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猿飞日斩用手指捻着面前不算薄的一沓纸张，语气晦涩：“这是……”
“我想，上面已经写的够清楚了，假使火影大人的双眼还没有彻底被志村团藏蒙蔽的话。”
宇智波熙站在空旷的火影办公室，她的身上再没有一丝对火影的敬意，失去了全部族人后，她埋藏于礼貌谦逊假面下最真实的不逊与冷淡全部浮出。
她说：“宇智波全族人的尸检报告以及由我继承的宇智波全部的遗产清单。经过核查，40名族人失踪，70双写轮眼丢失，以及部分忍术卷轴和刃具也不见了。”
猿飞日斩面色深沉地看着从走进大门就没有露过一个好脸色的宇智波熙，这孩子到底想做什么？按照宇智波熙那天晚上不让任何人进入宇智波地区以及暴起伤人的举动来看，他不认为她会如实交出宇智波庞大的遗产清单。
他真的有些看不懂这孩子了。
想到这里，他拧了拧眉，为自己不合时宜的丁点儿的心软和轻视。
毕竟，孩子这个词用在宇智波熙身上显然很不恰当，那两条细眉之间蕴藏的疲惫和成熟永远都不可能出现在一个孩子的身上。
但是要用什么词去称呼宇智波熙呢？
她似乎也才十三岁。
而自己的年龄是她几倍之多。
猿飞日斩想长长地叹一口气，他的年岁是活到狗肚子上了吗？怎么就和一个小了自己五十岁的小丫头斗了起来。都怪宇智波富岳那家伙，把两个孩子都养的这么早熟，如果宇智波熙只是一个养在闺阁，学些插画烹饪的天真女子，他就不需要像现在这么为难。
现在宇智波熙紧抓着团藏不放，话里话外都将宇智波灭族一事的帽子扣在他身上，简直像是一个不定时炸弹，完全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就会释放怒气，引爆整个木叶。
猿飞日斩语重心长道：“团藏为写轮眼私下对宇智波止水动手确实是他不对，但宇智波灭族一事与他并无关系，我已经解除了他的火影顾问一职并且也进行了处罚。”
这话，猿飞日斩说的心虚，宇智波灭族的事已经像是一块巨大的骨头嵌进了他和团藏的喉咙。事实究竟如何，他心知肚明，但为了木叶，这件事只能是宇智波鼬一人干的。
宇智波熙翘起嘴角讽刺道：“火影大人真是仁慈啊。”
这么一个对自己的亲眷朋友仁慈又心软的人，为什么不肯将自己的仁慈分一点给宇智波呢？
算了，无所谓，随便吧。
把志村团藏锁在暗部和那些父母将顽皮的孩子关在房间里禁闭没有什么区别，用来吓唬小孩子的手段也拿来糊弄她？猿飞日斩要是真心想要处罚志村团藏就该把他交给她这个宇智波的幸存者，而不是过家家似的进行短期的权力转移。
不把志村团藏踢出木叶的权力中心，解除火影顾问一职又有什么用呢，反正早晚都会回去的。
“火影大人想要如何惩罚志村团藏宇智波都没有意见。”
这话听起来似乎有几分赌气的意思，意识到这点后，宇智波熙立刻浮起几分难堪。又来了，她怎么犯起蠢了，猿飞日斩和志村团藏才是同伴。
她在心里骂自己，宇智波熙，你真是够蠢的！竟然奢求一个戕害宇智波的人去惩罚自己的同伴，他们才是一伙的，收起你那不切实际的幻想，赶紧认清现实吧。
宇智波已经没了，凶手正是木叶，不要再奢想什么宇智波和千手创立木叶，在忍战中的奋勇对敌的情分了。
你早该清楚了，宇智波和木叶之间不谈情分，只谈输赢。
猿飞日斩将宇智波熙的懊恼和难堪收进眼底，姑且就说她是个孩子吧，她真的还只是孩子啊！他升起几分淡淡的愉悦，大发慈悲道：“宇智波地区现在不适合居住，你可以带着佐助搬进村子中心的公寓。”
宇智波熙眼都不眨地拒绝：“不必，我和佐助在宇智波地区长大，并不觉得它有什么不适合居住的地方。”
猿飞日斩被驳了面子，有些不悦，他沉下脸，不发一言。身处上位的火影似乎已经习惯了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被下位者揣摩讨好，他的赏赐和怜悯不仅没有换来对方的感恩戴德，甚至隐隐感受到了她的不屑和鄙夷。
