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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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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77/木云木夕

    姜锦年赶紧勒马回身,诧异道:“三哥哥,你怎么来了?”

    “祖母他们就在前面,”姜锦年指了一下前方五百米处,顾家人的身影,“押司不让我们去县城买东西,我、说来话长,总之我就是去县城采买去了。走罢,咱们边走边说。”

    三郎应该还不知道她不是顾家人的事儿,晚点再说罢,这事儿不急。

    三郎点点头,“好。总算赶上你们了,我还担心和你们错过呢。”

    “不会的。从京城出来,往贵州方向去,这是必经之地。”

    “嗯。”

    “三哥哥,你怎么来了?你留在京城也没关系的罢?大伯母总不能连你也不照顾一下?”

    三郎沉默了一会儿,苦笑道:“我是顾家人,顾家被抄家流放,独我留在京城过好日子,旁人不得戳断我的脊梁骨!”

    其实真相是永乐要他在圈禁和流放之间选一个,他气得肺都要炸了,斗气说要选流放。他要离她远远的,不碍她的眼。

    姜锦年想了想,好奇道:“梅洛就没给你求情么?”

    有一年除夕,烟花差点砸到三郎身上,是梅洛救了他。

    这些年,她冷眼旁观,瞧着梅洛虽然长相柔美,但那是因为他涂了粉的缘故,他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凶相才是真正的他。

    大伯顾瞻如今背负通敌叛国的罪名,虽然和前世明明白白的死于绞刑有所不同,大伯也许还活着,但大伯和十万大军都没了,只有他梅洛一人活着回来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其中和梅洛脱不了干系。

    若梅洛当真是三郎的生父,那他应该会维护三郎的罢。

    三郎:“求了呀。梅洛对我倒是一直都挺好的。可惜母亲不听他的。这匹马就是梅洛悄悄送给我的,他还给我塞了一千两银票。”

    梅洛还给了他一块玉佩,让他关键时刻拿来保命用。

    当然,这个就没有必要告诉其他人了。

    梅洛告诉他,七妹妹不是三叔和三婶娘的女儿,她是三婶娘从江州城一家道观捡来的弃婴。

    梅洛还叮嘱他离七妹妹远一些。他追问原因,梅洛只说是为了他好。

    姜锦年点点头,“那他对你确实挺好的。三哥哥你来了,咱们就有两匹马了,肯定用得着。”

    三郎点点头。

    姜锦年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买东西的篮子还在空间里呢,便故意磨蹭了一下,让三郎走在前头,她趁机从空间里掏出篮子,提在右手上,佯装方才一直垂手提着篮子,她就着这个姿势慢慢追了上去。

    眨眼间,他俩已经追上了顾家人,离他们只有五十米远,只是顾家人都埋头走路,一个个都霜打的茄子一般,无精打采的,没人想到身后骑马的人会跟顾家有甚关系。

    倒是有两个押司回头看了他俩一眼。

    “咦,这不是早上走掉的顾七小姐吗?她怎么又回来了?”

    “是啊!她旁边那人又是谁啊?”

    文氏听到议论声,脚步一顿,心脏猛地一颤,她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去,见马上坐着的赫然正是自己养了快十年的女儿,眼睛一酸,溢出一层白花花的水雾。

    尤氏见文氏停下来,也扭身打了一眼,惊道:“七丫头又回来了!三嫂,你可真的没白疼七丫头,这孩子,居然又回来了。三郎怎么也来了?他俩怎么骑着马?不知道有没有给咱们带吃的?”

    闻言,顾家其他人全都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回身看向三郎。

    自然也不难发现紧随其后的七娘。

    顾家人一时都有些惊愕,呆呆地望着三郎和姜锦年。

    顾戬之长身玉立,山眉海目,他抿了抿唇瓣,墨黑深幽的眸光涌动着奇异的光芒。

    金三也扶着腰间的长刀回身看着他们,眯了眯眼睛。

    文氏早已迎了上去。

    三郎追上去,唤了一声:“祖母!”

    顾母哎了声,往前走了两步,“敛哥儿,你怎的也来了?”

