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唯一的知青陆晚婉同志终于反应过来,她嘴里还嚼着一口青菜,急忙咽了下去,放下筷子回应刘翠花,“阿……妈……娘您说什么?我没听清。”
家里大事姜在理说了算,小事刘翠花说了算,陆晚婉当然要讨好刘翠花了。
陆晚婉现在的身份是姜家儿媳妇,叫阿姨指不定姜家人以为她在阴阳怪气呢,还是依着婆媳称呼叫吧。
不过这时候的人怎么这样称呼,像古代人一样,她有点不习惯。
这话一出口,姜家堂屋瞬间静默,她叫刘翠花什么?!
刘翠花更如同雷劈了一样,眼睛瞪得老大,这女人、难道这女人让水淹癔症了……
不对不对,她肯定是觉得寻死觅活没有用,又想使讨好这招!
刘翠花把碗重重墩在桌子上,眼睛瞪得像母夜叉,吼道:“我说你明天就去给我上工,听见了没有!天天在家吃白饭!”
刘翠花的话刚好戳中陆晚婉的小心思,她真的想吃白饭不干活。
讨好刘翠花还得干活?陆晚婉心里立刻想拒绝,但又想到自己刚刚制定的计划,陆晚婉红红的小嘴抿了抿,强颜欢笑答应下来,“知道了娘。”即使陆婉当时天天在姜家闹腾,上工也是一天不落的,她去地里装装样子算了,大不了不要工分就是。
搁在以前,刘翠花这个语气,陆婉早就闹开了,忽然她这么乖乖巧巧地应承下来,姜家人非常不适应。
刘翠花还在酝酿的怒火憋在嗓子眼里哑了。
众人:“……”
姜岩眼底幽深,放下已经空了的饭碗站起身走了。
姜岩一起身陆晚婉条件反射地往二妞身上靠,直到男人走了,陆晚婉才坐正身体。
刚才姜岩在旁边,她吃饭都噎得慌。现在没了他这个低压制造机,陆晚婉心底大大松了一口气,她又夹了两筷子青菜,小嘴塞得鼓鼓的,跟小松鼠似的。她得多吃一点,不然晚上又得饿醒。
饭后,刘翠花不信邪,又指使陆晚婉,“陆婉,今天你刷碗。不,以后就你刷碗!”
陆晚婉:“!……”凭什么?!她刚才已经答应她一个条件了!
“妞她娘天天刷,你嫁进来一个多月了,家务活一点没干!”刘翠花马上眼尖地发现陆晚婉不情愿的表情,“怎么?你不愿意?”
看吧看吧,这个女人刚才就是抽风了才没有闹,现下又得闹了吧!刘翠花摆开架势,准备对着她一顿炮轰,刚才火没发出来,她难受。
因为她跳河,好多人背地里说她家刻薄,还说她儿子是个聋子,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媳妇说不定当初就是姜家捣鬼设计的,气得刘翠花破口大骂。
二妞娘也在旁边等着,这狐狸精敢勾引她男人,她整死她!
陆晚婉要委屈死了,她从小到大没进过厨房,十指不沾阳春水,现在竟然叫她刷碗!
陆晚婉心里给自己洗脑,不就是刷碗嘛,她都忍了一次了,也能忍第二次!绝对不能半途而废!她还得指望着跟刘翠花借钱回家呢!
“那好吧。”
婆媳俩震惊得半天缓不过神来,这女人改性了,竟然没反抗!
一个巴掌拍不响,陆晚婉不接招,两人也开不了火,不甘心地散去。
陆晚婉两只手指头捏着盘子放进盆子,一脸嫌弃。
二妞的哥哥大鹏着急出去玩,吃的外碗边上满是汤水,陆晚婉看不到碗边,摸到的时候湿漉漉一片,她恶心坏了,一个没拿住,“啪”一下碗就摔到了地上,碎成了三半。
陆晚婉顾不得恶心,立刻四处张望,若是让刘翠花婆媳两个看到,那还得了!
院子里大家各自做着活,没人留意到她这边的动静,陆晚婉才松了一口气,小手使劲在手帕上擦了擦,才把恶心的黏腻感擦掉。
她小心翼翼地把碎瓷片扔进盆里,剩下的碗放盆里后,拎到院子里去洗碗。
“应该冲冲就行吧?”陆晚婉一手拿着瓢,一手捏着碗一个个地冲,冲了一遍发现还是有点脏,眼睛往旁边一看,小架上放着一个丝瓜瓤,还有一盒子黑糊糊的东西,是草木灰。
陆婉以前就是用丝瓜瓤蘸着草木灰刷碗的。丝瓜瓤上面很脏脏,陆晚婉不想用手拿,随手拿起一根筷子戳进丝瓜瓤里,成功地刷好了一个碗。
陆晚婉还挺有成就感,她果然很聪明,无论干什么都一学就会。
她翘起嘴角,不经意抬眼和悄无声息站在屋门口的姜岩对上视线。
姜岩的眼神像狼一样,被他盯上总感觉背后发凉,心里毛毛的,比她哥哥的眼神还吓人,陆晚婉下意识地躲开姜岩幽深的视线。
反应过来的陆晚婉心里着恼,自己又没做没亏心的事,不看回去好像怕了他似的!
