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根据最新气象资料分析，预计未来的几日我市将迎来暴雨天气，出门要备好雨具……”餐馆内，收银台上方悬挂的电视机正在播报天气。
电视机的音量被餐馆里客人的说话声压盖过去，老板娘索性关掉了电视机。
店内。
翁乱嘈杂说话声衬托着屋子更加闷热，头顶上的几台电风扇丝毫没有起到作用。
“老板娘，电扇还能不能调到最大啊？”卷发大姐热的妆都花了，进店时还是一头蓬松的小卷毛，现在被汗浸湿，头发瘫软下来贴在头皮上，“我都快热成女鬼了，一会回家要死人怎么办？”
老板娘从收银台下边的橱子里，翻出一个印有某某医院宣传的蓝底扇子递给她。
“边吃边扇，还能健身。”
坐在四号桌的大哥直接脱去上衣，显然没用，依旧汗流浃背。整个屋子犹如一个大蒸笼，又闷又热，好像在等待着一场大雨一样。
为了减轻屋里人员密集的致使屋内闷热的负担，老板娘叫上她儿子，在店门口架起了几个桌子和一个立式风扇，人员疏散开显得整个屋子就不那么热了。
天儿再怎么酷热，吃饭的人只增不减，绝大多数都是下班直接来店里吃饭的上班族，也有年轻的男男女女约着三两个好友打扮精致出来约饭的。
“吃饭的人不少。”
“这家的烧烤味道不错。”
陈默带着林昭在外边找了个位置，来了新客人，老板娘的儿子拿着菜单走了过来
“嘿？”老板娘的儿子丁文一一眼就认出了陈默，笑着跟他凑笑，“终于把我们阿墨盼来了，小述没来？”
吃饭的地方是陈默朋友家开的烧烤店，两人打小就认识，对学习本来就没有兴趣的丁文一选择了辍学，跟着他老妈一起经营家里的烧烤店。
生意还算兴隆，来的都是回头客，陈默来过好几次，一般都是带着陈述来这里吃烧烤，如今换了个人，丁文一还挺意外。
丁文一打趣道：“阿墨女朋友？”
此话一出，林昭脸颊瞬间通红，更不好意思看向陈默了。
“老样子？”
“不是。”陈默从他手里抽出菜单，推到林昭面前，“你想吃什么？”
丁文一忍不住啧啧两声，“哎呦呦，阿墨什么时候你能对我这么体贴？”
陈默犀利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丁文一习惯他这副样子，所以听话闭上了嘴。
可能饿过劲了，也可能天气太闷热的原因，林昭只选了几样东西，陈默以为是她不好意思，在她选完之后又勾了几样东西。
“就先这些。”陈默把菜单递给他。
“以真诚的心意欢迎二位，我代表本店，白赠一瓶饮料。”丁文一弯下腰，小声的说，“二位结婚，我当证婚人咋样？”
没等陈默发作，丁文一撂下话，一溜烟人就没影儿了。
“别跟他一般见识。”陈默说，“他平时跟我闹习惯了。”
林昭确实没想到丁文一会说这些话，不过，她并没有生气，只觉得他挺逗乐子的，林昭觉得陈默身边的人都非常好，包括陈默也非常非常地好。
“今天老师是不是讲了很多东西。”
“嗯。”陈默从包里拿出了自己的课本和林昭课本，还有几张试卷，“我把今天课上讲得重点都记在了课本上。”
“谢谢你啊。”林昭刚才她还在苦恼落下的课要怎么补回来，没想到陈默竟然能认认真真地把重点记在了课本上。
“字……字看不懂的，明天可以问我。”陈默第一次用比较羞涩的语气跟他说话。
林昭笑了笑，“今天的内容听懂了吗？”
“七成。”
“有进步。”
陈默打开课本，指着上边的一个知识点，“这里不明白。”
林昭挪着椅子，凑到他身边，认真看了这段的内容，又结合陈默记得笔记，了解了大概，她边理解，边试着讲。
一个讲得认真，一个听得认真，自动忽略了周围的杂乱无章的声音。
“呦呵不得了了，阿墨学习了。”丁文一端着烧烤走过来，把东西放到桌子，打破了两人间的宁静，“我以为我是两眼昏花了，能看到阿墨拿着书向别人请教知识。”
后来店里没什么人，丁文一终于腾出空闲时间，选择跟他们坐在一起聊起了有没有的闲嗑。
“来，兄弟干了这杯。”丁文一因为酒精上头，脸通红，说话时舌头都开始打结了。
陈默倒是挺节制，灌了几杯后，趴在桌子打死也不喝了。
“瞧你，我看小述都比你能喝。”
“他还小不能喝酒。”
“阿墨你知道吗，你也还小……”
话没说完，丁文一就被他老妈揪着耳朵拎屋里醒酒。
林昭叫了叫陈默，对方没有回应。
“陈默你是不是醉了？”林昭不确定的问。
陈默抬起头，戳着下巴看着她，十分认真地摇摇头说：“我没醉，我很清醒，天上有几颗星星我都能数清楚。”
看来醉得不轻。
见她不信，陈默眼睛瞪得大大的凑到她跟前，“我真没醉。”
“一般喝醉酒的人都不愿意承认自己醉了。”
“林昭。”陈默叫她。
林昭不解，“嗯？”
“我喜欢你。”
-