火影的身份和地位第一次失去了它该有的效果。
“熙，你今天来到这里只是为了提交这些资料吗？”缓了几分钟，猿飞日斩将那沓记载了宇智波悲惨命运的文件放在了一边，他耷拉着上眼皮隐晦地上下打量宇智波熙，探究她的来意。
“我要离开村子一个月，追踪鼬。”
追踪宇智波鼬？猿飞日斩不是很相信这个理由，但也找不到质疑的地方，任何一个人遭遇这种事情后都会想立刻报仇，更何况心气高的宇智波。
只是，从这几天封印宇智波族地的举动看得出来，宇智波熙是不同的。她早就该疯狂了，可直到现在却还如此理智冷静。短时间内下葬族人，进行大量的尸检，填写报告，各种账本核算，财产清点，这些事情，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绝对不可能做到，偏偏她做到了。
只是为了不让外人沾手宇智波的东西，她一个人短短七天就完成了如此庞大的工作，期间还要安慰照顾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幼弟，这样的心智和行动力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猿飞日斩试探道：“你知道他的去向？”
宇智波熙：“不清楚，但我不想再等了。”
这是假话。
对宇智波熙来说，现阶段比起杀死鼬，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宇智波佐助……”
“他会留在村子里。”
“我会让忍校的老师关注佐助的，你放心吧。”
“希望你和鼬的交易不是口头说说而已。”
宇智波熙转身离开，她不会带走佐助，他还太小了。如果可以，她当然想不顾一切地带着他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木叶，但是宇智波的血没有干涸，失踪的族人还没有找到，家族的仇也没有报，所以即便要面临再多风霜刀剑她都必须留在木叶。
对于羽翼未丰的雏鹰来说，木叶既是囚笼，也是保护。
宇智波熙走出火影办公室，一扇大门没有关上，凉风打着旋儿吹起猿飞日斩火影帽前的白布，他坐在椅子上吧嗒吧嗒抽着烟袋，心底漫上一阵幽黑的海潮。
那孩子果然全部知道，和鼬的交易，她竟然就这样无所顾忌地说了出来，她真不害怕他会怎么对付她吗？
宇智波熙扯破了那层纸糊的友善，她的每一个身体动作和眼神都在说，她不怕他对付她，她怕的是日后还要和他们虚与委蛇，虚情假意。
猿飞日斩明白，她之所以将这件事不留情面地揭出是在警告木叶不要对佐助出手。
越是重视的人越不能暴露给敌人的道理，宇智波熙难道不明白吗？还是说，因为太过重视宇智波佐助这个弟弟，她才这么沉不住气。烟草进入肺里，温热了猿飞日斩的心脏，一个有软肋的宇智波，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宇智波鼬，宇智波熙，这对龙凤胎的软肋竟然都是宇智波佐助，只要利用好他，牵制那两人不是难事。
猿飞日斩低低唤道：“卡卡西。”
银发青年出现在眼前，他吩咐道：“跟上去。”
“佐助，姐姐走了，零用钱放在你房间的床头柜上了，要好好吃饭。有危险记得用那个忍术，照顾好自己。”宇智波熙轻轻拍着佐助的背，在对方不舍的眼神中松开怀抱，“走了。”
佐助一点都不想哭，真的，他单手扶着门沿，黑漆漆的眼眸充满期盼：“姐姐，我送你一起出去。”
“佐助，你明天不是要回忍校，乖乖在家补这段时间的功课。姐姐的速度很快，不需要你来送。”
功课，功课，为什么一个小学生要有那么多功课啊？忍校教的那些东西他都学会了，为什么还要做功课？佐助闷闷不乐地松开扶着门沿的手，垂着脑袋向二楼走。
小孩子被劝回去了，但是小豹子没有，两只忍豹亦步亦趋，宇智波熙回头：“斐，雪，留在家里保护好佐助。”
