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由于风雨骤急，街上有的行人躲在屋檐下，盼着天晴。
街边的小贩将摊位的商品装进背篓里，用衣物裹着背篓，放在身侧。留着凌乱的摊位受尽大雨的洗礼。
每当暴雨之时，茶楼饭馆便门庭若市，生意异常火爆。虽然门内的桌位坐满了客人，但小二依旧还站在门口吆喝着声音。
马车拐过街角，眼看离苏府的大门愈来愈近，苏云悠撩起车帘，探出头对马车外的林辰说：“别停在前门，送我去后门。”
缩回身子，看见一脸疑惑的谢锦书，她解释道：“爹娘不知道我今天去了刑场，还以为我在家呢。”
说着，又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让他保守秘密。
谢锦书打量着她因被雨水淋湿而稍显贴身的衣裙，又抬眼瞧见她湿漉漉粘在脸上的发梢，苦笑不得。
“你这个模样也不像呆在家没出门的模样呀。”
苏云悠眉梢一挑，眼睛滴溜一转，嘴角微微上翘，“殿下难道忘记了，我经常会去后门的小树林里喂猫吗？再说了，这种理由很好找的。”
看着她带着一丝得意的模样，谢锦书忍不住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尖：“师父不让你来，你为什么还要来？”
这话倒把她难住了，她摸着鼻尖往旁边挪动，回到原来的位置，“想来就来咯，就想长长见识，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
她眼睛瞟向窗外，察觉到不知何时林辰把马车的速度放慢，正好以此转移话题，“林辰你快些！我得赶紧回去了。”
见她不愿正面回答，谢锦书倒也不继续追问，伸手将她的碎发撩到耳后，“回去记得喝点姜汤，别着凉了。”
感受到自己的耳朵微微发烫，她不自在地揉着自己耳朵，反把他的话送了回去。
“殿下莫担心我，我不会让自己委屈的，殿下多照顾照顾自己吧。”
吁——
马车停在一条小路，小路深处便是一片小树林，通向苏府后门。
与他告别后，苏云悠便匆匆走下马车，撑着伞，目送马车离开。
她走进树林，轻车熟路来到猫窝，蹲下查看里面的情况。好在，猫窝不仅大还足够结实，没有风雨侵扰的痕迹。
猫窝里的小猫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少女，少女忍不住伸手摸摸它的脑袋，还舒服地发出呼噜噜的声响。
她小声喃喃，似是对他们说，又似是对自己说：“你们要为我保守秘密哦，我今日出门是来林子里为你们喂食，没有去见恒王殿下哦。”
她停下手里的动作，目光游离，小猫主动将头伸过去蹭她。
“若能瞒过，明日给你们加餐。”她眼底弥漫笑意，弯不下翘起的嘴角，思绪不知又飘到了何处，竟忘了此时正还撑着伞蹲在雨中。
阿嚏！
一个喷嚏让她回过神，凉意已经渗透到自己的后背，她赶忙将空碗放回猫窝旁的篮子，与小猫打了个招呼，提起篮子往苏府后门走。
此时苏月焦急地在后门东张西望，终于瞧见了熟悉的身影。
“小姐！”苏月冲过去，帮她提着篮子。
进了苏府后门，苏月马不停蹄地将她带去沐浴，热水早已备好，一旁的衣架还挂着干净的衣物。
苏月在一旁伺候着，嘴上依旧叨叨：“小姐您去得也太久了，将军和夫人都来寻过你了。”
正在解开衣裙的手一顿，苏云悠看向她：“那你怎么说的？”
“奴婢说您去林里喂猫后，突逢暴雨，浑身湿透，现在正在沐浴呢。”
“然后呢？爹娘就相信了吗？”
“是啊，小姐应该明白，将军和夫人从不怀疑您。”
当她准备脱里衣时，苏月便退到屏风后，恭敬地候着。
苏云悠将身子浸进热水中，一股暖流涌进她的身子，身体里深藏的寒意被驱逐出去，她长舒了一口气。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吧。”她倚靠在池边，用手舀起水浇在肩膀上。
“其实奴婢不明白，小姐担心恒王殿下，为何不直接与将军说？反而要偷偷摸摸地去？”
她没有回话，而是将半张脸沉入水中，水面冒起泡，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其实她也不知道，担心师兄看起是一个很正当的理由，为何不敢直说？她甚至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没叫他师兄了。
