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过敏
“这是什么。”
李钊问。
摆在桌面的食物十分粗糙,似乎是块裹满奶油的面包。
司绮晴清清嗓,昂起头,像站在讲台处演说般地高声道:“芒果蛋糕。”
李钊:“给我的?”
“怎么可能。”
司绮晴屈起手指,敲桌子,“让你带给李芙。”
李钊看她:“为什么。”
绝不可以主动道歉。
她没办法为这件小事低头,也不打算看李钊得意的表情。
“因为我要减肥。”
司绮晴捏了捏纤细的腰,硬是没掐出丝毫的累肉,仍一脸认真地说,“没办法吃甜食。”
李钊沉默,片刻才说:“知道了,我会带给她。”
压在心头的阴云彻底散去,司绮晴站起身,张望着说:“得找个纸盒装起来。”
她翻来覆去地寻,却是连半个包装盒都没看到,就更加气恼,指责这里就没一样能用的东西。
“别着急。”
李钊在她骂完后问,“有硬纸板吗。”
“有,多的是。”
司绮晴敲了敲衣柜的门,“但都是用来撑衣服的,行吗。”
“可以。”
衣柜里,满当当地对着各种品牌的服装,皆是清一色的淡色系,有的甚至连包装都没拆。
司绮晴依靠着柜门站,努了努下巴,示意:“呐,随便挑。”
李钊愣住。他从没有看过这么多服装呆在用一个柜子里,眼神里有难以遮掩的震惊。
司绮晴得意地说:“这就吓到了?之前的屋子更多呢。”摊手,“反正都由司明海付钱,不花白不花。”
李钊扬起唇角,似乎是笑了。
用三四个硬纸板拼凑,再以保鲜膜包裹,勉强做出个算得上包装盒的东西。
李钊将蛋糕放进去,又往里面装了些冰块。
司绮晴怎么看都感觉寒酸:“喂,李芙喜欢迪奥还是圣罗兰。”
李钊的手一顿,抬起头看她:“什么?”
“品牌呀。”
司绮晴恨铁不成钢地说,“没有女人不喜欢奢侈品。”
李钊:“李芙还小,这些不适合她。”片刻,问,“你呢,喜欢什么。”
司绮晴摊手:“当然是香奈儿。”见他一把拎起纸盒,忙叮嘱,“慢点,可别把奶油弄糊了。”
李钊将纸箱抱在怀里:“知道了。”说完向外走,似乎并不打算告别。
司绮晴歪头看着李钊的背影,张张口想叫他,又始终找不到理由,只得咬牙忍住。
分明是自己定的规矩,可临到头来却感觉吃了亏。
司绮晴紧蹙着眉头,直到再也看不见李钊,才哼地声别开视线:“倔种。”
隔日,李钊又背了只黑包,与上次所见的相同。
司绮晴懒懒地瞥去一眼,问:“这是什么?”
李钊拿出糕点盒:“芒果蛋糕。”
精致的奶油拉花围成个圆,内里堆满小山般的芒果粒,黄嫩嫩得,看着既诱人又可爱。
但是
司绮晴在缺口处画个弧:“为什么少一块。”
李钊:“看门人需要检查。”
“拿走。”
司绮晴皱眉,一个劲地摆手,“我不要别人吃过的东西。”
李钊:“这是李芙给你的。”
司绮晴的眉头颤了颤。
李钊又说:“她用零花钱买来,说是送你的谢礼。”
小孩能有什么钱?
司绮晴清清嗓,提眸瞧了眼李钊,见对方并无嘲弄之意,才勉为其难地挖一小口。
很甜,奶油绵柔顺滑,入口是浓郁的果香。
她喜欢地直点头:“嗯,和酒店卖得差不多。”
“酒店?”
“对。”
司绮晴不理解李钊为何会疑惑,理所应当地说,“我周围全是司明海的人,只有去酒店才能吃到蛋糕。其余的时候,就只能吃营养餐。”见他望过来,竖起手指说,“啊,就是昨天的那种。”
李钊沉默,良久才轻声问:“那不难过吗。”
司绮晴又挖一勺蛋糕:“又不是小孩,谁还会为嘴馋难过。”
再提不提减肥的事,一口一口吃得十分高兴。
没多久,蛋糕就快见了底。
李钊平静地说:“之前的桌游也是李芙送你的礼物。”
司绮晴的手顿住。
“我将你的事告诉她,她想你一定很无聊,所以才让我给你带玩具。”
“啊,原来是这样。”
司绮晴用手指去刮边角的奶油,心满意足地眯眼,“所以你昨天问她没有?”
