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
司楠沉默地坐在梳妆台前,双目无神地看着镜子对面的自己,任由宛莹在身后梳弄着自己的头发。期间宛莹不小心拽断了几根头发,司楠也无动于衷,好像根本没有任何感觉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自从今天午后,在后花园从宛莹口中得知了“自己”的任务,司楠就一直是这副样子。虽然跟宛莹对话时,司楠还能马上挂上笑容,自如地交流,可一旦对话结束,司楠便立马面如土色地盯着虚空,眼神失焦,不发一言。宛莹只以为司楠在为了“任务”做什么盘算,并没有发现司楠内心的凌乱。
“任务,的时限是哪天来着?”司楠先试探着抛出了一个比较边缘的问题。如果一上来就要宛莹向自己解释什么任务谁下达的任务,不管宛莹多么地相信自己,都一定要开始怀疑自己了。
宛莹叹了口气,说:“那位一直在催啊。娘娘嫁过来已经三个多月了,但是一直不下手,宛莹当然知道娘娘有自己的考量,但是那位早就对娘娘不满了。说实话,这次娘娘被刺杀,或许就是那位的意思。还好娘娘福大命大,捡回了一条命,不过,下次再见到那位的时候,您一定要多加小心了。”
司楠听了直掐人中。信息量好大好复杂。司楠在凌乱中艰难分析。
“那位”是自己的领导,不满意“自己”嫁过来三个多月还不下手……这场婚姻也是计划的一环!
司楠捋了一下时间线。“自己”和周文景第一次见面是在中秋宴会上,一见钟情,被太后和皇帝赐婚。其中促进了这场婚姻的人有“自己”、周文景、太后、和皇帝,去掉任务执行人“自己”,和任务目标周文景,就只剩下太后和皇帝。“那位”就在这二人之中!
可是,想要杀死一个人的方法有很多种,一定要加上结婚这一步吗?司楠对此略感不解。
等下,周文景说刺杀是他的计划,宛莹说是“那位”的计划。难道周文景才是“那位”?
司楠连连摇头,被自己的想法逗笑。周文景他没理由自己杀自己,应该是宛莹想错了。
看来自己有必要进宫一趟,拜访一下那对万人之上的母子。
虽然在没搞清人物关系的情况下贸然进宫有些冒险,但不去主动出击,就只有坐以待毙。难道要赌明天和意外和“那位”的意外和周文景的意外谁先到来吗?司楠用力握了握拳,指甲深深地陷入手心。
宛莹在一旁为了司楠能够睡得更加温暖舒适,安置好了暖炉,整理好了被褥,一切都安排得妥当后,宛莹来将司楠扶上床,
司楠的屁股刚刚挨到床沿,卧室的门就被“砰”地一下子撞开,寒冷的夜风涌进房间,暖炉的火苗开始剧烈地抖动。
周文景迈步进来,带进了更多的寒风,以及一丝酒气。周文景进屋之后,循了司楠这边的光亮,脚步略带不稳地摇晃走来。
宛莹连忙跑过去,先是关好了房门才匆匆地对着周文景行了个礼,接过来周文景的披风,挂在一旁,这才重新站回到司楠身边。在此期间,周文景已经走到了司楠面前。
宛莹和司楠对视了一眼,收到了司楠的“求救信号“,开口道:”王爷,天色不早了,奴婢派人送王爷回房吧。“周文景冲着宛莹一挥手,说:“我今晚睡这里,你走吧。”司楠听了,从床上弹射而立,死死地抓住了宛莹的手臂,瞪大了双眼,声音发颤着说“不行!宛莹留下,你走。”
周文景没有要跟她们商量的意思,直接坐到了床上。司楠为了躲开周文景,拉着宛莹向外挪了几步。之后三人便陷入了沉默。虽然周文景一个字都没有说,但司楠和宛莹仍然能够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在迫使她们服从于周文景。
宛莹率先败下阵来,她轻轻地拍了拍司楠的手,示意自己该走了。司楠当然不会这么轻易地认输,她一咬牙,一跺脚,脸上硬挤出了一丝笑容,说:“好,那您今晚就在这里睡吧。宛莹,我们走。”
司楠转身拉着宛莹想赶紧往外走,可未等迈出去半步,就被一股力量向后一扯。司楠失去平衡,跌坐在了周文景的怀里。
“你穿得这么单薄就想往外走,不怕被冻死吗?”周文景从后面环抱着司楠,抱得有些紧,“你能躲我到哪里去?你去哪我就去哪。”周文景细细嗅着司楠身上的气息,沉醉般地闭上了眼,而司楠却被周文景的酒气和熏得皱起了眉。
宛莹已悄然退场,周文景在自己身后,谁都看不到司楠满脸的黑线。司楠皱着眉问:“您这又是在演哪一出?观众都没了,赶紧放开我。”
周文景听了之后果然松手放开了司楠,司楠舒了口气,连忙站起身,可还没等站稳,马上又被周文景拉回怀里。