    三郎下马,在顾母跟前跪下,“祖母,孙儿也是顾家人,自然要和顾家人在一起。”

    一番话说得顾母心中一酸,落下泪来。她扶起三郎,拍了拍他的胳膊,“好。敛哥儿是个有骨气的,像你父亲。”

    文氏也早迎了上来,接过姜锦年手里的篮子,笑嗔道:“你这孩子,走都走了,还回来作甚!你买了这么多东西呀!花了不少钱罢?”

    姜锦年也下了马,笑着摇摇头,“没花多少钱。就买了一些吃的和装水用的水囊和竹筒。我看天气有些晒,便买了斗笠,可以防晒,下雨天也可以防雨。”

    文氏眼睛亮晶晶的,赶紧拿了一个斗笠给女儿戴上,帮她系好绑带。

    姜锦年也顺手给文氏戴了一个。

    六娘走过来,笑嘻嘻道:“七妹妹,你这斗笠和水囊买得可真及时啊!我都快被晒死了!也渴得很。能分一个斗笠给我吗?多少钱,我给你。你可以加一点辛苦费。”

    “呐,拿去。”姜锦年弯腰,拿了一个斗笠和一个水囊递给六娘。

    六娘忙笑着接过,道了谢,“多少钱,我先记着,等到了驿站,我再拿给你。”

    姜锦年笑道:“不着急,六姐姐。斗笠十文钱一个,水囊二十文一个,竹筒七文一个。都是自家人,不要辛苦费。”

    六娘忙笑着戴上斗笠,“姩姩,果然还是你最好了。我这个斗笠和水囊一共三十文。你这儿还有包子、角黍和炊饼,能分我两个吗?早上我没吃饱。昨晚也没吃饱。”

    说着她咽了咽口水,摸着自己已经瘪下去的肚子,两眼盯着篮子里的吃食放光。

    “包子一文钱一个,角黍两文钱三个,炊饼一文钱两个。六姐姐大可敞开肚皮吃。花不了几文钱。”姜锦年也笑得一脸灿烂。

    六娘哇了一声,包子拿了两个,角黍拿了三个,炊饼拿了两个,她迫不及待咬了一口还有点温热的肉包子,满口肉香,好吃得她想流泪。

    “正好凑够五文钱。七妹妹,那我一共欠你三十五文。”

    姜锦年嗯了声,又给顾母拿了斗笠和水囊,一份吃的。

    顾母薄薄的嘴唇翕动着,眼睛里含着水花,小声嚅嗫道:“姩丫头,你有心了。你想得很周到。你是个好孩子。”

    姜锦年甜甜一笑。

    五娘:“七妹妹,我也要。”

    三娘:“我也要。”

    四娘:“还有我。我也要。”

    四郎也冲了过来,“七姐姐,我也要。我饿了。我没钱,让我娘给你。”

    八娘也仰着脑袋,小声道:“七姐姐,还有我。我也饿了。找我娘要钱。”

    姜锦年每人发了一个斗笠和一个水囊,或是竹筒,一份吃食。

    发完女眷的,她拎着篮子,往前头走去。

    顾戬之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篮子,给顾睿、顾明和顾眺三人分发了斗笠和水囊,以及吃食。

    顾睿笑道:“姩丫头,你这斗笠和水囊买得甚是及时啊!”

    顾明看了一眼姜锦年,脸上浮现泛着红晕的笑容,大概是被晒的,他原本就生得白皙,接道:“吃的难道不及时?”

    顾眺咬了一口包子,笑道:“及时!简直是及时雨!”

    正说笑间,金三迈着嚣张的步伐走了过来,爆喝道:“都给老子跑起来!耽误这么久,晚上到不了定兴县,老子让你们好看!”

