必了，忍猫不是我族的下属，我族和你们也是因为契约才和谐相处。那孩子解除了通灵的束缚，他们还想追随她，那就说明那孩子和他们之间一定有比契约更重要的东西存在。”
宇智波熙走出空区，荒原中沉闷的风撩起她的衣角，沙子扑在忍鞋上，裹上几层令人不适的黏膜，她抬起手理了理因风吹乱的头发，“出来吧，你们的叫声太大了。”
一只胖乎乎的三花从她身后的废墟中跳出，宇智波熙转身接住忍猫，将它抱进怀里：“我以为你不想见我，琥。”
忍猫用脑袋蹭了蹭少女的手心，尾巴扫过她的下颌，低声安慰道：“大小姐，不是你的错，是…是他们的错。”
琥一开始确实不想见宇智波熙，这个曾经的天之骄女。这几天它一直在想，如果不是她推着宇智波政变，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一场祸事？但不论怎么想，他都明白，这一切都怪不到这个十三岁的孩子身上。
其实根本不是她推着宇智波，而是宇智波一直推着她走。仔细看一看，宇智波熙身边的人，全部都是支持政变的鹰派，甚至连宇智波处于二十四小时监控区的事都是他的主人告诉她的。
要保全一族，她从始至终都没得选。
无论是主人，千春，洌，彰，由树……毫无疑问，他们全心全意地爱着她，但他们同样也不曾手软地利用她。他们推着她，她回首拖着他们，最后一起坠入万劫不复。
琥最终还是决定留在宇智波熙身边，无论为她做什么都可以，那个笨蛋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它舔了舔她的脸颊：“不怪你。”
“不是的，琥，真的是我的错。”宇智波熙一遍一遍重复着，晶莹的眼泪落入忍猫厚重繁密的绒毛，她摇着头哽咽道：“是我的错，我太软弱，我明明知道鼬不是一心向着家族，却还是放之任之。我明明知道他对家族不满，却还是选择了无视。”
她不懂啊，她到现在还是不懂，真的不懂为什么曾经和她一样为家族，为父亲骄傲自豪的兄长会选择站在另一边。
鼬那时候亮晶晶的眼睛和乌鸦血色的写轮眼反复更替出现在她的梦里，一边是儿时他们在训练场上互相切磋的小小身影，一边是映照着残肢断骸，横尸遍野的血月。
她从来都不懂，现在她终于不用懂了，只要杀了他就好了。
忍猫们纷纷从废墟中跳出，围着宇智波熙，“喵喵，熙大人，还有我们陪着你。”猫儿跳上她的肩头，慢慢卧下，将尾巴缠在她的脖子上，“解除通灵之术，需要双方同意，熙大人单方面做的决定可不成立。”
“喵，记得多给我们一些小鱼干和木天蓼。”
宇智波熙和忍猫们重新签订了契约，不比之前，这次算上琥也只有九只忍猫。确定自己下半辈子的小鱼干都有着落后，忍猫们都散了，琥问道：“你现在要去哪里？”
“神河城。”
火之国与川之国交界处的边陲小镇，最后那支四人小队前往风之国执行任务，按照时间计算，那天应该行到了火之国境内。
川之国和火之国两国之间，有一处非常适合埋伏的地方，神河川，忍者也都知道这里容易被埋伏，一般会避免走那条路，但是想要抄小路快速返回火之国，必须经过那里的峡口。
更重要的是，四人一队的宇智波很不好对付，写轮眼能看透所有埋伏，其他人宇智波熙不好断定，但是宇智波一定会走那条小路。
她之所以知道的那么清楚，正是因为她也曾多次经过神河川。
那里一定会有线索。
“琥，暂时不需要你，回去吧。”
几日的奔波后，宇智波熙来到了神河城。这里有一条水流湍急的大河，在战争频发的年代不仅隔开了川之国和火之国，更养活了岸两边的民众。因此，火之国的城池叫做神河城，川之国的小城叫做圣河城。
宇智波熙没怎么休息，直奔那条宽大的河流，河水平行于火之国和川之国，中间早些年被修出过一座桥，但不知被哪国的人炸了一半，各种架桥的石料落在河里，也就给了忍者大展身手的舞台。
湿软的河滩上野草漫长，她仔细查找着蛛丝马迹。
终于在十几分钟后，宇智波熙找到了一支埋在淤泥下锈迹斑斑的苦无，手执处的圆环还留着半根丝线。她凑近鼻尖闻了闻，没有血的气息，但有爆炸过后的硝烟气味。
顺着这支苦无的方向，她继续向长峡深处走，红岩上出现越来越多的痕迹，火遁烧过的黑灰，土遁造成的地面裂纹，残留的深色布料，斑驳杂乱的半截脚印。
初次交手在这里。
但最终的战场却不是这里。
宇智波熙穿过峡谷，向下游的山林奔去，写轮眼快速转动记录着林叶上飞溅的血珠，刮擦留下的皮屑，扎进树干的手里剑。
就在这里了。
地面上大片棕红色的暗渍，她顺着支离破碎的小块血肉穿过荆棘矮木，终于在一处野草凹陷处找到了半截留有野兽爪印齿印的尸块。
蚊蝇落在野兽未用尽的食物上大快朵颐，她挥手，驱赶蚊蝇，停下手，蚊蝇散去又归来。
“想说安息，但这样要怎么才能安息呢？”
火焰烧尽那些肉碎，连带着烧干了飞舞的蚊虫和染血的草地。她继续寻，循着明显的踪迹来到了一处山洞，尸体腐烂的难以言喻的味道钻进她的鼻腔，她进入其中，趴在石块上的男人已经死了，背后的团扇家纹被人从后贯穿。
宇智波熙蹲在他面前，宇智波井一，这支队伍的小队长，他在趴伏的石块上用自己的血留下了暗号，“写轮眼已毁，队伍全灭，回不去……”
“回家了。”
宇智波熙从储物卷轴中取出棺材，将井一放入其中，连带着压在他身下的各具特色的刃具，“你和你的队友都会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