周文景翻身将司楠压倒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司楠。直面而来的酒气更加浓烈,司楠厌恶地将脸扭到一边。司楠伸手去推周文景,连推了几下周文景都纹丝不动。司楠无奈放弃,如果周文景现在突然掏出一把刀刺进司楠的胸膛,司楠也没办法躲。司楠叹了口气,认命般地看向周文景,看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司楠对上了周文景的眼神,本以为那将是戏谑般的,或是愤怒般的,然而周文景的眼神却是很温柔的,温暖的暖炉火光映得他的面容更加柔和。司楠本就觉得周文景长得好看,现在被他这样近距离温柔地注视着,不禁开始心跳加速。
周文景伸手轻轻地抚摸司楠的脸,冰凉的指尖触碰到司楠温热的皮肤。司楠的脸颊微微泛红。周文景的指尖划过司楠的额头、鼻尖、脸颊、下巴,一路慢慢向下,他本人也慢慢向下,视线游移到司楠的唇部。二人靠得一近再近,司楠觉得周文景呼出的酒气好像也没那么难闻了,自己似乎有些醉于周文景呼出的酒气了。司楠慢慢眯起了眼。然而,在周文景的手触碰到司楠颈部,嘴唇也即将贴上司楠的时候,司楠的身体猛然一颤,下意识地一巴掌扇开周文景的手,连带着,周文景本人也被“扇”远。
气氛顿时变得尴尬,炉火燃烧的声音好像都变得难听了起来。周文景的手停在空中,虚空地握了两下,收了回来。司楠轻咳,眼睛瞟向一边,心想,自己把对方的手打走的原因,是该说是不想和对方亲上,还是该说怕对方要掐死自己。
好像这两个都不是什么很好的选项。
司楠见周文景一直也不说话,不禁在心里胡思乱想。怎么回事?这个人前几天刚说过要杀自己,现在喝多了又跑来亲自己,要不是自己刚刚意志坚定(?),后面两人是不是还要脱光了做那个?这个人到底有没有搞清楚状况?难道要自己一边被讨厌,还一边做欲望处理器吗?司楠越想越觉得屈辱,脸色也变得不好。司楠怒视周文景,愤愤地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周文景收回了手后便没有再碰司楠,他眉眼低垂,幽幽地开口说道:“这么多天,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周文景的声音沙哑,说话间酒味更浓。
“我天呢!”司楠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瞧瞧周文景这小哀怨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才是负心娘呢。
“我找你干什么?找你来杀我吗?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还要我去找你?你要是有事的话你自己不知道来找我吗?话说,你今晚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你是现在就要杀了我吗?不会是就想跟我上个床吧?”司楠劈里啪啦地说了一通,眼看着周文景在自己的一番“逼问”下有一丝松懈,终于一用力把周文景从自己身上推开。司楠跑向旁边的衣架,取了自己的披风,严严实实地将自己包裹住,站在原地,保持距离,十分警惕地看着周文景。
周文景没有追过来,他坐在床边,低垂着头,好像在低声说着什么,又好像没说。司楠正打算发问,就发现周文景的身体在轻轻地颤动。
周文景在哭?
司楠不知所措,松开了紧抓着披风的手,试探着向周文景走了几步。
“你,怎么了?“司楠问道。
周文景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
司楠小心地又走了几步,问:“你,没事吧?”
周文景终于抬起头,脸上有两道泪痕。
“我不想杀你,”周文景终于开了口,他的声音更加沙哑。“可是我不杀你,我就会被你杀。”
司楠站住脚,嘴巴张了又合上,说不出一个字。
周文景知道“自己”的任务。司楠诧异了一秒,很快想通了。也许“自己”不是没下过手,是下过手,但从没成功,而且还被周文景发现了。被发现才是正常的,枕边的杀机,就像冬天房檐下凝结的冰锥,那么明显,又那么寒冷。
这样,也怨不得周文景想要杀死自己。
“我杀你,你杀我。这就是我们的夫妻情趣吧。“司楠忍不住开口吐槽。
周文景被司楠的话逗笑了,却笑得很落寞。周文景看向司楠,他的目光落在司楠的身上,可司楠却感觉他的目光穿过了自己。
“你果然不是她,她就不会像你这样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