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押or直卖
这番话让白兮有所启发，如果她是一名买家，她是否会愿意购买陶心月和廖亦兰之间的情感，以供自己使用？
“但我并不了解陶心月与廖亦兰在原本未来的交集。”
白兮记得，典当行感兴趣的是卖方原本未来与他人的情感交集。因此，她需要了解，若陶心月未曾来到这典当行，她与廖亦兰的友情将何去何从，毕竟在陶心月穿越前的人生中，廖亦兰早已逝去。尽管如此，白兮通过他们的交往，可以想象到他们的感情将会愈加深厚。
“在原本的未来中，陶心月因未能拯救许悠而深感自责，情绪长时间低落，而廖亦兰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直到她振作起来……等他们读书毕业后工作，就算分隔两地，但无论陶心月还是廖亦兰，他们遇到问题时都会第一时间想到彼此，联系对方，互相倾诉，成为彼此的精神支柱，直至死去。”
白兮没有预料到墨止会如此细致地反馈，以为他会粗略地说明。不过，当她聆听完毕后，脑海中不由得萦绕起一团主观的猜测：
“他们的关系是？”
墨止转头看了白兮一眼，知道她在想什么：
“最好的朋友。”
“没有成为……”
白兮很想说出她的想法，但在继续说下去之前，她听到了墨止说：
“相较于其他关系，他们可能觉得身为彼此‘最好的朋友’是世上最好的关系模式。”
“原来如此，是我狭隘了。”
白兮不得不承认自己刚刚的想法或许稍微偏向了爱情的方向，尽管她并不认为成为情侣是一种俗套的选择，但她内心里还是被主流的期待所影响。
“你的直觉想法并没有错，情感本就是极其主观的存在。”
说完，两边便陷入沉默。
墨止继续向前走，没有催促白兮发表意见，只是静静等待她回过神来。
“我觉得这笔交易可做。”
白兮简要地解释了她的想法，她认为，如果她是买家，得到像廖亦兰这样的知己实属难得，而陶心月和他之间则是一种极为默契的关系，他们彼此了解甚深，正因了解，才能尊重对方的选择，给予彼此需要的支持和关怀。而且友情之所以特别，是因为它不具有独占性，所以在某种程度上，它更为宝贵。
墨止听完后，没有发表任何评价，只是继续问道：
“方式？”
白兮想起，交易方式有两种，而且主导权在他们手上……更准确地说，应该是在墨止的手上。于是，白兮试图换位思考，以墨止的角度思考如何让典当行从交易中获益最大化。
但是，有一个重要的问题——就是那个世界的规则——一直让白兮无法确定内心的想法。她尽管试图设想出一个可能性很大的规则，但如果真的是那样的世界，事情就会变得异常复杂。
“墨朝奉，我想先问两个问题。”
墨止点了点头，让她继续说：
“如果选择直买卖家的情感，那就意味着买断，这种买断的方式可以无视世界的规则吗？”
墨止的眼中荡漾着赞赏的涟漪，他轻盈地用手遮掩嘴唇，仿若是想要将某种欢喜掩藏于心。
“没错。”
那这意味着，无论那个世界是何种规则，一旦将情感套上交易的枷锁，那么卖家未来的所有日子都将失去这段情感的陪伴。
这个念头萦绕在白兮的心头，让她心生怜悯，于是她继续探询：
“那如果是抵押的方式，这个抵押期限也是由我们决定吗？”
“准确来讲，是由我们主导，但决定权还是在卖家手上。”
听到这番话，白兮心中豁然开朗：最终交易与否由卖家决定，关键在于他们是否被典当行提出的交易条件所打动。
“不过，我们不会给卖家这种感觉。”
墨止的有意提醒让白兮不禁感叹，心想“不愧是商人”。看似交易的主动权掌握在卖家手中，实际上却是典当行掌握着决定权。这让白兮更加渴望亲眼目睹这场交易的全过程。
“那还是选择直买吧。”
白兮还记得陇客曾说过，陶心月是来抵押情感，那她心中理想的交易方式是抵押。但如果她想要的抵押期限仅限于短暂的一段时间，那么在这段时间结束后，陶心月肯定有能力来赎回情感。毕竟她因穿越而来，对未来已知，那便会有很多致富的途径。
可是，对于典当行而言，这样的交易所获得的利润可能不比将情感出售给其他买家来得高。白兮清楚，根据对墨止的了解，他肯定不会愿意做利润少的生意。
