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那时候蔚蓝11岁。
蔚蓝放学后背着个书包呼哧呼哧地爬着楼梯，虽然这段楼梯她爬了无数遍，但今天不一样，现在是她最开心的时候，她要马上回家。
今天她生日！
她推开门口，书包脱到地上。两三秒钟换好鞋，“妈！”
“爸！”
蔚蓝兴奋地冲到客厅，眼睛亮亮的，“生日蛋糕！”
自己的爸爸坐在沙发上向她张开手臂，蔚蓝跑过去被她爸爸抱个满怀。
“爸，生日蛋糕呢？”
她爸爸用脑门顶了顶蔚蓝的脑袋，“后边。”
嘿嘿嘿，蔚蓝从爸爸怀里攥出来，跑去看看生日蛋糕。
蛋糕尺寸不小，上面铺满了水果。
“爸，是水果的！”
盯着蛋糕看了好一会儿，等蔚蓝那股兴奋劲儿下去了，她才注意到自己的爸爸正装坐在那。
“爸，你怎么穿成这样，刚回来吗？”蔚蓝又窝到他爸爸旁边，双手扶在沙发，两条腿一跳一跳的。
“去姥姥家。”蔚晨烨站到沙发后说。
两条蹦跶的脚顿时安静下来，蔚蓝问她哥哥:“姥姥家。”
“不，不是说今年不跟姥姥一块过吗？”蔚蓝眉毛压了下去。
蔚蓝跟姥姥是同一天生日，她记忆里很少有几次是在家给自己过的，都是去姥姥家一块过。
“妈妈刚给姥姥通过电话。”蔚晨烨用手指敲敲蔚蓝的头。
小孩子脾气来的快，又易上脸，她站起来，跑去卧室。
“妈，不是说今年不和姥姥一起过嘛。”
“别麻烦了。”何妍语气有些重，“快去换衣服。”
“你怎么骗人！”
蔚蓝不满道。
“怎么了？”何妍放下手里的东西去看蔚蓝，“她是你姥姥，你跟你姥姥一起过个生日怎么了，小时候没看过你吗。”
蔚蓝即刻安静下来，定住，瞳孔微颤。
何妍说:“去收拾。”
蔚蓝低下头转身跑了出去。
——
客厅里全是人，舅舅一家，蔚蓝一家还有姥姥姥爷。
不大的客厅空间也是有些拥挤，蔚蓝坐在沙发的角落，爸爸也是坐在一旁。而蔚晨烨站在后面不说话。
何妍作为姥姥的女儿忙里忙后，活动氛围，跟姥姥打着趣，彰显自己的一切。
姥姥坐在沙发正中央，三句话不离自己的小孙子，十句话帽几句她的小孙女。
“那天和你曹婶子她们打牌，嘉嘉跟在旁边跟我玩儿，一个劲儿的夸。说我领着个小福娃。”
姥姥说完，又点了下蔚蓝:“不像这个小妮子太瘦了。”
点到自己，蔚蓝绷着身体干笑笑，两只小手不停抓挠，她睁着眼睛去看何妍，然而何妍只是低着头。
“你说蔚蓝怎么就那么瘦。”姥姥问何妍，何妍笑着摇头。
“我看这个蔚蓝说长得像谁？长的像那电视剧里，就那个泰剧里那个服侍主角的那个丫头。何妍你说是不？”
蔚蓝当然知道那个角色，她经常跟着妈妈一起看。那个人又黑还瘦，蔚蓝天天疯跑出去玩，几个小女孩们约在一起踢足球，白了才怪，可那时候蔚蓝并不在意自己的肤色。
见姥姥不肯放过，何妍讪讪一笑，“是吗？不知道，我好像没看过。是吗，小蓝，你觉得是姥姥说的那样吗？”
所有的场景都模糊掉，蔚蓝睁着眼睛去看何妍，她好像无论如何都看不清楚自己的母亲，张着嘴巴干笑。
她不舒服，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一屋子的人好像都在沉默，“我蔚蓝姐姐才不是。”
说话的是比蔚蓝小几岁的表弟何嘉恒，“那是我姐姐胖。”
“何嘉恒皮有痒了是不是。”何栀嘉伸手去打他。
餐桌上的一大家子人是特别热闹的，蛋糕放到正中间，蛋糕中央插有一根蜡烛，其他饭具里便都是些菜了。
“来，吹蜡烛，许愿许愿。”
那个水果蛋糕一下子变的黯淡起来，蔚蓝坐在椅子上没有表情。
她还是许了愿。
希望下一年可以一个人过生日。
“这条鱼啊，是你舅姥爷专门给带来的，可贵了。”姥姥把下巴抬向那盘鱼，“说什么知道他大姐爱吃鱼，定是要最好的……”
“妈，快吃吧。”何妍说话的同时，往蔚蓝的盘子里夹了一块鱼肉。
所有的一切，都在说着这个生日是姥姥的。
————
冬寒卷过北国，瑞雪丰年。
过完年后，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那雪最后一点雪也消融殆尽，邯泽一中也到了一年一度的百日誓师。
