矜傲少侠离远点11
矜傲少侠离远点11
陵少游看着眼前一瞬疑惑又忽然清明的双眸，心中轻叹一声。
让人跟着顾了晴等着孟令恒出现，他怎会没听说村里的议论。
只是没想到，已经发展到有人明目张胆地闯到顾了晴家里了。
若不是他以前安慰柏翊，孟令恒喜欢得不过是个想攀附权贵的村女，柏翊也不会对顾了晴偏见如此之深，跑到村长家里打听孟令恒的下落时，还好心地让村长劝劝顾了晴安分守已。
“陵公子，我都是为了孟立恒好。他秋试失败，怎能再为了那样的女子耽误前途。”
陵少游听着柏翊的话，想说孟令恒自己考试失败，不能将责任推到别人身上。
可是看见柏翊委屈的模样，一脸关切的神情，到底没有说出口。
“柏姑娘，你去卜家村还做了什么？”
“我也看不惯一个孤女过得不好，但是她也不能总缠着孟令恒。上次我听她谈吐不俗，知道她爹是秀才。正因为如此，我就让那村长多照拂她，也劝劝她安分守已。”
陵少游将人安抚回了太傅府，暗道早已不是顾了晴缠着孟令恒不放。
可柏翊这样的身份，对顾了晴已经很是宽容了。
顾了晴没在意陵少游又在行侠仗义，对她发乎情止乎礼地解围伸出援手。
她才不信，陵少游不知道柏翊带人来卜家村，打听孟令恒时还纵容侍女说了些有得没得。
等到村长过来叫人将那两人带走看起来准备明日送官，她有恃无恐地坐在了院中的凳子上。
已经冤枉了别人，她反正是不会改口的。
总不能，天天夜不能寐地，防着这两个意图不轨之人。
正想着明日再去县府看看路引办好没有，眼中忽而多了道人影。
看见坐在自己对面的人，她说道：“多谢陵公子——仗义给我做靠山。不过夜已深——”
“顾了晴，我是认真的。你可以去陵剑山庄——”
“你是认真行侠仗义，我知道。”
顾了晴说完，暗道：将我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成全孟令恒和柏翊呗。
有完没完，孟令恒也不在她这里啊。
她可不去陵剑山庄，万一像在广略侯府那样被当成石榴填鸭养着，那实在太难受了。
陵少游听着眼前人认真的话，反倒觉得话中多了点玩笑的意味。
又听见顾了晴说习惯待在卜家村，他手指敲了下木桌没说什么。
顾了晴窝在小村落里，根本不懂一旦女子名声坏了，那就是染了墨的白衣。
很难清洗干净不说，还容易让人想将她变得更污。
这和朝局中一家势弱众人弹劾，也没什么不同。
若是她不走，也不可能安稳待在卜家村了，更别提寻个好亲事。
顾了晴从县城赶回来本来就累，折腾了这么一阵子已经很困了。
她抬手抵着眉心揉了揉，打了个哈欠抬眼看见对面的人低头沉默，说道：“陵公子，你衣服还是湿的，不赶紧回去换一换吗？”
陵少游还在心中嘲笑自己操心别人的亲事，抬眼看着晶莹微闪的一双杏眼，有些不想移开目光。
就这么一瞬间，他觉得若是顾了晴害怕一个人待着，看着他说一句陵公子能不能留下守着，他一定会答应。
“陵公子，我要睡觉了。”
顾了晴又打了个哈欠，眼中泪光盈满，还算客气地说道。
陵少游眉心一跳，起身说了声告辞，自顾开门走了。
他刚才还以为，顾了晴是强忍着不愿掉眼泪。
顾了晴不太安稳地睡了大半宿，早起赶去了县城，没拿到路引就继续摆摊卜卦卖对联。
她不知道一路上有人在身后远远地跟着，只关心手里接过的一枚枚铜板。
下午的时候，她有些困顿地单手托着脸小憩，不知过了多久头忽地一沉没了支撑就醒了。
“世——孟公子，你应该知道有不少人在找你吧。”
她睁开眼睛看清对面的人，脸上没有看到客人的喜悦，只有看到一张破碎委屈清秀俊脸的无奈。
“谁？柏翊啊，我可不想听她念叨我秋试失败。要不，我帮你写对联。”
“不用了。不如我帮你算一卦吧。”
只关心赚铜板的人，想不通富家弟子考试失败一次到底有多难熬。
不过，顾了晴想起卦象显示孟令恒将来是为民为国的官，虽然实在想象不出来那会是怎样一番光景，还是将人安慰了一下。
“孟公子，你将来必然有所作为，安心再考就是了。”她看着卦象随意说道。
“真的嘛了了。你哄我的吧。不如我帮你写对联卖。”
顾了晴抬手理了理被寒风吹到侧脸的碎发，说道：“孟公子，你在这儿怕是没法有所作为。这里不是你用武之地啊。”
孟令恒将毛笔放下，只觉得所有人都在嫌弃他一事无成。
不就是失败一次，每个人都在提醒他多么无能。
已经失败了，说来说去得有什么用。
连了了都变了，开口闭口就是让他继续考。
“孟令恒，你躲清静要躲到什么时候？”
孟令恒听见好友明显带着斥责的话，心中更加凄凉。
顾了晴假装看不到眼前垂头丧气的人，只说道：“请两位公子让开些，别挡着我的摊子。”
