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非人
我们的孩子叫天成,是他取的名字,或许就是希望他能够得到上天的眷顾,将来能够功成名就吧。
刚生育完,我的身体相当虚弱,得坐一个多月的月子。
少全的公司事多,任务也重,没办法腾出手来,只能让我的爸妈帮忙照顾天成。
这段时间里,我们暂时都住到了我爸妈那。
他只要下班了,便来到这里,无微不至地悉心照顾我,我对他也有了前所未有的依赖感。
不知是生育后,身体自我意识到需要补充,还是说有遗传的原因,我的饭量变大了许多。
以往只需要一碗米饭,几块肉,一点点的蔬菜便能满足食欲。到了现在,三大碗米饭与将近两斤的肉,也只是堪堪能填饱肚子。
几乎是暴饮暴食之后,我的体重愈发增加,体型也维持不了原来的纤瘦,变得臃肿起来。
身为女人,嘴上再怎么不在意,心里也多少会有容貌与身材的焦虑。
我尝试了很多方法想要瘦回来,强制自己节食也好,学着多运动和练瑜伽也好,可始终见效不明显。
即便是初期稍有见效,时间久了一些之后,反弹得更严重了。
为了少全的生理需求,这期间我也有主动提出过,我们终于可以好好行夫妻之实了。
然而几次过去了,他表现出来索然无味的意思,到了后来,他用着“累了”、“明天要早起”、“儿子半夜哭了,最近没睡好”等等借口来推搪。
我欲哭无泪,知道他已经嫌弃我了。
我下了决心,要努力工作,不仅要回到以前的位置,还要让自己爬得更高,这样才能在私下存点钱做抽脂手术。
我们的感情开始变得不温不淡,仿佛住在同一间屋里的合租人,只不过更亲密一点点,会在平常会互相帮忙。
我知道他肯定又忍不住,在外面寻欢作乐了。但我只觉得是自己的问题,是我没魅力让他对我提起兴趣了,才这样。
我要,加油,让他回心转意。
两年多过去了,马大姐跳槽了,而我凭借经验与威望,坐到了她的位置,带着整个网络业务部欣欣向荣地发展。
我偷偷地,先没有告诉少全,我升职了。我想准备过段时间,做完抽脂手术后,恰好在我们的结婚纪念日再说,给他一个惊喜。
然而,他最近的举动,让我不得不生疑。
在以往,虽然他也会在经常回来的时候,带着浑身酒气,但不会发酒疯,最多不脱衣鞋便躺在客房的床上,倒头就睡。
可这几个月,他回来躺着后,我只是上去想帮他将衣物与袜子脱了,及时拿去洗一洗。可他反应很激烈,下意识抡起拳头就胡乱招呼过来。
第一次,便直接打在了我的脸上,淤青了一块。
而且他嘴里,不断地重复喊着“我要杀了你”。
一开始,我还以为他已经对我起了杀心,害怕得不行。
但后面他喊的,分明是两个陌生男人的名字,其中一个,我听他说过。
是那个,他说的,跟他待了最长时间的同事——生哥。
他有时还开玩笑地说,要将那人像父亲一样对待的。
我不知道他与生哥之间有什么误会,当我尝试去问他的时候,他表现出来得非常不耐烦。
“你别管,这我的事。”
当我三番五次地问,他只给出这个答复。
我很害怕他会做错事,想直接偷偷地问生哥,到底发生了什么口角或者冲突,又怕在公司里碰到他,发现自己多管闲事。
于是,我在要上晚班的一天里,下班了之后,趁他还在睡着时,看了他的手机。
没想到,发现了更令我寝食难安的事情。
「安平保险赵婕:老板,你要买保险对吗?
少全:叫我阿全就行,给我老婆孩子买的。
安平保险赵婕:全哥,那我们约个时间,你记得带上她们的资料,我们好好谈谈。」
这件事,他一直没跟我提起过,这是为什么?
因为第二天休息,我忍着装睡,等他起来去上班时,我偷偷找遍了整间屋子,发现在厨房里,跟旧炉具摆放在一起的保险单。
上面,赫然只有我跟天成的那份。
我不断地后退,直到退无可退,撞在了白墙上,坐了下来。
这是,意外保险。
要跟他对质吗?
可这有什么用,还未东窗事发前,撕破了脸皮,顶多就是离婚。
但是,他这明显是在想方设法,害死我母子俩。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这是身为人父,不,这是人能干得出来的事吗?”
我知道这根本就得不到答案,我依然声嘶力竭地朝着空气质问,只为了宣泄。
“妈妈,你怎么了?”
两岁多的天成早已经会说话了,听到我情绪激动的话语,走了过来。
我伸手抱住了他,用力地拥在怀里,直到他不明所以地哭了起来。
“妈妈,你要干嘛?”
“天成,我会带你离开这里,这样的爸爸,你不需要。”
我对着他温声细语地道。
我也给了那个男人买了一份意外保险,用的,是我本来想做抽脂手术存下来的所有钱。
我不知道他在哪天会动手,我毅然决然地辞职了。这段时间里,在附近租了一个包间,还骗了他我之后好长一段时间都会上晚班,但能随身带着天成在身边,其实我俩就在包间里休息。
天成很乖,很听话,没有把这些事告诉给那个男人。
我永远忘记不了那天,本该是风和日丽的春末之晴,他却是选择在这时动手了。
“辛苦你了,最近上晚班还带着孩子,不容易吧。快睡吧,好好休息。”
他难得的关心,让我觉察到了端倪。
“还好,天成也不调皮,不然把他一个人都在家里,自己也不放心。”我假意笑了笑,拧开了他平常工作带的水壶。
我早把小半瓶的安眠药磨成了粉,放到了家里调味料的其中一格里。
如今,我舀起了满满的一匙,准备放入了正在泡着的茶里。
我知道自己到底在干嘛,我的手抖得厉害。
因为我这是在,谋杀亲夫。
可这个人,还是我的老公吗?
那在我父母面前,立下的海誓山盟,原来只是虚妄之诺吗?
我多想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让我快点醒来。
“还没好吗?我要走了,太累的话,我今天自己买一瓶水凑合着算了。”他却催促起来。
我把心一横,倒了进去,拧上了盖。
“好了你慢走。”我立马拿了出去,递到了他的手里。
他接了过去后,便扭头走了。
“再见。”
就连我的这一声道别,他都没听见。
他才没走三秒,我却已经想追出去,将他手中的水瓶抢回来了。
“妈妈,爸爸说了今天下班会给我带恐龙玩具。”
可天成走了出来,扯了扯我的衣角,满心欢喜地说。
“他不是你爸爸了,妈妈给你买。以后你叫,余天成,知道吗?”我俯身,揉了揉儿子的头,说。
“为什么啊?”
“因为,你不能是魔鬼的孩子。”
随后,我抱着天成,在床上佯装睡着了。
二十分钟后,门锁扭动的声音,像是开放了的深渊入口,将那些我不愿意看到的,最后的黑暗,全都抖落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