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戏真做
44
“如果明天没好转就去卫生所吧。”
“你就不能盼我点好?”某人口气听起来很随意的样子。
“我是就事论事。”
秦越缓缓靠在椅背上,侧着身打量苏南。
“我记得你以前很温顺,现在怎么变了个人似的,我说一句你回一句。”虽然有点聒噪,不过他觉得还不错。
“这还不都怪你,有事没事玩消失,那我不得自力更生啊!”幸亏遇到的是她,不然原主不哭死也早就饿死了。
室内一阵短暂的沉默,这话题两人都不想再继续。
终是秦越先开口解释:“这点皮外伤,用不着去卫生所。”
“哦,行。那、那睡觉吧。你起来,让开。”某位女子眼神有些闪躲。
两道探究的目光充满兴味地看着她。
“干什么?我的意思是你受伤了你睡床,我在这里将就一下就好。”
“既如此,那就承让了。”秦越耸耸肩,撑着桌沿站起来,后背是很痛,他不敢动作太大。
“还真是不客气。”苏南小声嘟囔,“也不推辞一下。”
“你说什么?”
“我说需不需要我扶你一下?”苏南眉眼弯弯,巧笑倩兮。
“未尝不可。”秦越认真思考了一下。
“死鸭子嘴硬。”
说归说,秦越侧身躺下时,苏南还是细心搭了把手。
等秦越躺好,她再去关了灯。
本来料想趴在桌子上难以入睡,没想到来回奔波一天,早就身心俱疲,苏南竟然很快睡着了。
窗户没关,夜晚有些凉,月光犹如一层软软的银丝铺洒在她身上。放眼看过去,苏南整个人似乎被淡淡的光晕笼罩着。
良久,秦越翻身下床,轻轻将趴在桌上的苏南抱起放在床的里侧。自己在床边缓缓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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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南又做梦了。在梦中她拼命跑,周围的一切都很暗,看不清是什么。跑着跑着她又跑到了月亮河,爬上了高高的石头。
有人从后面推了她一把,她转过头,没看清是谁。她又掉下去了。
这回她没有上次的慌乱。扑通一声,喝了几口冰凉的河水之后,她又缓缓沉入河底。
睁开眼,前方有一个东西发出淡淡的光。
那是什么?
她用力游近,好像是个环形的圆环。她伸出手——
一阵风吹过,引得树枝摇动,树影斑驳之间,她被日光悄悄叫醒。
又做梦了,跟上次那个梦的场景一模一样。不同的是这次她看的更多,那个发光的东西是什么?
这次梦里没有秦越,那个推她的人脸看不清,但是感觉不像秦越。
为什么会反复做这个奇怪的梦?跟现实有什么关系吗?
光线透过窗棂斜射过来,照亮了床头的小摆设。那是她在雷公山上捡回来的烂树根,晒干了以后秦越闲着无事雕成小摆设,看不出像什么动物。
原来都已经天亮了。往日她都是天蒙蒙亮就起床做饭,怎么今天睡了这么久。
苏南这时才注意到自己躺在床上。秦越呢?房间里没人。她一骨碌翻身坐起,身上衣服完好,秦越并不在房间里,她松了口气。
难不成昨夜她睡着了梦游自己爬上床了?
她起身出去,院子里也没人,秦越和秦一杰都不在。
张钰湘正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汤盆从灶房里出来。
她一改昨日的灰头土脸与惊慌失措,穿了一件白色的确良衬衫,浅蓝色直筒裤。雪白的衬衫衣领的一角用红色的针线绣了一朵小小的红梅,整个人看起来干净清爽又带一点娇艳。
“苏南姐,你起来啦?我听秦哥说你昨晚太累,让你多睡一会儿。”
苏南正在喝她的蜂蜜水,一听这话立时呛到水,猛地咳嗽起来。
“苏南姐,你怎么了,没事吧?”张钰湘有些疑惑。是她看错了吗?她怎么觉得苏南有些窘迫,好像心虚的样子。
“没事没事。”苏南连忙摆手,在心里暗骂自己。自己这是想什么呢,这两天怎么老是有些想歪的想法,罪过罪过。
秦越和秦一杰从外面走进来,秦一杰背着背篓,里面有些野菜。他果真一大早就拉着秦越上山了。
“妈妈,你看我采的这些可以吗?等晒干以后我可以去焦阿姨那里换粮食。”秦一杰连同背篓一整个冲上来,差点把苏南扑倒在地。幸好秦越从后面拽了背篓一下。
果然是孩子,昨天还蔫头耷脑,睡一觉起来什么都忘了。
