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姜岩不说话了,陆晚婉也不理他,拿着水壶到溪边灌水。
上次被蛇咬了一口,陆晚婉心有余悸,挑了一片没有水草,清澈见底的溪边,把水壶沉下去,水壶咕嘟咕嘟地冒泡泡,不一会儿就灌满了。
她跑到阴凉地坐下,将袖子撸起来,拿着水壶往胳膊上淋,溪水冰凉凉的,陆晚婉舒服地眯眼睛,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树下稍显昏暗,陆晚婉两条白生生的胳膊晃得眼疼,姜岩站在陆晚婉面前,俯视着她,“你去地边弄去。”
“我不,那里太热了。”其实陆晚婉冲完这壶水就走,但是姜岩命令她,她就想跟他唱反调。
姜岩烦躁,“这里没有藏人的地方。”
“我们现在是夫妻,待在一块很正常呀,这有什么的!”
“你走不走?”
“我不走!”他能怎么样!
这个女人就没有乖乖听话的时候,姜岩抿唇,低眸对上陆晚婉眼里明晃晃的挑衅,直接伸手拽起陆晚婉的胳膊,推着她往前走。
“说不过就动手,你胜之不武!”这次姜岩并没有用力,握在她上臂的大手热气灼人,倒是不疼,但陆晚婉不乐意,使劲用拿着水壶的那只手去推他。
她淋水玩,水壶本就是倾斜的,陆晚婉一个没拿稳,水壶壶口朝下,撒了两人一身。
陆晚婉还好,只是湿了一点衣摆,剩下的全倒在了姜岩身上,夏天衣服薄,水顺着男人的胸膛流到了裤子上,衣服瞬间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令人遐想的线条,陆晚婉的眼睛不自觉地跟着水流滑到了衣服下摆,小嘴微张,瞪大杏眼直勾勾地盯着,姜岩那里好有料啊……
陆晚婉青春期荷尔蒙躁动的时候好奇,看过那啥,日本的,欧美的……光溜溜的两人滚在一起,上来就做,把陆晚婉恶心坏了,看了两个就没了兴趣,再也没搜索过。
不过她眼睛好使,瞬间观察到亚洲男性和欧美的区别,姜岩……得接近欧美男人了吧……
“陆婉!”男人带着薄怒的嗓音砸在陆晚婉耳边,陆晚婉猛地收回视线,眼睛四处乱飘,小手摆得跟风扇似的,“我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看到!”简直是不打自招。
姜岩:“……”
他松开她的手臂,背对着她站到太阳底下。
陆晚婉小脸通红,她咬了咬唇瓣,视线不自觉又飘到姜岩的身上,他的屁股也很翘……
男人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立刻又走远了几步。
“小气吧啦的,看一下又不会少块肉。嘁,我还不稀罕看呢。”陆晚婉小声嘟囔着,眼睛却出卖了她,时不时滴溜过去再瞅瞅。
等姜岩晒干了衣服,陆晚婉这次没有跟他犯倔,乖乖地跟在男人后边回去。
姜岩在她背后,陆晚婉想找他说话,可男人光顾着削竹箭,压根儿不理她,陆晚婉干坐着无聊,去地的另一边坐着,找边卉和王桂芝玩。
大夏天的,走路都掉汗,更别说跑了。
向前进一路跑着去了刘福德家,到了门口,就跟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他还没傻到直接去质问刘福德,他擦擦额头的汗,去敲刘芳慧的窗子。
刘芳慧正在屋里睡大觉,呼噜声震天响,向前进厌恶的表情不加掩饰,皱着眉头继续敲,窗户发出砰砰的声音,拍得向前进手都麻了,屋里才传来刘芳慧恼怒的骂声,“敲什么敲,有病啊!”
“是我,刘芳慧同志。”
刘芳慧一听是向前进,立马一骨碌坐起来,擦干净嘴边的口水,打开窗户,含羞带怯地看向向前进,“是向知青啊,你等着,我马上出去!”
“嗯。”
刘芳慧忙穿鞋跑出来见心上人,就看见镜子里自己披头散发,被陆晚婉揪掉的那一小块白色头皮明晃晃地在头中央,特别明显。
“陆婉你个小婊子等着,总有你落单的时候,到时候让我抓到我弄死你!”刘芳慧一边骂着陆晚婉,一边赶紧扎头发。
向前进等得快不耐烦了,刘芳慧终于羞羞答答地跑了过来,掐着嗓子说话,“向知青,你怎么有空过来找我呀?”