“可是，熙大人要去找人，一定需要雪的帮助。”雪蹭着宇智波熙的小腿，“斐可以保护好佐助大人的，熙大人请带我一起去吧。”
身形略大些的忍豹伸出两前爪伸了个满满的懒腰，俯下身子：“熙大人，雪留在这里，请务必带上斐。”
两头忍豹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威胁，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闷吼。
“吼——”雪，留下照顾佐助大人。
“吼！”斐是战斗类忍兽，应该你留下。
“吼——！！”熙大人需要我。
“吼！吼——”熙大人更需要雪！
两头忍豹挡在宇智波熙身前，互相撕咬起来，宇智波熙摇摇头，绕开两兽，“我都不需要。”
雪和斐还想跟上去，却被宇智波熙回眸时的冷漠眼神刹住了脚步，“我不管千裕和你们说了什么，但你们是我的通灵兽，我不希望你们违背我的任何一个命令。”
“你们都留下，保护好佐助，我不会重复第三次。”
两兽被凶了一通，恹恹地趴在地面目送主人离去，雪有气无力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短促的音节。它惹主人生气了。斐用尾巴扫了扫雪的身躯，安慰自己的同胞妹妹，雪甩着尾巴勾住斐的尾巴来回晃了晃，她抬起前爪盖住自己圆溜溜的脑袋。
这和千裕大人说的不一样。
“斐，雪，你们记住！自己的首要职责就是保护大小姐，其次，才是听从大小姐的命令。保护大小姐是第一位，知道了吗？”
“知道了！”x2
两头幼年忍豹乖巧地扬起头颅嗷两声，一只胖乎乎的三花在两兽脑袋上来回横跳，颇有些老前辈教训后辈的老气横秋：“喵，别听那家伙的，通灵兽第一职责就是听从主人的命令，他又不是我们忍兽，说的话不能全部相信。”
眼覆白布的青年掐着忍猫前肢下的部位将它从两豹头上抱起，不满地揉着他的脑袋：“喂喂，琥，你说什么呢！别老拆主人台，再乱教斐和雪，小鱼干就全给他们了。”
“喵，不许动我的小鱼干！”
琥施展起猫猫拳，狠狠给了自己不着调的主人几道爱的抓痕，“你就是欺负那两只傻豹子来的迟，你要是真这么想，就该换上新的眼睛自己去保护你的大小姐，指望我们通灵兽能做什么？”
千裕瞅了瞅两头懵懂的小豹子，弯下脑袋，凑近琥的耳朵，低声下气道：“喂，琥，别这么不给面子好不好？”
“哼，大小姐的饭菜都白给你送了，胆小鬼千裕。”琥一点都不吃这一套，他的猫生就是以欺负主人为乐，“胆小鬼千裕，喵，小鱼干。”
“这么挖苦我，还想要我的小鱼干？”千裕狠狠蹂躏了一番自己的忍猫，嘴上说不给小鱼干，身体还是实诚地从一边的箱子里拿出了三兽的晚饭和零嘴，他伸手摸着埋头苦吃的琥。
琥说的没错，他确实是个胆小鬼，直到他拿起古月时，才发现自己的身体乃至灵魂中都渗透进了当时的恐惧，他引以为傲的眼睛和战斗能力都随着那场事故消失了。
“有什么关系，不能战斗就不战斗了。千裕你老师当得很不错啊，嗯…创意菜也挺有创意。”
千裕曲起食指敲了敲琥的脑袋，吊儿郎当道：“以大小姐的能力，过几年就不需要我们保护了，当个贤内助不也挺好的吗？”
“当然了，无论过多少年，斐和雪，你们的第一要务永远都是保护大小姐知道吗？”
专心于食物的两头忍豹充耳不闻，千裕点了点眉心，凑到忍豹面前，两手各端一个铁盆，将食物从忍豹嘴角移开。“你们听懂了吗？”
吃的满嘴都是食物残渣的忍豹盯着移动的饭盒委委屈屈地低嚎一声，“保护大小姐！”
千裕扶额，“哎呀，真是两头笨蛋豹子，是保护好你们的主人。”跟他学叫什么大小姐，他们知不知道大小姐是谁？
不会以为大小姐是个人名吧？这可不行！
“斐，你说大小姐叫什么？”
“大小姐是熙。”
“雪，你呢？”
“熙，大小姐叫做宇智波熙！”
这才像话，千裕满意地薅了薅两豹的大脑袋，一旁的琥笑的左右打起了滚，肥滚滚的小身子沾满了尘土和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