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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战的寒假(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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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博取老妈的欢喜,也因懂得感恩至亲的照拂,清浅还是走到厨房给韩梅打下手。

    韩梅见女儿不计前嫌为自己分担,虽感动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情,但对原则性问题照旧分毫不让。

    堵着这口气,母女两人僵持不下,屋子里再难有欢声笑语。

    回到家的水亦坚虽察觉到两人的不和睦,知道缘由的他左右为难亦无计可施,只得暂时搁置,等待时机再好言相劝。

    好容易吃完午饭,水亦坚收拾完毕到书房写报告去了,韩梅则坐在沙发上拿着张《人民日报》翻来覆去地看,眉头紧锁,面色沉郁。

    清浅在母亲强大气场的高压逼迫之下,将自己关在卧室里复习起古代文学专业课,整个屋子比她回来前还清净。

    母女陌路却歪打正着地为清浅安心自修提供了便利,她倒有几分幸灾乐祸。

    只是纸终究包不住火的,早晚有一天,她与母亲之间会爆发更为惨烈的混战,清浅对此有着清醒的认知。

    为免伤及无辜的老父亲,清浅尽量拖延暴露的时间,小心翼翼地按原计划研习功课。

    另为隐秘的是,清浅收缩了与澄潭的交流,熟悉的环境让她渐渐退回过往,不知不觉中恢复着以前的寡淡举止---不喜分离便隔绝热络。

    而烦事缠身的沈澄潭尚未察觉到清浅的变化,一向阳奉阴违的他暂时规避掉清浅正面临的难题,却在规劝父亲改变经营理念的漩涡中苦苦挣扎。

    被沈傲松差遣到公司帮忙的沈澄潭发现,房产公司文化城项目债务债权复杂,他认为应当尽快回笼资金,优化负债结构,以免因市场波动导致资金链断裂,进而陷入经营困难。

    当他忧心忡忡地给父亲进行建议,沈傲松却说他杞人忧天,虽然扩张会暂时导致资金周转不灵,但最终将壮大市场占有份额,进而提升企业竞争力和应对风险的能力。

    澄潭则持相反意见,他了然楼市已在降温,房产企业融资难度将不断加大,加上政策收紧,房地产及其衍生行业将面临严峻考验,此时扩张着实不是明智之举。

    然而,沈傲松自仗叱咤商场多年,对初出茅庐的澄潭所谓的建议并不放在心上,澄潭每每拿话劝他,反而引得沈傲松生气连连。

    澄潭虽躲过了与父亲恋爱观念不和引发的危机,却无法改变父亲铤而走险的经营理念,沈澄潭常常焦心得坐卧不安。

    见难以说服固执的父亲,不愿坐以待毙的他向姥爷夏疏木求助。

    夏疏木听完沈澄潭的汇报,亦觉得外孙的担忧不无道理,夏疏木虽是古代文学方面的专家,不懂商海沉浮,可事同此理,多少能看出些不良端倪。

    况沈傲松是他多年的女婿,脾气性情早已被他摸透:锐意进取是其长处,而好大喜功则是其致命缺点,如若错选方向,优缺点将叠加为刚愎自用,遗患无穷。

    夏疏木知道澄潭人微言轻,难以劝动沈傲松,便主动将电话打了过来,沈傲松谦逊听完岳父的建议,心里虽然不以为然,嘴上却谦卑地表示会认真考虑。

    事实上,在沈傲松看来,雅流宏器的岳父不过是受了儿子的蛊惑,而乳臭未干的澄潭也只是纸上谈兵罢了,裁决定夺自当全在自己。

    一老一小全力的规劝,并未促使沈傲松改弦更张,澄潭对父亲技高一筹的阳奉阴违倍感无奈,他再次请求姥爷规劝,主张无为而治的夏疏木拒绝了外孙。

    夏疏木认为儿孙自有儿孙福,且自视高明的沈傲松是听不进人劝的,只有撞得南墙头破血流方能醒悟,他实在懒得再白费口舌。

    澄潭见姥爷不肯出手相救,也不再麻烦他老人家,与夏疏木全然的萧索冲散不同,澄潭还习染了儒家的卓然玉举,所以他再次对父亲进行了进谏。

    那天,苏荷的父亲苏志强来家里,与沈傲松聊起了公司的事情。

    苏志强是守城派,家里根基厚重,加上老婆那边相助,所以事业倒也小有成就,但是他从心里更钦佩靠自己单打独斗闯出一片天地的沈傲松,所以沈傲松向苏志强大肆渲染自己扩张之路,苏志强不仅不阻止,反而极尽溢美之词。

    苏志强对沈傲松的敬慕已经让他丧失对好友客观评价能力,而沈傲松对苏志强的盲目赞赏亦欣然接受,越发觉得自己的决断无比正确。

    沈澄潭对父辈集体迷失倍感痛心,他打断了父亲与叔叔的狂热谈话,郑重地道:“老爸,我还是认为您应该收缩信贷资金,精简外地项目,毕竟楼市已经开始降温。”

    刚说一句话,沈傲松脸上就漫上乌云,他对儿子不给面子的泼凉水行为很是反感,出于克制他安抚儿子道:“潭儿,你的话我会从长计议,若如他事你去别处逛逛!”