她闭上眼，憋着气，将整张脸埋入水中，想要短暂地逃避这个问题。
许久，她便从浴池里起身，系好衣裙，来到苏月身边，“我去爹娘那里请个安吧。”
苏月突然想到了什么，忙对她说：“那可能得晚些吧，将军好像有事已经进宫去了。”
谢锦书回到恒王府后，也只是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喝了一碗石头递来的姜汤，便又坐上马车赶往宫中。
午后的养心殿中，已经聚集了一些大臣。他们针对今日谢光帝的做法众说纷纭。
殿中依旧分为两个派系，主和派和主战派，不过这次的人数比例与之前稍有些变化。
以主和派为首的朱原依旧率先站了出来：“陛下，微臣认为今日的做法实在欠妥，恐怕会加深与北疆的仇怨。”
“朱大人，那北疆派来的使节态度如此嚣张，若与他们妥协，岂不是认为我南临无能？你这不是在灭我国威？”
蒋卫也站了出来，与朱原相对，毫不留情地说道。
面对他的重话，朱原倒也不恼，双手拢袖，正面看向他：“蒋大人这话实在冤枉在下，我只不过是从一个户部尚书角度出发而已财力为上啊！”
“朱大人，我这次也赞同蒋大人的话，这次北疆明显来者不善，若妥协，南临便会处于被动，对我们实在不利。”
苏忠也站了出来，反对朱原的话，罕见地与蒋卫站在统一战线上，他们很少达成共识。
朱原无话可说，便扬起下巴装作不在意，眼神飘向蒋卫身后的人。
“王大人。”朱原将话题引到王柳胜的身上，“你的意见又如何？”
本一旁默不作声，不想参与他们争论的王柳胜，现在却成为其他大臣目光的焦点。
他只好挺了挺腰杆，拍了拍袖子，上前一步，陈述自己的意见。
“我认为，主和主战皆有利弊，又无法兼得，无论选择哪一种都会有一定损失，只要做好准备即可。”
接着他又面向谢光帝行了个礼，“既然陛下选择了作战，臣想陛下一定有自己的计划，做好了接下来一切可能的准备。”
这个老狐狸这与没说有什么区别，还顺带拍了马屁。
蒋卫忍不住冲他翻了个白眼。
朱原的目光从王柳胜的身上移开，不经意间瞥到了蒋卫，笑着打趣道：“看来你们两人即使结为亲家，意见也不太相同啊。”
王柳胜模棱两可的意见又成功地将话题交还给了谢光帝。
本倚靠在龙椅的谢光帝，坐起身，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下面立刻安静了下来。
“如王大人所说，这次朕派了一万精兵支援袁将军，让他不仅要守好平阳府，还要重重击溃他们，让他们再也不敢打任何歪主意。”
“况且，”谢光帝用手指有节奏地敲击桌面，眯着眼睛观察着每一个人，“朕还不知道他们的目的究竟为何？若妥协与他们和亲，恐会让我们处于劣势。”
“既然北疆兵力不如我们，又何惧于此？”
还有一个原因，谢光帝没有说，防止打草惊。那就是，他试图把敌国的眼线给揪出来。
他又看向右侧的两位大将军，“你们这几日也得加紧操练军队，时刻准备增援，不可怠慢。”
“是！”
离开养心殿后，苏忠和蒋卫便回到各自的军营，整顿军队。
当刘妈妈带着这个消息来到公主寝宫时，谢雪茶脱力般的将全部力气卸在了那张木凳上，她一手支在桌面上，仿佛重获新生般消化着这则消息。
谢无霜倒是开心地站起身来，连忙上前拉着刘妈妈的双手，反复确认消息的真假。
得到刘妈妈的反复肯定后，她又蹦蹦跳跳来到谢雪茶身后，为她揉着肩膀，“我就说不要那么绝望嘛，事情肯定有转圜的余地，皇叔他们一定不会放弃姐姐的。”
谢雪茶笑着侧着脸对她说，“前两天哭得最伤心的怕不是我们的无霜吧！”
原本死气沉沉的房间瞬间充满生机，仿佛春风扫过衰败的草地般，重新焕发新生。
刘妈妈也由衷地为她们感到高兴，谢无霜还说着要把这个消息带给苏云悠，她一定同样高兴。
一阵欢声笑语过后，谢无霜察觉到谢雪茶的情绪有一落千丈，她皱起眉头，开始沉思。
“姐姐，你怎么了？”
“我在想，既然拒绝了与北疆的和亲，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谢无霜不明白她为何要担心这些，这些都不是该由她操心的事。
她只能安慰道：“我想皇叔皇兄他们定有自己的考量，姐姐不用太过操心。”
“我乃南临公主，怎能不操心国事？”
“但你也无法决定啊。”
“至少不能两耳不闻。”
她起身走向门外，谢无霜跟在她身后问道，“姐姐你去哪？我跟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