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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探玉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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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最后一门的考试顺利结束,学生们只等学校的春节晚会开完就可以离校了。

    澄潭原本想请假早走的,无奈因是连续三届的深秋歌会冠军,早早被华轩作为压轴演员预定了,所以不得脱身。

    所有人在考完最后一门都超级开心,再加上过两天还有校内春晚可看,愈加神清气爽了。

    唯有澄潭一人闷闷不乐:前有清浅不理会,中有好友抑郁,外加社员误会,再添父母吵架,并外公生病,种种不快蜂拥而至,让他难以招架和释怀。

    考完试,刚好赶上下雪,漫天柳絮纷纷扬扬,只小半天的功夫,所见皆白首!去年的景致再次上演,吸引了众多学生前去观赏。

    中心教学楼前有打雪仗的,有堆雪人的,有踩雪听声的,拍照人闪光灯亮成一片,到处都是热火朝天的。

    澄潭小心翼翼地穿过别人的热闹,背着陪伴自己多年的书包,落寞地凄凉地朝前走去,留下长长的一串寂寥脚印。

    在图书馆南边的小道上停住,向南一折,再左转,只身来到一处僻静小院。

    其实此处并非院子,不过是两面白墙加图书馆灰色的墙围成的空地,学校为了美化环境,修了圆拱的门,看着便有了几分园林的意思。

    里面一无假山,二无池塘,只栽了些竹子,还有两株玉兰,夏天从这里经过,他还指给清浅看。

    那时的他们还在遥想,来年春天繁花绽放的美好,谁料,这情感的幼苗还未长大,就匆匆夭折在冬季里。

    想到她,他的心如同凌迟一般疼痛,现在他除了家人健康什么都不求,只想和她在一起,可是她却决然地离去,连个念想都不给他留。

    他在她心里是什么,他无从得知,能确定是的至少不可靠,这让他失意落寞。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雪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雪花依旧笑冬风。”澄潭拈诗入口,苦笑不已,此时凛冽的寒风让他顿生悲凉之意。

    没有她的日子就像眼前的雪景,苍茫混沌。

    他伫立门口,终究没有踏入,为的是不破坏这院遗世的孤独,毕竟这处所在像极了红楼梦里林黛玉的那句偈子:“无立足境,是方干净。”

    他知道,干净的不仅仅是这方小院,还有自己和清浅的感情,她走得无痕,留下潋滟的心伤供他自赏。

    可即使是心伤,也只能留在这里,留在不是他的也不是她的、说不清是谁的地方。

    澄潭站了一会子,等身上觉得有些凉了,才离去回了宿舍。

    所有的一切地被清浅看尽眼里,她原是和宿舍姐妹同逛雪景的,因打不得雪仗,便独自一人去了图书馆。

    在走到中途的时候,她忽然想起夏天看过的玉兰,大雪压枝应该别有风致,便偶影独游至此处。

    刚要进入,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是澄潭,他正望着两株玉兰出神,眼里蒙着无尽的伤感落寞。

    只是清浅对此已不再心生波澜,他与自己没有关系了,更确切是俩人从来就不曾牵绊过。

    所以待澄潭走过,她上前走至院外,心平如水地欣赏完静默玉兰的雪景,又转身离开。

    和澄潭一样,清浅未去打扰这片静谧,曲折幽静的小道上,只剩四行深深的脚印,歪歪斜斜,不曾交错。

    清浅赏完玉兰去了图书馆,视书如命的她看到眼睛酸疼,夜幕落下才走出。

    北京的冬天黑的快,在图书馆的时候还刚擦黑,等去食堂吃完饭,出来往宿舍走的时候,路灯就已打开。

    暗黄的灯光飘在漫天的雪里,晕成浓淡相宜斑斑昏黄,像是离人的点点泪光。

    正兀自看得出神,青云出现在她眼前,笑着对她说:“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没什么。你怎么才来食堂吃饭?”清浅看见青云匆匆从外面进来,身上浮着一层雪,赶紧上前拿手帮她掸雪。

    “我去家教了,看时间还不算太晚就过来吃饭了,要是没有急事的话,你等我吃完饭,咱们一块回宿舍。”青云对清浅道。

    “好。”清浅转身和青云一起去了食堂,青云打了一份快餐,清浅等得无聊,就要了份东园的麻辣烫,与青云分享。

    吃完饭,这时候天黑得像是烧旧的铁锅底,清浅畏寒正准备直接回宿舍,青云却对清浅道:“咱们去操场转转吧,刚吃的太撑了,消消食再走。”