全体高三师生集合在操场，从操场往高三那栋教学楼望去，整栋教学楼都被拉满了红色的横幅，上面金色的字无一不是激励人心的话。
操场是彩旗飞扬，主席台上摆满了桌子只不过这次的主角不是校领导，而是各班级学生代表。
蔚蓝站在自己班级的队里整理好自己的学校发的成人帽，为了固定好帽子她在帽子后面别了一枚黑色的小发夹。
她用手挠了挠脸，那涂了彩绘，有些痒痒。
彩烟划上天空的一声鸣响，砰！砰砰。
突来的一声鸣响吓得蔚蓝浑身猛地一颤，手指一用力，划的脸蛋疼。
先不管脸疼不疼，她回头去看彩烟，彩烟飘向云端，她看的出神。
回过神来，所有人目光集中在彩烟处，但那个人没有，他抱着一大束花，蔚蓝微微抬起头去看，那是刚他上台带领自己班宣誓完老师递的花。
他抽出一只只花跟同学分发，走到蔚蓝面前时，“选一朵吧。”
“好。”蔚蓝抽出一朵洋甘菊，放在鼻子处闻了闻。
“你脸怎么了？”高喻旋看着她的脸说。
“没事。”
“我先去分花，你等我一下。”
“等我啊。”高喻旋抱着花走了。
过了一会儿，蔚蓝便知道高喻旋为什么要她等她了。
“到时候过成人门时，一起走。”高喻旋笑着说。
过那个门对蔚蓝说就是走个过场，跟谁走都一样，但她还是想问高喻旋。
“为什么？”
“这样的话，我们高考考的大学应该会近一点。”
高喻旋说这句话的时候，一脸平静，就跟说“早上好”一样平常。
“这是什么话。”
她只觉得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冒了一下，当然也觉得很好笑，“你之前还说我唯神论，你也不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啊。”
“不，我就是唯物主义者。”高喻旋直视着蔚蓝的眼睛，蔚蓝看着他收起了笑容。
“你的彩绘化了。”
——
高喻旋领着几个杯子风扑扑迈进走廊，快到走廊尽头时，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不带一点犹豫的就往走。
“站住。”
高喻旋身形没有一点不稳，向前走着。
“你再装听不见。”
“高喻旋。”那女生的声音抬高，高喻旋不得不停下脚步。
回过身来，眼睛一亮，惊讶道:“孔瑜啊。”
孔瑜面无表情。
“……你帮人打水。”
高喻旋抬手晃晃水瓶，点了下头。“你挺乐于助人的还。”听孔瑜这句话，高喻旋皱皱眉。
孔瑜接着说，“我看，就是没俩月不就高考了，那个他们校考准备怎么样了。”
这个时间有校考的除了他们那群画画的还能有谁，高喻旋哼笑一声，挂不得孔瑜跟自己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平时可是连她人都看不见，合着这人压根就不是找自己的。
高喻旋憋了下眉，满脸疑惑:“什么校考啊？不刚和别的省联考过吗？”
孔瑜说:“不是说这个，不是咱们。”
“那你在说什么？”
孔瑜实在是觉得不好意思，当初是她背叛人的，当然说背叛也有些幼稚了。这时候来问，实在是没脸。
但最近程野老躲着她，吃过好几次闭门羹，这她才来找高喻旋。
“就是——”孔瑜刚冒出来俩字就看到高喻旋那狐狸精似的眼神一脸坏样。
孔瑜环起胳膊接着说，“就蔚蓝呗。”
高喻旋立刻收起笑容，“我不跟你废话。”
“你先别走。”
“我不知道他考试怎么样，我关心那个干什么。”
孔瑜伸出一只手敲敲高喻旋手里的水杯，发出嘟嘟的声响。
“你不挺乐于助人呢吗。”
“我真不知道，你要真关心你去他面前问不就行了。”
孔瑜:“我不好意思。”
？
不好意思是什么话，骚扰我就好意思了，高喻旋说，“你跟他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总得找个正当的理由吧，你帮我个忙。”
“上初中那会儿可没见你人弄这么弯弯绕绕的。”高喻旋蹙眉，“你这人怎么一股一股的。”
“你别老提初中了行不行，还有什么一股一股的，会不会说话。”
“我走了。”
“你说你帮不帮？”
高喻旋领着杯子绕过她，走远了才回来句，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