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插进钥匙拧锁时,霜好心脏扑扑跳,经历了这样的事,她不知道该如何打开跟母亲的话题。
门还是被她亲手打开了,她尽量保持冷静的面容,蹲下帮秦政拿拖鞋。
“霜霜,妈妈煮了你爱吃的手擀面,刚做好,快和政政一起来吃。”
厨房传来何佳温和可亲地声音。
她比女儿先一步整理好情绪,秦政去找她后,就到厨房忙活起来。
霜好本能应了声,愣在客厅跟餐厅中间的走道不动,鼻腔一酸,她觉得自己真的是小气,且还是个小肚鸡肠的人。
秦政食指一弯,抬起手,刮她的鼻梁滑下:“去洗手。”
“哦…”
话音一落,霜好攥着手往厕所走,望了望何佳那边,妈妈的背影,腰身微弯着,小腹紧挨着水池,应该在刷刚用过的铁锅。
秦政则到厨房帮何佳收拾台面的琐碎垃圾。
厨房的窗户何佳上午打开了一点,来透风换气,她瞟到秦政撩上去的毛衣,露出来微微泛红的胳膊,索性立马把窗户关紧。
“政政,阿姨现在也不会去多管你们的事了,无论你跟霜霜现在是什么关系,阿姨都不会瞎操心了,阿姨相信你。”
听罢,秦政看向何佳,他明白何佳的话,淡淡一笑,点了下头。
早该如此,不进行这场大吵,她大概是不会琢磨透。
秦政本身就是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优秀的孩子,即使他出身于富家门槛,也绝对不会让霜好受关于这方面的影响。
之前的一切都是她顾虑太多,如果两人真的相爱,一定自然而然会互相裨补缺漏。
这至关重要一点,很明显从秦政跟霜好的表现体现出来。
何佳用干手纸擦了下手,面对着他:“政政,其他的我就不说了,无论如何,都要注意安全。”
霜好回到餐厅,看见妈妈跟秦政母慈子孝的身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餐厅和厨房是打通着的,因为何佳非常喜欢洁净,大方,高档的样式,所以整个房子的装修风格,差不多是这样式的。
即使在当时的年代他们没什么钱,只能买到这略有破败感的小区。
小区外面的环境很糟糕,物业服务也很差劲。
所有备用的钱都用在装修上了,开放式厨房当今也不过时,她母亲的眼光是远见卓识的。
手指扶着餐桌的霜好,闷闷地叫何佳:“妈妈。”
何佳跟秦政一同转身,相视一笑:“你们快吃吧,面要坨了,我再煮个粥就行。”
她不爱吃面条,几乎是从来都不吃这东西,而霜好偏偏十分喜欢,顿顿吃不腻的那种。
“您休息吧,我来煮。”
她从来没吃过自己女儿做的饭,听霜好这样说可以说是万分欣慰和高兴:“那我接受这份荣幸,尝尝宝贝做的饭呀。”
接着,何佳拍了拍秦政的胳膊,走到客厅看电视。
秦政抱着胳膊环在胸前,一直站在厨房,静静看着这对母女。
以他对霜好的了解,往锅里下多少量的米,她八成是不知道的。
待霜好蹲在地上,用盛米碗舀绿豆,硬生生把小碗装得满满,秦政更加肯定想法。
秦政把装过水的锅放在燃气灶上,转身看着她,苦笑不得:“太多,一个人吃不完。”
“可以试着放些其他的谷物。”
白水煮绿豆,那不就成绿豆汤水了,晚饭单单喝这个,没什么新鲜味,还吃不饱。
霜好把绿豆全都倒了出去,起身把盛米碗给秦政:“要不要参与一下?你装米我开火煮。”
秦政浮起淡笑,闷闷地“嗯。”了声。
台面放着的干槐花引起他注意,指着干槐花的瓶子:“可以用?”
霜好拿起看了眼保质期:“没过期,可以吃的。”
秦政点下头,在柜里的分类米桶中找到要用的,将粳米和小米淘洗干净,放进准备好清水的锅里。
她看的认真,并不是学进去了槐花粥的做法,是少年活动地手指关节,泛着冰红色,他的两个袖口撸到胳膊肘处,所有操作熟练且厨房用具都会用。
表面看不出来是会进厨房下厨的少年,进了厨房却有一副做饭习以为常的架势。
秦政拿汤勺在锅中搅动一圈,说道:“先去吃面,泡一段时间。”
霜好上前一步:“面放太久就不好吃了。”
“听话,先去。”秦政把汤勺横放在台面上,“锅前要有人。”
“啊,知道了。”
不懂做饭的她只能默默听他的话。
半个小时后,秦政往锅里加了十克冰糖跟提前泡过的六克干槐花,四五颗枸杞,接下来到最后一步,让她盖上锅盖,拧大火煮开。
随着清香的槐花味从厨房散开,一小锅甜甜的营养槐花粥,在两人配合下告成。
一个漂亮的樱花碗,秦政盛半满状,霜好端上餐桌:“妈妈,常常看。”
何佳拉开椅子坐下,端起碗对着吹,抿上一口。
舌根品到味,甜度适中,比绵白糖清甜,槐花味在嘴里倒是没有那么明显,味道和前些年在某个小饭馆里曾点的槐花糕相像。
“很棒啊,是你们一起做的吧?”
霜好扭头望着秦政,乖巧似地眨了下眼:“算是…一起做的?”
她心虚,没太多勇气直接确定,毕竟只是开了个火,总之就是没参与什么。
秦政轻笑,看不出他是不是在嘲笑,拉开霜好身旁的椅子:“嗯,完成的还是关键步骤。”
好像是这样的,不开火永远都不能熟。
两人一起坐下。
秦政面前的面除了还有点温热,早就是坨的了,夹起来都是成一坨状的,他依然选择咬进嘴里。
吃惯了山珍海味,偶尔吃些这种东西感觉他还怪新鲜的。
霜好去厨房倒了杯水,在水里加了不到半勺盐,走出来倒进他的面里:“这样就化开了。”
秦政抬头略带惊奇地看着她,随即搅开面条:“不学就会。”
“我吃面的次数比你吃的盐还要多。”
他平静地向上拽了下嘴角:“俗不俗。”
现在的氛围很好,没有霜好刚进家门的冷清感,何佳抓住她的手:“很早之前,我只是认为政政一直把你当个孩子带,后来我发现你对他越来越…”
“妈妈!”
她绝不能允许何佳再继续说下去,无论是什么,她都不想让他听到,回头望他一眼,焦急道:“是越来越崇拜。”
“无论是什么,我想政政比你更知道要怎么做。”
秦政放下筷子,抽了张纸巾擦嘴角,面无表情,时隔半分钟,开口道:“单纯是在带孩子。”
单纯只是……
真的只是这样想的吗。
是,他一直这样以大人的照顾小孩的方式对我,他或许一直觉得我是个什么都不会做的爱哭鬼。
没兴趣就是没兴趣,再变成他喜欢的样子也没有用。
霜好欲哭无泪,自问自答。
秦政站在最高处的楼顶,她要一步步向上蹒跚才能与他并列,期间要面临的是走两三步就要被强风顶住的压力。
可是,即使在过程中有挫折和无奈,倒反而让她离不开,放不下秦政。
这还算是喜欢吗。
霜好永远琢磨不透秦政心里想的,他像个透明的,刚碰到就穿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