刘芳慧还挺激动,这是向前进第一次主动找她!
向前进让她这一嗓子差点送走,刘芳慧又胖又丑,加上这扭捏的姿势,就像一只猪在跟他抛媚眼,简直没眼看。
向前进喜欢看小说,经常把自己想象成小说里的男主角,自命不凡,认为总会遇上一个不论才情,还是相貌都能配得上他的女人。
结果遇到的全是歪瓜裂枣,唯一看得上眼的陆晚婉是朵带刺的玫瑰,还没等他采撷,就被扎的满手是血。
向前进强忍着恶心,问刘芳慧,“刘芳慧同志,我听……我听人说,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书记定了别人,是真的吗?”
刘芳慧很失望,原来是问这事啊。她摇摇头,“我爹不是说给你吗?没有别人啊。”
说了有什么用?又没有签字画押!她到底有没有放在心上,她不问刘福德,刘福德怎么会告诉她!
“那有没有别的知青来过你家?给书记送礼?”男人很急切,刘芳慧甚至在向前进的眼睛里看到了暴躁和恐慌,她想起唐媛上午说的话,头一次没有立刻答向前进的话,而是问:“向知青,唐媛说你跟边卉分手了,是真的吗?”
刘芳慧知道自己长得丑,那又怎么样,她爹是大队书记,所有人都不能欺负她,她一直眼睛朝上,恶狠狠地盯着每一个人。
但自打刘芳慧第一眼看见向前进的时候,她下意识地低下了头,不敢看他。
他长得白净,不像队里的黑小子嘲笑她,就像春天荡起青嫩柳条的微风,温柔极了。那一刻,刘芳慧就喜欢上了向前进。
可是,向前进对她只有温柔,就像死水一样,毫无波澜,见面只会礼貌地和她打招呼,从不多说话。后来他又有了边卉那个贱人,更是能躲则躲。
直到两个月前,爹说了那个大学生的名额,他为了回城,让她帮忙打探她爹的口气,对她热络起来……
向前进一顿,立刻撒谎:“没有,我们只是闹了矛盾。刘芳慧同志,我说过了,我是绝对不会先抛弃边卉的。我向往从一而终的爱情,希望能和边卉成为一对彼此忠诚的革命对象。”
向前进碍于她是书记的女儿,才勉强捏着鼻子和她说话。他和边卉谈对象也有一部分这女人的缘故,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整天缠着他,就差往他身上扑了!
女人天生敏感,刘芳慧也不例外,她瞬间就知道,向前进骗了她。
她眼底闪了闪,继续问:“唐媛还说,陆婉那个女人喜欢你。”
向前进无意和她扯这些事情,不耐烦地说:“那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刘芳慧同志,到底有没有别人来找过书记?”
刘芳慧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难过,她小声说:“有,不少呢。”实际上她根本不知道。
陆婉说的是真的!向前进急了,“刘芳慧同志,你能告诉我是谁吗!”
……
最近,也就两天,陆晚婉养成一个新习惯,没事就想逗逗躲在树后边的姜岩,不是冷不丁地抽走他手里的竹箭,就是偷偷把他的小刀悄悄摸走。
树后边刻意围了一圈草,防止左右两边看到姜岩,空间不大,几乎没有可以挪动的地方,所以陆晚婉几乎没有失手过。
姜岩并不理她,无视她的小动作。陆晚婉就变本加厉,把他东西都拿走,姜岩忍无可忍,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出来强硬地把东西从她手里夺走。
通常姜岩面无表情,昨天难得瞪了她一眼,说是瞪,也是陆晚婉自己脑补的,其实姜岩只是恰好和她对上了视线。陆晚婉竟然有种心脏怦怦跳的感觉。
姜岩瞪她的样子就像爸爸养的那只大黑背,高傲得很,谁都不理,但是陆晚婉去亲它抱它的时候,它只能无奈地任由她搂着不动弹。
陆晚婉感觉自己有点小变态,超级喜欢这种感觉,跟吸鸦片似的,上了瘾。
第三天,陆晚婉正准备伸手逗逗姜岩,就看见刘福德背着手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她连忙把水壶扔到后面引起姜岩的注意,调整坐姿,假装呆望着地里。
陆晚婉本来打算明天再找刘福德的,她见到刘福德就恶心,能拖延一天是一天。刘福德却已经急不可待,他等了三天也不见陆晚婉来找自己,心里头就跟爬了个小蚂蚁似的,时不时咬一口,酥酥麻麻的,恨不得马上捏下来。
他今天特地用香胰子洗了澡,佯装从地边巡视过来,直奔坐在那里的陆晚婉,板着脸说:“陆婉,这都几天了,你身上的伤再多,也该好了,老是在地边坐着不干活,像什么样子!领袖说了……”他一边说着一边靠近陆晚婉。
陆晚婉对他身上的汗臭味有阴影,也看不惯他那道貌岸然讲大道理的样子,连忙起身,指向地里,“桂芝帮我干呢。我再歇两天。万一落下病根儿就不好了。”
刘福德黑了脸,这女人空有一副好皮囊,一点眼色都没有!
