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接下来几天，石头有意无意地向旁人打听刺杀事件，但基本是有所耳闻但并不清楚。
不过他倒想起一件事，每次节日，他们都会得到比平时更多的吃食，于是他们便会聚在一起，把所获得的食物，拿出来与其他花子共享，并且是按照地位来分。
久而久之，变成了一个没有约定俗成的规定，每当到节日时，大家需要集中议事。
而发生刺杀事件的那日，恰好是重五节，但那天晚上似乎有一个人并没有到场。
于是他鼓起勇气，找到花子老大，小心翼翼试探，“老大，我突然想起，重五节那晚，齐大哥似乎没有到场。”
依旧是那么吊儿郎当，花子老大连眼睛都懒得睁，嘴巴依旧叼着那跟快枯萎的草根。
“是啊，这么多年了，他依旧是那么不合群，总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老子早就想赶他出城了！”
他突然想到什么，睁开眼睛，一把将嘴里的草根扔到地上。
“每一次老子都想找理由将他赶出去，包括这次，谁料到人家总是规规矩矩挨罚！这次专门给他重罚，上缴食物五天，又挨了顿毒打，他都能忍！”
“确实，这齐大哥也太不着调了！”石头附和说道。
“他哪里是不着调，压根就瞧不起咱，不想跟我们混而已。瞧不起，又不愿意离开，真不知道他哪根筋坏了！总是神不见鬼不知的，基本啊，每天都找不到他。”
花子老大撇了一眼石头，“跟你说这么多都饿了，快去给老子找点吃的。”
“是！是！”
此时，在苏府，苏月匆忙的喊叫声同样惊扰了宁静的午后。
“小姐！小姐！”
“何事如此慌慌张张？”
苏云悠正坐在屋内一心一意忙着手中的女红。
“小姐，蒋小姐寄了一封信。”
一封带有花香的信落在桌上，信封表面写了一个大大的“蒋”字。
手上动作一顿，本来在脑中构思好的图案被这封信打乱了，苏云悠放下手中的活，有些不解地看向苏月。
“蒋小姐？哪个蒋小姐？”
“蒋家大小姐……全京城好像只有一个蒋家大小姐吧。”
苏月被这突如其来的句话噎住，一时不知该如何向自家小姐解释，碍于身份，也不便直呼全名。
本来被针线活折磨得头疼欲裂的苏云悠，嘴角逐渐勾出一抹弧度，思绪让她停下手中的动作，拿出信大致扫了一眼。
“若小姐不想见，不如让奴婢去回绝吧。”
作为苏云悠的婢女，她深知自家小姐与蒋小姐向来不对付，本以为回绝是板上钉钉的事。
“不！要见！怎么能怠慢了蒋小姐呢？”
再看向苏云悠，嘴角的那抹弧度已然藏不住了，干脆不再端着，而现在的脸上可以称得上是狡黠的笑容。
“速速去安排马车，蒋小姐在西市的净茶阁等着我们，我们可不能怠慢。”
苏云悠迅速收好手中的针线，提起裙子疾步走到大门坐上苏月安排好的马车，晃晃悠悠驶向目的地。
来到净茶阁约定的包厢，一打开门，就见到那张不耐烦的表情。不过与信上描述的不同，旁边多了一个人。一看就知道那封信是谁的主意。
“王公子今日怎么也来了？”苏云悠没有理会一旁的蒋子衿，反倒先把她晾在一边。
“自是陪蒋小姐前来道谢。”
“道……”，苏云悠当然知道他们为什么来道谢，但她故意话锋一转，看向蒋子衿，“谢？道什么谢？”
王青生没有接话，闭上了嘴，也看向蒋子衿。
被这两束目光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蒋子衿慌慌忙忙地将手中的盒子塞到苏云悠手上，“那日之后，我被爹爹关在府里，闲的没事顺手做的。”
掂了掂盒子的重量，没有苏云悠想象的重，“很轻嘛。”
“你这人掉进钱眼子了嘛！我说了，这是随手做的，也是随手送的……感谢你上次救我一命的，你……你若不要，便还我罢。”
红晕爬上脸颊和耳后，似是醉酒一般，蒋子衿伸出手假意想抢回来，却被苏云悠的手一晃。这多余的动作似是在掩盖她的无措。
“我发现你总爱给我扣帽子，我可没有说过一字一句的不要。况且这是给我的谢礼，就算是随手做的，出于礼节，我也理应收下。”
“就算本小姐是随手做的，那也是上等的精品。”蒋子衿抱着臂，冷哼一声，目光移向别处，分散的目光逐渐聚焦。
“好香！是那家桂花糕！”
顺着她的目光朝窗外看去，一家名叫花饼铺的店铺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纷纷等着新鲜出炉的桂花糕。