    清浅也觉得刚才的麻辣烫有些吃多了,便同意了青云的邀请。

    两人出门左走,经曲径转至偏南的路上,走到头进了操场。

    “清浅,你和澄潭闹矛盾了吗?”青云是个直肠子,所以直抒胸臆。

    “没有啊,我跟他不过和你们一样同班同学而已,有什么矛盾可闹呢?”清浅自以为已经将他放下,可面对挚友的询问,心里的委屈顺势而出。

    “我也不弯弯绕了,是苏荷托我找你的,她怕自己言语不周,再让你两个人关系火上浇油。”青云边走边继续说道。

    “青云,你和苏荷的情谊我领了。”清浅将背包拥在胸前,仿佛里面的书可以化作盾牌,保护自己的心不受任何伤害。

    她神情冷漠地道:“我是把尖刀,只会将自己和靠近的人的割伤。青云,求你们别劝了,我好容易解脱了。”

    “你是解脱了,可是你看到澄潭的挣扎与痛苦了吗?”青云看着清浅面如死灰的表情,知其已经做好分离的准备,旁人难以回转,心内着急,不由地发问。

    “他有什么可痛苦的,姐姐妹妹一堆,不缺我这三言两语的安慰。”清浅顺着青云的话道。

    青云听清浅如此说,心里不恼反喜,这话多少有些拈酸吃醋的意思,说明清浅还是在意澄潭的。

    “要就稀罕你这三言两语的呢?”青云逗清浅道。

    “不会的,咱们不聊他了,外面太冷,回宿舍吧。”绕了两圈的操场,青云还是未将倔强的清浅劝服,却被她拉扯着出了操场大门。

    好巧不巧地碰到了同向而来的澄潭,他像见了珍宝似地激动地给青云、清浅打招呼。

    青云问他去哪里啦,试都考完了,怎么还从教室那边来。

    澄潭身体正对着青云,眼神却一刻都没有离开过清浅,他回道:“明天学校春晚就上演了,我今天去排练了。到时候你们会去看吗?”

    “去呀,为什么不去。”青云见澄潭眼似清波,只将清浅身影倒映其间,心里难免怜惜他,不等清浅反驳就赶紧答应了。

    敏感的澄潭从清浅萧散冲淡的眼眸里读到了七分迟疑,三分拒绝,他有些紧张地望了望青云,想让她帮忙说服一下清浅。

    青云自然领会其意,赶紧打包票道:“我和清浅、苏荷、映雪都要去的,我是宿舍长,明天谁胆敢不去,我让她进不了宿舍。”

    清浅却始终不看澄潭,闪躲的眼神虽充盈着顺服,却像块寒冰渗着麻木与冷漠,看得澄潭心凉如冬雪。

    澄潭要挨着清浅往宿舍走,清浅却无情地撇开他,辗转至青云的另一侧行走。

    澄潭眼见清浅如此避嫌,心都在滴血,等到了宿舍楼,他落寞地转身离去,连道别也未启齿。

    他终于活成了她讨厌的样子!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伤心的啦!

    “清浅,你就忍心澄潭这样沉郁下去?”青云有些生气地问。

    在青云眼里,澄潭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让清浅,成就得清浅越发目中无人,她很是为澄潭不值,甚至觉得清浅有些奇货可居的意思,因而语言比平时生硬许多。

    清浅没有回答青云的问话,她心意已决,自己与澄潭有太多的不同,这些难以逾越的鸿沟注定自己与他无果。

    且她眼里的澄潭易于移性,与其继续下去,沾染半分甜蜜,溢出万分苦痛,不如早早断了这暧昧。

    是的,是暧昧,澄潭虽无限逼近,却从未言明过自己和他的关系,这也是她决绝的原因之一。

    清浅没有理会青云,向来主意大的她,一旦做好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弦更张,更何况是她深思熟虑的决定。

    青云见她如此倔强,便只好将澄潭现状告诉了她,可清浅听了虽同情澄潭,但是还是明确告知青云要她转告澄潭,没有开始就谈不上结束,让澄潭不要沉浸其中郁郁寡欢。

    至此,青云的规劝彻底失败,她对清浅与澄潭和好如初的愿望只能望洋兴叹了。

    青云甚至有点埋怨清浅的不通人情,可是感情又怎能是旁人可左右的?

    所以清浅与澄潭两人的情感,青云虽抱憾,也只能任由它如雪花般落地成霜,再慢慢融化消亡。

    与她同样遗憾不已的还有澄潭,他对清浅给出的结局不解却无能无力,落寞像蛛丝的网,网住他无解的思绪,飘飘荡荡在冬季的每日每夜中,无以逃离,无力挣脱,又啃噬着他的寸寸神经,让他情绪低落难以回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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