“既然你这么娇贵,就应该回城去!”
陆晚婉希冀地看了他一眼,“书记你愿意把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给我吗!”刘福德脸上哪哪都难看,陆晚婉实在找不到落眼的地方,赶紧转移视线。
这女人,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给你也可以,但是我不能白给你吧。”
陆晚婉低下头掩饰住鄙夷,嘴上犹豫:“可……我没有什么东西拿得出手。”
刘福德一言难尽地看着她,憋了半天还是挑明给她说:“陆婉,你是女人,长得又漂亮,这回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了吧。”
陆晚婉震惊地抬起头,咬唇:“怎么能这样,乱搞男女关系可是要……”
见陆晚婉明显动心了,刘福德耐着性子想要再哄她两句,远处记分员往这边走来,他只得匆匆撂下一句,“那就看你想不想回城了,你自己想清楚。”然后肃着脸走过去跟记分员说话。
色欲熏心的老男人,等着蹲监狱吧你!
等刘福德的身影彻底消失,陆晚婉扒开草丛,杏眼亮晶晶地看着姜岩,得意道:“姜岩你看见了吗?刘福德上钩了!等我们回去跟爹商量好时间,就给他来了瓮中捉鳖!”
“嗯。”姜岩淡淡地回应了一声。
陆晚婉不满,戳戳他的胳膊,“你就不能夸夸我,你的嘴巴能吐金币嘛!”就“嗯”一声,都没张嘴!
姜岩不理她,收拾好他的东西,“走吧,该吃饭了。”
“哼,我跟桂芝一起回去,你自己走吧!”陆晚婉不高兴,噘着嘴巴气冲冲地去找王桂芝。
路上,陆晚婉朝王桂芝抱怨,“姜岩那个人跟冰块一样,我说十句他都不带回一声的。以前我咳一声,都有男……都有人关心我怎么了。桂芝你说他气不气人!”
王桂芝天天和陆晚婉一起走,也常常去姜家找陆晚婉,知道陆晚婉和姜岩两个人分房睡,就像住在同一个院子的陌生人,这两天陆晚婉却频繁提起姜岩。
她奇怪,“晚婉,你之前不是不和姜岩说话的吗?还说和他说话就是小狗。”王桂芝已经是陆晚婉的好朋友了,陆晚婉不喜欢她叫自己陆婉,就撒谎这是她的小名,现在边卉和王桂芝她们都叫她晚婉。
那次陆晚婉被蛇咬了,她气姜岩把她的腿给捏青了,却又不敢找姜岩算账,只能跟王桂芝发泄。好像当时是说过这么一句,陆晚婉抱怨的话戛然而止,小脸上尽是尴尬,她嘴硬:“上次他从山上把我救下来,而且还主动和我说话,我就宽宏大量,原谅他了。”
王桂芝是个实诚的女孩子,陆晚婉说什么,她就信什么,她了然地点点头:“哦,是这样啊。晚婉你别生气,姜岩他就这个样子,整天独来独往的,大队里谁都不理的。”
她随口道:“姜岩几年前还不这样呢。我记得当时他可皮了,和其他男的一样讨人厌,会抓菜蛇、癞蛤蟆扔人身上,吓唬人,我姐当时被他吓得好几天都没敢出门。我娘去找了大队长,大队长把他狠揍了一顿,他才不敢了。”
什么事才会让人性情大变啊,陆晚婉好奇,“那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