再回过神来，蒋子衿早已不见了踪影。
“嗯？蒋子衿呢？”看着对面空荡荡的座位，苏云悠一头雾水，眼神到处寻找着。
对面男子的一声轻笑吸引了她的目光。
“苏小姐再看看窗外呢？”
目光再次移向窗外，蒋子衿早已挤入人群，与其他姑娘争着盘中那仅剩的最后几块桂花糕，毫不顾忌形象。
“抱歉，本来应上门拜访的，可子衿无论如何都不想。”
“无妨，与蒋小姐达成和解，是我心之所愿，我退一步又何妨。”
“所以我今日选在这个位置。一是可以向你道谢，二是给蒋子衿一个惊喜。前段日子，蒋小姐被禁足的那段日子心心念念到就是这家的桂花糕。”
“她从小就爱吃这家老板娘的手艺，只不过前段时间，因为一些原因被迫关店。我张罗着将这家店移到西市。这里人流大，生意也会蒸蒸日上。”
王青生捧着茶杯迟迟没有下口，虽只相隔着一方茶几，却也看不透他的眼底。
“王公子对蒋小姐的事很上心呀。”
不知如何回应，苏云悠也只能顺着他的话接下去。
“最近蒋府为她说亲，就当是我作为兄长，送她的惊喜。”
说亲？难怪最近苏府清净了不少，原是媒婆都去别家了。
“那她自己愿意吗？”
王青生一愣，似是没料到苏云悠会问这种问题。
“蒋大人虽也为将军，但不如苏大人开明，在他眼里，婚嫁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容不得本人拒绝。”
“这话倒是，阿父从不会逼我做不想做的事。”
街上纷纷嚷嚷，衬得室内寂然无声。结束了话题的两人，陷入了沉默。
苏云悠有些坐立不安，内心纠结了许久，一口饮尽面前的茶杯，便起身向王青生告辞。
走出茶楼，正准备上马车回府，不远处突然的一阵喧闹，引起了她的注意力。
“师傅！师傅！您在撑撑！”
只见一个年纪不大，穿着破烂的男孩背着一个瘦弱的老人，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男子，在街上狂奔。
那男子扯出塞在嘴里吃了一半的包子，朝那孩子的方向丢去，“敢推老子？等你回来，老子打断你的腿！”
另一男子从巷子里钻出来，一脸幸灾乐祸，“老大消消气，我看那老头也差不多了。”
那老大才收了情绪，拍了拍他的肩膀，往回走。
本以为只是寻常的生病投医，苏云悠便没有放在心上。
突然的一声“哎呦”，再次抓住了她的目光。
她一转头便看到被石头绊在地上的男孩，以及倒在一旁的老人。
老人紧闭双眼，脸色极其苍白，嘴里不断嗫嚅着什么，额头上密布着冷汗，整个身体在发抖。
那男孩磕破了膝盖，鲜血直流。但他顾不上这些，连走带爬到老人身边。
“师傅师傅您没事吧”
他将老人再次负在背上，努力站直身体。
苏云悠有些不忍，她上前轻拍男孩的肩膀，那男孩满脸泪水地抬头望向她。
“坐我的马车吧，我送你们到医馆。”
“大人，这不太方便吧。”男孩有些迟疑。
“无妨，救人要紧。”说着，苏云悠伸手帮着男孩，将老人扶向自己的马车。
“苏小姐，让我来吧。”
熟悉的声音钻入耳朵，回头一看，竟是林辰。
他怎么正巧在这？
苏云悠收了手，林辰一把抱起老人，将他放进马车。
“苏小姐。”林辰从车厢出来，对着苏云悠一脸歉意，“我需要借用一下马车，他的状况不太好。”
“嗯好，救人要紧。”
随着有力的马蹄声，由林辰驾着的马车逐渐远离喧嚣的街道，苏云悠独留在原地。
一个身影走上前，与她并肩站立，是刚刚在楼上看了整个过程的王青生。
“苏小姐，坐我的马车吧。”
蒋子衿正抱着刚刚得手的几块桂花糕，撇着嘴一脸不乐意，“青生哥哥你这是做什么？我才不要跟她同坐一辆车。”
“子衿，这是你的救命恩人，我们理应帮帮他。”
“好吧好吧，你说的都对！”蒋子衿将自己怀里的桂花糕塞在一旁的仆从手上，自己赌着气先上了马车。
“那便多谢王公子了，只需要跟上那架马车即可。”
“好。”
马车上，虽说坐满了三个人，但没有一个人愿意讲话。
蒋子衿赌气地吃着桂花糕，一脸怨恨地看着苏云悠，眼睛都快贴到她身上了。
苏云悠有自知之明，扭头看向窗外，不给任何一个眼神。
两人面对面而坐，不过隔了几寸的距离，却如同跨了一条鸿沟。
王青生坐在中间，也不讲话，生怕打破得之不易的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