    顾家人都收了脸上的笑,把水囊或是竹筒挂在腰间,包子吃掉,炊饼有油纸包着,揣进怀里,角黍用手勾着粽叶,也不重。

    金三又瞅了姜锦年和三郎几眼,“你俩到底算流放家眷,还是随行人员?若是流放家眷,就要遵守规矩,不得私自行动,否则会抓回来狠狠打一顿。若是随行人员,就把梅掌印的手书或是陛下旨意拿来,我等好遵旨办差。”

    三郎瞪金三一眼,冷哼道:“我是顾家男丁,自然算作流放家眷。”

    金三又看向姜锦年,“七小姐呢?还跑吗?再跑腿给你打折。”

    姜锦年斜睨他一眼,冷嘲道:“金三爷好大的口气!梅掌印大人金口玉言,许我自由行动的权利,你凭甚剥夺?罢了,我也不为难你,接下来,如非必要,我不会擅自行动。”

    这种人,摆明了要为难他们,和他低声下气,他只会觉得他们软弱可欺。

    既然软没用,那就不妨硬气一点了。

    金三眸光闪烁,恶狠狠地盯了姜锦年一眼,沉着脸,喝道:“都给老子走快点!走得慢的,是要吃棍子的!”说着他甩了甩手中的梢棒,做出要打人的动作,吓得旁边的四郎赶紧跑开了。

    三郎和姜锦年对视了一眼,“那咱俩这马儿怎么弄?”

    姜锦年蹙眉道:“又没有明文规定流放家眷不能骑马的?再说了,你这马儿还是梅掌印亲自送给你的,三哥哥,你就放心骑着罢。”

    他们这么多人呢,有两匹马儿,用来驮货物行礼或是老弱病残都是很有必要的。

    一个都不能落下。

    她故意说得很大声,就是为了震慑一下金三那个酷吏,让他不要借机再搞事。

    三郎点点头,“也对。有些流放的罪臣家眷,还有牛车坐呢。怎么可能全都是靠双脚走过去的?”

    他看一眼戴着斗笠的顾家人,又看一眼篮子,里面只剩了一些吃食和几个竹筒,惋惜道:“走得急,我都忘了要准备路上要用的东西了。七妹妹,你这个竹筒,给我一个呗。”

    “拿去。”姜锦年爽快地拿了一个竹筒给三郎,“吃的三哥哥要不要?”

    三郎摇头,“我来的路上买了几个包子吃过了。哎,我怎么就没想到要多囤一点吃的呢?”他懊恼地扫了一眼还在盯着他们的金三。

    “没事儿。买多了,这天儿热,存不住,容易坏。”

    “咱们走罢。七妹妹,篮子我来拿罢。”

    姜锦年点头,篮子不好挂在马鞍上,只能单手扶着放在身前,也挺费劲的。

    他俩骑马缀在后面,四郎和八娘不时往回张望,四郎小声念叨着:“我也要骑马。我走不动了。”

    “我也想骑马。我也走不动了,哥哥。”八娘委屈巴巴道。

    徐霜婳一人拍了两兄妹后脑勺一下,低声嗔道:“祖母和你们爹都没轮上,哪里轮得到你们俩小兔崽子,还不给我老老实实走路!”

    她看一眼走在前头的顾睿,很是忧心他的伤腿,昨晚他戴了一晚上的义肢没取,也不知肿成啥样了。

    昨天突然遭逢变故,她整个人都是懵的,走了二十多里路,两个孩子不省心,小的还要她抱,她自己都累惨了,没顾得上他。这会子肚子里有食儿了,也戴上遮阳的斗笠了,事情也过去了一天一夜了,她再不认命也得接受现实。

    他们一家子确确实实被流放了。

    谁不想骑马呢?她打小锦衣玉食养大的,出入都有轿子和马车,走得最远的路是出去游玩的时候,顶多走上两刻钟也就到头了。哪里走过这样远的路?

    去贵州,徒步走四千里,光是想想,她就觉得自己活不成了。

    可是她还有俩孩子呢,孩子还小,她当娘的,不能比他们先倒下。

    她也想让俩孩子能骑马,可问题是马儿就两匹,还是三郎和七娘骑来的,他俩没发话,她怎么好意思去张这个嘴求情?上有年迈的婆母,中间还有三位戴着枷锁的爷们,哪个都比他们娘仨更需要骑马。

    再者说,金三凶神恶煞的,也未必就能同意他们骑马。再看看罢,也许三郎和七娘会想办法的,他们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受苦不拉拔他们一下罢。

    七娘就给他们带了斗笠、水囊和吃食,这些都是非常必要的,七娘从小就主意大,没准她会有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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