第二日一早，办公室门口围满了学生，年级主任跑到楼道催促各班学生回自己班，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年级主任的声音被压得几乎要听不见了。
八班的班长喘着粗气回到自己班，她刚从办公室跑回来，喘气的机会都没留，在班里喊了一声，“林昭班主任叫你去办公室。”
班里乱哄哄的，几个刚从办公室看热闹回来的一直都在教室讨论，林昭一门心思的在座位上做题，完全忽视了这些，就连班长叫她名字，她却没听见。
她前桌的女生轻轻拍了拍她的桌子，“林昭班长叫你。”
林昭收起书，站起身走向门口的小班长。
“王老师说了，先预习下节课内容，谁都不许出教室。”
显然没人听，她们前脚刚走，许灿她们后脚就跟了出去。
“走走走，咱们再去看看情况。”
刚走下楼梯，林昭就听到乱哄哄的说话声，办公室门口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让让。”小班长在前面扒开人群，“让我们过一下。”
林昭好不容易从人群里进办公室，里面传来女生的哭嚎声，还有班主任王琴的几声宽慰。
哭声越来越大，办公室门一关，哭声被隔绝在屋子里。
“林昭来了。”王琴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外面雨不小，屋内阵阵闷热，她走到林昭跟前，“总算来了。”
林昭一抬眼就看见了老妈和老爸，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来的，老妈头发凌乱，好像跟谁打架了一样。她扭头再一瞧，还有张小晴她奶奶和继父，老太太头发也是凌乱着，脸上有几道抓痕。
不用猜就知道，老妈跟谁动手打架了。
林昭一进来，两边人都安静了下来。
“林昭，跟老师说说昨天你跟小晴发生什么了？”王琴神色疲惫，但他尽可能保持冷静，“小晴为什么突然往马路上冲？”
张小晴的手臂打着石膏，站在办公室，她跟林昭的距离只有不到一米远，脸颊上的巴掌印还十分的明显，她的脑袋扎的很低，林昭看了她好几次，张小晴都没回应。
“我……”林昭思忖再三，“我问她跟老师告状的是不是她？”
王琴脑袋里回想了一下林昭指的告状大概是什么，她记得，因为这件事私下找过许灿问过情况，但许灿说两人并不熟，也没什么交往，王琴就没当回事儿。
“小晴她说的是不是这个？”
即便班主任王琴问话，她的眼神也是空空的，整个人都很木讷，也没回答。
“看了吧，就是你家孩子刺激到我们家孩子。”张小晴的奶奶又扯着破锣嗓子质问林昭她老妈。
“你家孩子说几句都能疯吗？”老妈当然不乐意了，“那承受能力是不是太差了，我看啊，应该送去看看。”
“你这人会不会说话啊？”
“我怎么说话？”女人笑了，顺手把林昭拽了过来，给她拽了个趔趄，女人把林昭的衣袖往上一掀，露出被包扎过得伤口，“我女儿可是为了救你孙女受了伤，怎么也算是你家孙女的救命恩人，你家不感谢就算，还想反咬我们家一口，连狗都知道感恩吧？”
“嘿？你的嘴怎么这么脏。”
“我说话分人，得看是不是人。”
“你骂谁呢？”
老太太一辈子硬脾气惯了，如今碰到了硬茬，心里更是压不住火，伸出手又想动手，林昭她妈也是天不怕地不怕主，当仁不让。
“怎么又动手？”王琴挡在中间劝架，她的职业生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我……想转学！”
这是张小晴站在这说的第一句话，在林昭讲事情经过时，她一句话都没有说，她沉默着。
她跟家里人提出想要换学校的想法，张小晴的继父提出让她先办休学在家养养状态，明年再上学，被老太太一口否决了。
“我家可没有闲钱再让她重新上一次。”
老太太否定了男人的提议，男人果断选择了闭嘴。
此时上课铃声响了，为了不耽误两人的课，王琴让她俩先回教室。
出了办公室，林昭闷着头走在最前面，张小晴快跑两步跟上她，林昭并不想跟她再有交集，错开身子想要躲开她。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坏？”
林昭侧过看了她一眼，加快脚步上了楼。
事情最后怎么解决的林昭并不知道，她只知道张小晴选择了回学校继续上学，王琴为了更多了解张小晴的情况，去了她家做了几次家访，张小晴成为了班里重点保护对象，所以大家都尽可能的避免不去跟她接触。
许灿她们的欺负目标彻底转移到了林昭身上。
林昭的课本上时不时就会出现“小杀人犯”这四个大字，被红笔标注在鲜艳的地方，又或者在班里对她进行辱骂和嘲讽。
大家都持以冷漠的态度，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