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沈祁还在书房忙呢，叶杳便遣人来叫了
“稍等一会，我把这看完就去”
侍女福身便回去回话了。不一会，叶杳亲自来了书房门前站在门口屏风处提声喊道
“沈大人，该吃饭了”
他这娘子，看不出来还挺强势的
沈祁听了一愣，无奈地合上册子，抬步走了出去
“这就来了”
叶杳看着从室内走出来的沈祁，目光一直跟着，上下打量了一番
这人怎么今天早上还病着，这就神清气爽的了
沈祁走了两步，见人没跟上，转身看着叶杳
“怎么了”
叶杳被他一叫回过神来
“噢…噢，无事无事”忙快步跟上
叶杳跟在他身旁，抬头看了眼他的神色
没什么表情，应该没气着吧
她犹豫了一瞬还是开了口
“沈大人，您…没生我气吧…我…我就是一时着急”
沈祁没停下，低头看了旁边的女人
——小脸又皱成一团了，刚才分明还是个气鼓鼓的小包子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我知晓你也是为着我好”
“我就知道，沈大人一向是最通情达理的”
叶杳抬起脸对着他，笑得灿烂，声调都透着高兴
这小姑娘真是好猜，心思都写在脸上了。沈祁被这笑感染了，脸上也显出笑意来
烈烈的太阳此时已斜下，廊旁的帘子遮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打在身子上，暖洋洋的。廊旁的泉水叮咚响，娟娟流着，润着两旁的花草
沈祁心里一动，突然很想抬手摸摸她的头
却已到了正房门前
“沈大人，今日与我同用晚膳吧。随便做了些，不知您合不合胃口。”
“好的”
那微抬起的手掌又垂下
沈祁坐下，抬眼环视屋子。这是他第三次来这，准确来说是成婚后第三次。虽说之前他住这，但屋子里空荡荡的，没些生活气。上次来的时候可能她还没来得及收拾，屋里垒着几个大箱子。这次倒是发现了许多不一样。椅子上的垫子纹样好像换了，案上放了几本书和一些针线，架子上挂着几件衣服，倒是多了很多生活的气息。
沈祁又想起上次说的后院
“上次说后院要种东西，已种下了吗”
“种了些花草，只是如今刚冒芽，还未成形，看不出什么”
她一边移菜一边答道
“好了”她用手划了个弧“这都是您可以吃的，这一道是您不能吃的，我馋得慌就做了”她指着一道鲜笋炙鱼脯不好意思地笑了，声音降了下去
沈祁看着一大桌子菜，到有些惊于她的厨艺了
“这都是你做的吗，何必如此劳累，让小厨房做就好了。”
“大人喝着药呢，有些要忌口的不好吩咐，我自己做花不了多少时间的，您快尝尝”
叶杳拿着筷子期待地看着沈祁
沈祁夹了道鹅鸭排蒸
虽是用蒸煮之法，保留鲜甜之味的同时也不显单调
沈祁嚼着点点头
“好吃”
“那就好”
叶杳又笑了起来，盯着他的眼睛终于移开了
——沈大人说好吃就是真喜欢，他从不说假话
“我还蒸着软酪，饭后再吃吧。吃这么多清淡的多没意思，吃点甜的调和一下”
叶杳边吃着边说，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沈祁扒了口饭
“你为何对吃食身体如此上心”
“嗯…我母亲生了我后身子一直不大好，受不了来京城的颠簸，便留在凌阳。后来我大了些，来了京城，母亲也时常生病。俗话说久病成医，看着他们做得多了我自然学了点。”她抬头看着沈祁“沈大人莫怪，看见沈大人如此不爱惜身体，便想起我母亲，一时着急…”
沈祁端碗的手一顿，抬眸看着咬着筷子尖垂着眼的叶杳
“多谢，我以后会注意的”
叶杳一歪脑袋，想了个点子
“诶！沈大人，要不之后你就来我这用晚膳吧。晚上时间那么长，可得吃好些。我来吩咐，您也少操些心。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不是。”
一旁的坞川立着笑了一声
叶杳立马皱着眉头看向坞川，眼里满是担忧
“怎么了，不妥吗”
“没有，只是娘子将大人处理公务说成干活，一时没忍住…”
他越说越心虚，声音也越来越小，还斜眼看着沈祁。叶杳身后的涂月也笑了一声
叶杳转头瞪了涂月一眼，嗔怪道
“好啊，你也笑我，罚你今天没软酪吃，归我了。”
沈祁看着这有趣的一幕也笑出了声。不是之前淡淡的笑，而是整张脸都舒展开的由心的开心的笑
叶杳瞧见沈祁也笑了，耳朵都红了，转回头把脸埋到碗里猛扒了一口