陆晚婉挺直了腰板,水润润的杏眼直视着瞪回去,看什么看!她才不害怕他呢!陆晚婉在心里给自己壮胆。
她自以为很有气势,可在姜岩眼里,这女人就像是山中的幼鹿,毫无威慑力,蠢而不自知,姜岩无视她的眼神,沉默地走了。
怕了她吧,陆晚婉得意地轻哼一声,然后不留神手滑又摔了一个碗……
陆晚婉垮了脸,连忙用脚尖踢到一边,剩下的碗洗好放到厨房,偷偷从柜子里拿了两个新碗掺到里面遮掩,又将碎瓷片扔到屋后面。
这样刘翠花应该不会发现吧?回屋路上陆晚婉如是想着。刚路过鸡窝,她就听见刘翠花念叨,“奇怪,今天这俩鸡怎么都没下蛋?我走之前喂食了啊……”陆晚婉心虚,立刻低头快走。
吃饭的时候已经快黑天,等陆晚婉回到屋里,屋里黑黢黢的,陆晚婉摸出陆晚从知青所里带过来的蜡烛点上,拿出洗漱用品去刷牙洗脸。
二妞娘正在洗衣服,一直盯着旁边的陆晚婉,见她刷牙挤了两遍牙膏,面露鄙夷,冷嘲热讽:“哟,还当自己是城里的大小姐呢。饭臭的吗,值当你刷这么遍,你真嫌弃,别来吃啊!”今天不知道谁吃得那么香!
陆晚婉不知道二妞娘的想法,她冲二妞娘甜甜一笑,将嘴里的泡沫吐出来,声音软软地解释说:“不是的嫂子,我是今天早上没刷牙,有点不舒服,所以多刷一遍。你做的饭很好吃,我很喜欢呢。”
撒娇卖乖,不经意间把人夸得飘飘然,陆晚婉的小花招多的是。她想要亲近一个人,那绝对是手到擒来。
陆晚婉对长辈尤其会撒娇,小嘴跟抹了蜜似的,不管什么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总是那么甜,让人心旷神怡。这也是陆家人特别宠爱陆晚婉的原因之一。
不过其他人就没这个待遇了。自小都是别人捧着陆晚婉,没有她捧着别人的时候。
现在,二妞娘享受的是陆家妈妈才能享受到的待遇。女孩声音娇媚甜润,令人酥酥麻麻的,二妞娘浑身一颤,看着黑夜中陆晚婉白到发光的小脸,二妞娘张张嘴,刚才已经想好的词全忘了……这狐狸精怎么跟她说话也这样软?
夏夜里燥热无比,陆晚婉拿着陆婉一直舍不得用的香皂洗脸洗胳膊,将肌肤上的汗和油脂洗掉,总算觉得舒服一点。
她又打了一盆水,端起水盆回身看向僵在原地的二妞娘,又道:“嫂子,我先去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哦。”过犹不及,她一点点来!
二妞娘震惊地看着她纤细的背影,衣服也不洗了,拔腿就去找婆婆。
她把这事给刘翠花一通说,越想越觉得这女人不对劲,她打了个寒颤,“娘,你刚才没听见,那女的嗓音捏得比刘寡妇的还细,听得我浑身发麻,说不出话来,她以前说话可不这样。而且笑得跟妖精似的,你说她是不是在河里碰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听说她当时已经沉下去了,过了一会儿自己又爬上来的。”
刘翠花听到儿媳妇这样说,心里也瘆得慌,但是,“咱家本来就和书记不对付,这种神神叨叨的事情说出去,小心他拿这个作筏子拉你爹下来!你那张嘴给我闭严实喽!说不定她想和你好,让你来说情的。你别管她就是。”
二妞娘想起陆晚婉的妖精样,决定相信婆婆的话,陆晚婉指定想指望她给婆婆说情,所以拐了这么大个弯!
二妞娘咬牙,刚才被她说得愣在那里,不知道陆婉那女人在背地里怎么笑话她呢,看她明天怎么治这个狐狸精!
陆晚婉对自己示好不成反被误解毫无知觉。
她端了一盆水进屋,把衣服脱下来,毛巾浸在水盆里,拧干后擦身。
她不会烧火,想也知道这些人不会帮她烧热水洗澡。
幸好是夏天,用凉水也可以。
“怪不得陆婉疯了一样地想走,这里根本就不是人住的地方嘛,太差了!”陆晚婉苦着小脸感叹道,真到自己身上了,陆晚婉的怨念比陆婉还大!
擦净身体之后,陆晚婉把脏衣服扔进盆里,准备明天再洗。
外面乌漆嘛黑,蚊子好多,她不想挨咬,刚才洗漱的时候她没在意,进屋才发现身上被咬了好几个大包,痒得很。
她跑去吃饭,陆家人的信她还没看完呢,陆晚婉想把剩下的看完,走到桌前却发现蜡烛已经燃烧大半截了!
她只有这一根蜡烛!
陆晚婉终于知道什么叫心疼的滋味了,连忙吹灭蜡烛,跑到床上把蚊帐放下来睡觉。她还是明天再看吧,自然光好看不费钱。
蚊帐厚重,密不透风的,陆晚婉很热,在热和被蚊子咬之间,陆晚婉还是选择了热,折腾到半夜她才睡着。
陆晚婉梦见她回家了。
爸爸妈妈,哥哥嫂子还有侄子都等着她吃饭,吃的是她最喜欢的法餐,爸爸还请了人弹钢琴。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陆晚婉激动地热泪盈眶。
只是,这是爸爸从哪里请的钢琴师?
怎么弹着弹着像哐哐撞墙,还有女人的叫喊声,“陆婉!陆婉!快起来!”
陆晚婉皱着小脸,这是什么糟糕的钢琴师?
她睡眼惺忪,看到光秃秃的墙壁上贴着几张年画娃娃,门外二妞娘的声音透着明显的暴躁,陆晚婉才想起来她来到了这个鬼地方。
陆晚婉细细的眉毛皱成一团,起床气犯了,忘了昨天要讨好姜家人的计划,不高兴地喊,“知道了,别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