李钊一愣:“问什么。”
司绮晴轻啧,站着奶油的指尖朝向他:“李芙到底喜欢迪奥还是圣罗兰。”
临走前,李钊仍没有打招呼,沉默地倒完垃圾,又一言不发地背上包。
他的头稍向左侧,却并未看司绮晴,似乎在犹豫,目光顿了顿,只是抬起足尖。
“喂。”
司绮晴随口叫住他。
李钊这才回头:“有事吗。”
司绮晴转眸看院里的花,夏花随风起舞,好是活泼与浪漫:“那个畜生还活着吗。”
李钊:“去年死在监狱了。”
司绮晴笑,喃喃说:“真好。”抿唇,视线抬起又落,“我最近很无聊,要一起玩吗。”将发丝撩至耳后,随意地耸肩,“那个叫什么,幸福之旅?”
她没有看李钊,垂在身侧的手轻颤,等待片刻,终于忍不住开口:“我也就是随口说说。”抬眼,目光一寸寸向前,忽而怔住,尾音逐渐消散,“你不愿意就算了”
“我当然愿意。”
李钊笑着说,“司绮晴,明天见。”
泳衣和新服饰被很快送来,大大小小的纸箱堆满房间的角落。
司绮晴却没心情拆箱,一个劲地在屋里找大富翁。
柜子内没有,翻遍全部的抽屉也没瞧见
她扶额,烦躁地抬眼望天:“真是,到底放在哪呢。”问不出个回答,继续翻箱倒柜地找。
从七点半找到九点,总算在茶几靠墙的位置发现那盒桌游。
皱着眉提溜出来,并没有发现什么灰。
她仍戴上口罩,用湿巾将其从正到反地擦了三四遍,才小心翼翼地将其放进桌肚内。
“我之前想扔没扔掉。”
司绮晴摊手,一脸无所谓地说,“后来是被煮饭阿姨捡起来,才会出现在这里。”
李钊用小刀划开包装,抽出地图与卡牌:“嗯。”
她皱眉,用力地敲桌子:“我在和你讲话,请你认真地听。”
“我始终在听。”
李钊点头,陈述,“这是你说的第三遍。”
司绮晴将糖往嘴里塞,皱皱眉,抬手比划着:“咳,这些□□票怎么玩?”
李钊的肩膀一颤,转瞬又板起脸:“稍等,我这就给你讲规则。”
他像是在教幼儿园小朋友,一字一句说得十分认真。
司绮晴砸吧着糖,心想:如果李钊能在讲话时掩住笑意,这场演讲应该会更完美。
以前只在赌/场玩过骰子,这还是第一次在非社交场合玩投点数的游戏。
依照她的经验来看,‘什么富翁’完全是哄人开心的手段,无论过程如何,最后必然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胜利。
“怎么又要坐牢?”
司绮晴皱眉嚷,“还有,这些纸币为什么不能随便用?”也没等李钊回答,猛地将卡牌丢弃,“我不玩了。”
李钊一怔:“这是游戏规则,我刚才已经”
“规则,规则。”
司绮晴用糖杆做指挥棒,在地图上使劲地敲,“我是因为要学规则,才和你玩游戏嘛。”
李钊怔然地看着她,似乎以为听错了,又像在理解她话中的意思。
司绮晴托腮,侧颜全然贴于掌心,眯起眼,一字一顿地说:“为了高兴啊,寻乐子。”点了点被困在牢房的小人,摊手,“我如果一直输,还能高兴吗?”
李钊一本正经地点头:“我知道了。”
“那就再开一盘。”
司绮晴挪了挪位置,挺直腰身,拿出十二分的斗志,“开始。”
这回赢得很顺利,甚至比想象中要更容易。
但凡她抽到坏卡就不作数,好卡则成倍奖励。
司绮晴倒是没怎么关注游戏,总悄咪咪地观察李钊的反应。
李钊显然不擅长作假,每一次扔骰子前都很紧张,有好结果就不说话,扔差了反倒舒一口气。
他的表现比桌游更好玩,简直像在看一场默剧表演,但久而久之,又总想瞧见他真心微笑的模样。
“喂。”
司绮晴瞥向李钊握住骰子的手,垂眼,“我们认真玩吧。”
李钊:“嗯?”
司绮晴清清嗓:“反正多加练习就会熟练,到时候,你可要向我认输。”话落,提起眼看他。
李钊终于扬起唇角:“好。”重新分配起纸卡,“有不会的地方,可以随时问我。”
司绮晴比了个‘ok’的手势,双臂环抱住软枕,认真地像即将高考的学生。
李钊讲,司绮晴就安静地听,
取钱,扔骰子,做一轮的职业规划
李钊的耐心很好,总是不厌其烦地讲解玩法。她慢慢得上手,拿起笔,在记录卡上书写。
两人在不知觉中靠近,臂膀挨着臂膀,无意间抬眸,正巧跌入对方的眼中。
日暮偏西,橙光落在她与他的身上。
很暖和,偏催生出稍许困意。
司绮晴打个哈欠,倾身靠在李钊的肩膀,嘟囔着:“李钊,我好困。”
她手里还拿着写了一半的记录卡,抬眼看向他:“休息一会,嗯?”
李钊愣住,动也不敢动:“嗯。”
司绮晴勾唇笑:“就知道你会答应。”轻蹭了蹭他的肩膀,安然合上眼,“李钊,我玩得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