“苏南姐,秦哥,一杰,你们都饿了吧,我看灶房有材料,就做了点玉米碴子粥,炒了两个青菜。来吃饭吧。”
张钰湘将盛着粥的汤盆放在桌上,又伸手将一缕头发往耳后捋了捋。她剪着这个年代的年青人流行的齐耳短发,配合她北方人的大气五官,看起来简洁干练,青春明媚,倒是一番别样的美丽。
“张老师,昨晚睡得还好吧?气色很不错哦,很漂亮的咧。”苏南笑眯眯的,女孩子都喜欢别人夸自己美,多夸夸总是没错的。看的出来张老师是个爱美的人。
“睡得很好。苏南姐,秦哥,你们家真好,我真的能一直住在这里吗?”张钰湘很真诚地看着苏南,看向秦越的眼里却好像有一丝羞涩。
苏南笑得没心没肺,“当然啦,张老师你就安心住下。等眼下秋收这些事忙完了,我再给你找一个安全的住处。”
秦越没注意这边,他正在指导秦一杰把采来的野菜分门别类处理好。
吃饭的时候,秦一杰很有眼力,帮张老师准备了一副碗筷,放在他的座位旁边。
一张普通的方桌,秦越坐主位,旁边分别坐着苏南和秦一杰。
张钰湘很满意她自己的位置,抬起头来就能看到秦越在她对面。
“苏南姐,你尝尝我炒的这个青菜,味道怎么样?以前我家里都夸我能干。”给苏南夹完,她又给秦一杰夹,“小杰也尝尝看老师的手艺。”
“谢谢老师!”秦一杰很有礼貌。
张钰湘又看了看秦越,可惜秦越的注意力并不在她身上。他似乎不太习惯家里多了一个人,几口把粥喝完,起身离桌而去。
“苏南姐,以后在家里能不能不要叫我张老师。这样听起来我好像还在工作,以后你们叫我小湘或者湘湘吧,我在家的时候我哥和我姐就这么叫我的。”张钰湘说的很是坦然,看起来也落落大方。
苏南的眼弯弯的像月牙,一闪一闪。“好啊。小湘,你是咱们村里请来的老师,这双手可精贵呢!可不能做那些粗活,你就只管安心住下,好好完成你的工作。做饭这种粗活,以后我来就行。”
秦一杰两只眼睛转呀转,“那我呢?老师我可以叫你姐姐吗?”他早就想有个妹妹了,可惜他妈不同意,能有个姐姐也不错。
“吃你的饭,你当然还是喊张老师,这是规矩,要尊师重道!”
苏南眼里瞬间有寒光一闪而过,秦一杰顿时感觉似乎有冷冽之风吹过,他赶紧低头大口喝粥。他妈怎么突然发火,大牛说得对,早晨的女人不能惹。
不过他一听苏南说到规矩就头大,他可没忘记昨晚那一百下,现在他的手还是肿的。
三人刚吃完,村里的广播站开始播音了,大喇叭里传来村长李志明那熟悉的大嗓门。
“同志们,秋收还没结束,虽然昨天遇到了重大挫折,但是咱们不能泄气!要把组织交给咱们的任务完成好!今天抓紧时间把剩下的麦子割完,所有人上工之前先来大队广场!”
李二能家祖传的膏药有奇效,秦越身上的烧伤和后背的一大片淤紫好了很多,也不再发烧。不过苏南还是给他请个假,让他在家休息。她自己简单收拾了一番,背着水壶就出门了。
今天又是一个大晴天,秋高气爽,走在路上时而有风迎面吹来。苏南抬头看看天,天高云淡,也许要加快割麦的速度了。
路上遇到六叔和六婶,两人都是一脸愁苦。尤其是六婶,看到苏南过来紧跑几步,抓住她的手。
“苏南。”六婶像霜打的茄子,欲言又止。
“六叔六婶早啊!六婶,你这是怎么了?是家里有什么事吗?”六婶的眼睛红红的有些肿,看来在家哭过。
六婶拉着她的手,“苏南,你家秦越的伤怎么样了,昨晚本来六婶应该去看看的。但是……”
六婶说着说着眼睛又红了,“你六叔昨晚在家把小军狠狠揍了一顿。唉,这几个小兔崽子,你说这叫什么事啊!”
昨晚上李小军被六叔揍得嗷嗷叫,围着满院子跑,六叔在后面追着打。这个兔崽子还觉得冤枉,哭着喊着说火不是他们放的,不明白为什么大人们都拿他们撒气。
李小军是六叔六婶老来得子,虽说上面还有水生这个老大,但是俗话说老来得子老来福,六婶特别心疼这老二。
“苏南,我和你六叔昨天晚上也商量了,不管村里最后怎么决定,我们也没什么可说的。小军闯了祸,只能担着了。”总不能怪老天爷吧。一想到这里,六婶又是满脸的泪水,六叔也是唉声叹气。
“六婶六叔,你们也别太担心。孩子犯了错,罚了是应该的。至于村里的损失,我们一起想办法,总会想到法子的。”
“苏南……”远处传来有人喊她的声音。苏南抬头一看,路的另一头林梅香一路小跑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