    “老爸!我给你谈的就是正经事,盲目扩张很危险,会把企业拖垮的,你听听劝可以嘛?”澄潭站起来激动地道。

    沈傲松早就对沈澄潭的提醒厌烦了,在他眼里儿子是不务正业的,这小子把所有心思都用在了古代文学和水清浅身上,怎么可能参悟透瞬息万变的商机呢!

    一而再再而三的规劝实在有些扰乱军心,沈傲松端出严父的款霸道训斥道:“你懂什么!要是真想帮我就赶紧离开那个叫水清浅的,若如此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沈澄潭没想到父亲世俗至此,他忍无可忍地道:“好好,您公司的事我不再管了!但这辈子我也不会离开水清浅的!谁反对都没用!”

    说完,澄潭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房间,连给他父亲多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沈傲松见儿子在恋爱这件事上吃了秤砣铁了心,他无比失望地对苏志强道:“看看,看看,这是我养大的逆子,都说百孝顺为先,他可倒好,事事都逆着你龙鳞来!”

    被儿子狠狠将了一军,沈傲松气得从沙发上站起来,狠狠踱步消解自己的愤慨,整个人显得狂躁焦虑!

    苏志强看着混战的父子很是无奈,虽然永远站在老哥哥这一边,但也明白爱情不是阻拦就能割弃的,不然世间就不会有他那清蔚简令的侄儿沈澄潭啦!

    “倒也是应了那句老话:虎父无犬子!”苏志强赶紧拿话宽慰沈傲松,毕竟除去让老哥最不满的地方,侄子沈澄潭确实姿才秀异,与他老哥实属一脉相承!

    沈傲松对死党苏志强的话不以为然,他用力捏着太阳穴,好让自己飙升的血压回落。

    而沈澄潭行至户外极目远眺,到处葱绿生机勃勃,可他此刻的心情却无比晦暗:父亲越来越孤行己见了。

    没有谁的爱情不希望得到家人的祝福,可是这简单的愿望对此时的澄潭而言,就像天边的日头显而易见却触不可及!

    沈澄潭一边焦虑公司未来,一边忧愁爱情困境,着实难抵伤感绝望。

    正惆怅满腹无释处,忽一眼瞥见花坛石桌上扔了包烟,旁边还贴心地放着打火机、可爱的烟灰缸。

    他仿佛被深深的魔力吸引,疾步走了过去,鬼使神差地倒出根烟点燃抽了起来。

    自从被清浅接管感情,他便再没有吸过烟,现在重操旧业有些不适应,嗓子眼干干的,不由地咳嗽起来。

    要命的是,清浅的视频刚好打过来,沈澄潭条件反射地接起,却发现手里的烟还没来得及丢,更确切地是没舍得扔。

    “谁让你抽烟的?”清浅不高兴地问道。

    “偶尔一次,不用大惊小怪!”澄潭忍者咳嗽,满不在乎地道。

    “医生不是给你说不要抽烟嘛,赶紧把它掐了!”清浅命令道。

    “我戒烟是因为你不喜欢烟味,与医生不相干,我好歹得抽完这一根!”澄潭听不进清浅的劝,他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烟带来的慰藉。

    “别抽了吧,对你身体不好!”清浅继续劝道。

    “不行,不行,我都说了,抽完这根就再不抽了!”澄潭不耐烦地对清浅道。

    澄潭心里两件事无法给清浅说,怕她伤心和担忧,又自己扛得难受,不惜借烟消愁。

    清浅不知内情,她见澄潭手不离烟畅意自得,忽然觉得这样的他有些猥琐:一个人任情是好的,但是近乎放纵则实属不该!

    此时,清浅眼前的澄潭像是瘾君子样狂噬香烟,让她看到澄潭不光彩的层面,原来她以为的进退有止不过是没在独处自得时。

    母亲的话“富贵者易靡”不禁升腾在清浅耳边,而小姨哀怨的神情也再次目入眼帘,清浅停住规劝的言语,挂断了电话。

    戛然而止的视频让沈澄潭瞬间清醒,他赶紧将烟按灭在烟灰缸里,手足顿觉无措!

    因为他的她正在逃离的路上,即使她的放手是多么的细微,比雨丝飘入风中还要轻百千倍,他也能清晰地感知到。

    慌乱是难免的,已为清浅知己的他明白她放下电话只是表面皮相,实则已失望至极引发了情感割舍。

    至于为何澄潭能辨别出清浅与平时挂断电话的毫末不同,这还真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事。

    此时的澄潭拿出宝玉哄黛玉的千般温存,赶紧给清浅回电话,他屏气凝神地等着那边的声音。

    可除了听了两遍清浅手机铃声《风吹麦浪》,就剩下“您的拨打的电话暂无应答”,澄潭不由地懊恼刚才的简傲与失礼。

    俗话说,按下葫芦浮起瓢,可沈澄潭现在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除了苦笑他挤不出别的表情来!

    他落寞颓丧地靠在凉亭上,望着天边的残阳,伸了伸手够再够,只有微光洒落指隙,不由地感伤地唏嘘:“是真远啊!”

    风听见澄潭的叹息,却载不动他的愁思,怜惜地摇动东南枝,斑驳出一地银屑日光,矜惜陪伴这位亭里少年!

    澄潭坐在花间影里失神等待,等父亲悬崖勒马,等清浅回心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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