“好”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
叶杳猛地抬头，对上那双盛满笑意的双眼，那笑容好似比外头的阳光更暖些
瞬间把刚刚那事全忘了，又开心地吃了起来。若是她有尾巴，此时已经翘起来摇啊摇
夜晚，沐浴后的叶杳靠在床头看着这个月的账单明细，一旁的涂月整理着丝线
“娘子，您这几日这么忙，明日还要亲自下厨啊。”
“嗯，就做几个菜不耽误的。”
“我发觉沈大人近来对娘子您亲近不少，这可是好事呢，我瞧着沈大人人也很好”涂月声音里都是笑意
“沈大人为人正直，做事也有分寸，就是太忙了”
“娘子可以借晚膳时间和沈大人多聊聊，我看沈大人对娘子你可是有兴趣呢”
“说什么呢。我只料理好内院的事，不给沈大人添麻烦就谢天谢地了，怎可…怎可奢望沈大人”叶杳前面还有些嗔怪，后半句却是气势弱了下来
“怎么是奢望，我家姑娘长得好看，人也好，烹饪刺绣插画样样精通，可是天下最好的女子，配沈大人不是绰绰有余”涂月激动起来，一下子说了一长串
叶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放下册子捏捏涂月圆圆的脸，拖长了声音打趣道
“是～小涂最好了”又正色道“只是这话莫不可在外人面前说，我是高嫁，这样说是要被嚼舌根的。”
涂月低下头，闷闷地应了一声
另一边书房，坞川端来碗药，沈祁面不改色的一口气全喝了
坞川接过空碗，开口道
“大人，我瞧着娘子人真好，体贴又有趣，我瞧着您脸上的笑也越来越多了”
沈祁脑子里立刻浮现出那张白净的笑脸，在他面前的表情总是丰富生动，脸上又带了丝浅浅的笑
他生活单调，总是皇宫沈府两点一线，就像一谭平静的池水。叶杳嫁过来后，就好似往池子里放了几条鱼，池水表面虽无波澜，深处却是已经活了起来，看着更有生机了。
“她是个有趣的。对了，以后她府里的决定就不必问我了，让她决定就好。她也是个有主意的。”
经坞川这么一说他才发觉，近来虽然还是忙，身体依然疲惫，精神却没这么绷着了。她身上好似有神力一般，只是看着就让人感到松快许多。
沈祁第二日便回去上朝的。不出所料地，下朝后被皇帝留下嘘寒问暖了一番，见他真的无事才放他走。
后来的几日，沈祁果真信守诺言，每日都来正房处用晚膳。叶杳见沈祁喜欢，每天晚上都要细细琢磨第二日的菜肴样式，还嘱咐厨房采买挑着新鲜的买。沈祁也在这些天吃了许多以往没吃过的样式。
一天饭前，叶杳和涂月讨论起货行巷里那家新开的潘家斋点里的酥蜜
“听说可好吃了，每天一大早就排起长队，晚饭前就不做了。我出去的时候，远远就闻到了香味。”
“说得我都馋了，等我忙过这一阵，就带你出去买”
“但是货行巷的东西可都不便宜呢”涂月高兴了一下却又犹豫地小声提醒
“偶尔吃一次又不会吃穷了，我还是有些银子的。”叶杳斜着眼睨着涂月责怪
“沈大人来啦，快坐快坐”叶杳看到他来，招呼他
沈祁神色如常，却在第二日下朝回府的路上，突然让车夫掉头去了界身巷。坞川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沈祁有什么事在这条巷子里
货行巷都是些酒楼点心铺，但这里地势风水极好，故而店铺租金和价格都是极高的。
马车掉头停在潘家斋点前，让小厮去买了份酥蜜
晚饭时提去了正房给了涂月
叶杳接过，眼睛瞪得跟圆圆的，双眼放光地看着涂月
涂月看了眼沈祁，贴在叶杳耳边悄声道
“沈大人拿来的”
叶杳猛得转头看着沈祁，声调高得飞起来了
“沈大人！你怎么知道我最近馋这个”
沈祁看着面前高兴得要飞起来的样子，倒有些扭捏了
“就…回来路上顺路带的，算是多谢你的照顾”
坞川看着自家大人扭捏的样子，撇撇嘴
——顺路？排了两刻钟的队也叫顺路
“这有什么，应该的应该的”
叶杳突然被夸有点不好意思，迫不及待地打开纸包
“好香好香”拉着旁边的涂月“放起来放起来，饭后再吃啦”
沈祁看着她馋得要流口水却仍忍着吃饭的样子，笑着拿起筷子
叶杳今天吃饭都快了，筷子挥得都出了残影。沈祁平日吃得就快些，此时却两人一齐放下了筷子。等人把碗筷收了，这才拿出酥蜜吃了起来。沈祁也一反常态地留了会，看着叶杳眯起眼吃完了才回书房。
——一只小馋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