白兮本以为墨止会询问她的理由，然而他听完之后也没有多言。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来到了交易的房间。
这个房间是一间会客室，仿佛置身水晶球当中，光彩夺目。高高的圆顶如同宫殿的顶端，三面落地窗则勾勒出它的边框，宛如一座华丽的殿堂。窗外的云雾和飞鹅的倒影，透过窗户洒下的晨曦，映得房间明亮而柔和。而在房间中央，一盏水晶吊灯熠熠生辉，如同一颗颗珍珠般悬挂，将光线洒落在底下的白金色小方桌上，铺满红花纹白色底的沙发椅周围。
一位少女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与神入领域里看到的一样，那应该就是15岁的陶心月了。
白兮跟随着墨止踱步而入，来到陶心月对面的沙发长椅旁。墨止优雅地落座，白兮则不自觉地站在他身旁，好奇地打量四周，直到感受到他微妙的眼神示意，才意识到自己也应该坐下来。
当她低头坐下时，白兮才发现沙发下铺着一整块巨大的圆形地毯，地毯上似乎印着一副耐人寻味的画作。但因为角度的关系，她无法清晰地看到整幅画的细节，只好作罢，抬头看向陶心月。
近距离观察后，白兮立刻感受到一种奇异的气息，她觉得眼前的陶心月与之前在神入领域里最后一次见到的不太一样。
眼前的陶心月变得更加深沉，散发出一种不同寻常的魅力。
可是时间并未过去太久，为何她的气质会有如此巨大的改变呢？
尽管如此，陶心月的外表仍然是15岁少女的模样。
陶心月率先开口：
“墨朝奉，”她停顿了一下，看向白兮，好像不知道怎么称呼，于是点头示意后才说，“估价如何？”
看来，陶心月对自己与廖亦兰的情感充满自信，仿佛她笃信典当行一定会想要这份感情，因此她只关心典当行对这份情感的估价。
白兮对陶心月的自信并不感到惊讶，她更加好奇墨止将如何进行交易。毕竟说服卖家直接出售自己的情感，必定需要一些谈判技巧。
可是，白兮万万没有想到，墨止竟然提出：
“陶小姐，如果您想与我行交易，那么请抵押您未来六世与廖亦兰的情感。”
墨止说完后，悠闲地翘起了二郎腿，单手支在沙发扶手上，嘴角微微上翘，眼神傲慢地望向对面。他的话中毫无商量的余地，似乎他认定陶心月只能接受这样的条件。
不过，白兮却不为他的傲慢所动，因为当她听到墨止这番话后，她终于明白那个世界的规则果然不止于简单的穿越……六世？！难道陶心月还会再经历六次穿越？！甚至可能还不止……
原来如此，陶心月正在经历轮回！
所以，墨止要的是她与廖亦兰六次轮回的情感！
这番话令坐在对面的陶心月也感到震惊。
在一片沉默中，两方都在僵持着。
白兮感觉自己像是屏住了呼吸，随后意识到并无必要如此，于是开始悄无声息地缓缓吸气、呼气。
陶心月听到墨止提出六次轮回的抵押期限，心里顿时刮起一阵狂风。她没想到对方会如此果断地定下这么漫长的抵押时间。然而，在陶心月的内心深处，似乎已经有所妥协，她轻声问道：
“墨朝奉，我真没想到您会洞悉出是轮回。没错，我正在重复经历自己的人生。您提到六世……我想问，我会无休止地陷入这个生死循环中吗？”
墨止转过头，看向落地窗外。云朵在窗外迅速地飘动，但形态却始终不变，让人难以分辨是否不是同一朵云。
“嗯，这是你所在世界的规则。”
“好，我明白了，谢谢墨朝奉。”
沉默再度降临，墨止静候着陶心月的决定，却不催促。
陶心月沉思良久，最终忍不住迸发出好奇之声：
“为什么您不直买我的这份情感呢？”
既然已经将生生世世、无数轮回的情感抵押了六世，为何不直接让她直卖她的永恒情感呢？
陶心月通过传闻得知，眼前的墨止是一位精明的商人，他不会让自己吃亏。她心中觉得，这个人一定会贪心地索要永恒的情感。可是，现在的情况让陶心月感到困惑，为何是六世，数量既不多也不少？
对于这一点，虽然她没有提出疑问，也不想去追问。但她能够感受到，如果要求减少抵押的时限，对方肯定不会让步。也许之所以要六世，是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实现自己的目的。所以，她才问了另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