陵少游毫不客气地将人拽走了，没再像以前那样对孟令恒说些安抚或激将的话。
没有陵剑山庄给广略侯府铲除对手，孟令恒还当什么惬意单纯的清流公子。
“少游，你放手——”
孟令恒被拽到人少的街口，用力甩着胳膊喊道。
陵少游放开手，沉声说道：“孟令恒，你招惹一个姑娘又不能放手一搏娶她，定亲一位姑娘又不敢破釜沉舟退婚。那边吵完架不开心就跑到这边来，你知不知道，最后倒霉得人是谁？”
“我最倒霉——就想清静清静总被你们盯着。”
“你住哪儿？最多三天，赶紧回去。”
“回去跟柏翊成亲吗？我不——”
“我只听令带你回去。”
两日后，孟令恒躲在陵剑山庄不肯回侯府，也豪不意外地见到了柏翊。
“孟令恒，失败一次不要紧——”
孟令恒扔下箭矢，连忙捂上了耳朵，听不清柏翊后面的话，直嚷嚷道：“柏翊，女子无才便是德，你要是有了了一半乖巧，我考虑娶你！”
“你——孟令恒！”
柏翊身为太傅的孙女，被未婚夫一句话否定了个彻底，转身跑走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回到府邸，她还是止不住眼泪，轻轻啜泣听着兄长的教训：“你跑去村里，还跟那村女比，简直自降身份。这广略侯府，放任那个村女不管，就吃定了你非孟令恒不嫁！”
“这孟令恒要是连个秋试都过不了，如何与你相配？”
“他不想成亲，正好你退婚。”
“哥——”
“你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喜欢一个人，哪有为什么？”
“你——”
柏翊的兄长来回踱步，心中不忿未来妹夫那没灭与村女比较，眼神一暗轻笑一下。
这日，顾了晴还在京外顺城的街道摆摊。
想着家中已经攒了一吊钱，寒风中泛红的小脸儿不禁带了喜色。
这点钱去很远的地方投靠顾家远亲当然不够，但村里对她的态度早已不是以前的和气。
名声不好了，以前她对乡里乡亲的那些帮助，就一点都不剩了。
好像谁都能冲她说些荤话，好像谁都能用目光往她身上刮几眼。
每当这些时候，顾了晴就默念着草药名，将父亲教得礼义廉耻全都抛掉。
不然，如何若无其事地继续住在卜家村。
双眼被寒风吹得有些刺痛，她抬手揉了两下，抹掉眼角一点湿润。
见到有人明显朝摊子走过来，她浅笑一下，等人走近说道：“婶子好像不是第一次来我这摊子吧。快过年了，买副对联吧。”
“前儿路过，见你这字不错。听说你是卜家村的，在这摆摊挺长时间了哈。”
“是啊，我还不知道，原来这里有不少人认识我了。”
“那可不是。瞧着小脸儿，不涂胭脂都粉润润的。”
“婶子说笑了，这是冷风吹得。”
“辛苦，多辛苦。我听药材铺子掌柜说，家里就你一人。婶子看着都心疼啊，给你寻摸了门好亲事。”
“谢谢婶子，不用了。我家还有远亲，很快会来接我得。”
“接不接得，你也得嫁人啊。我给说得这门亲事啊，顶好。就是咱们这县城里的刘老爷。听说过吧，家宅大着呢。”
顾了晴不管那莫名过来的婶子说个不停，明确拒绝后自顾招揽生意，不再接话。
就这么被烦了两日，她以为那说亲的人不会再来了，却不料又在摆摊时遇到了三个看上不善的人。
“顾了晴，收了刘府的礼金，是不是该入府了？”
“你说什么？你们是——”
顾了晴听见刘府，心中了然。
可这刘府还能明着抢人不成。
“一派胡言！我从未收过什么礼金。”她大声喊道，指望先将事情澄清。
“嗨，刘府的媒人不是来了多次，礼金也送到你家里去了。”
顾了晴心中一惊，这刘府分明欺负她家里没人。
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不知该向谁求救。
若是家里真得被塞了礼金，她怎么上公堂辩解。
“是今日送得礼金吗？那我要回去看看。”她换了语气说道。
到底她是有户籍的良民，这刘府还不敢当街抢人。
但这三人分明有意误导众人。
“行啊，我们跟你一起回去。明日一早抬你进府。”
顾了晴听那三人这么说，心中一沉。
那刘府，她以前往药材铺子送草药，就听说过。
刘老爷，大概快六十岁了吧。
只是怎么突然盯上她了，这事儿透着蹊跷。
“可我已经卖身给京城陵剑山庄为婢了，只怕主子不会答应。”
顾了晴心口怦怦直跳，不知道陵剑山庄能不能将刘府吓退。
“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卜家村问问，村里人都知道。我过了年就得走。”
看那几人面露疑惑，她坚定地说道。
“不要紧，刘府自会帮你赎身。”
听见这话，顾了晴笑道：“那就好。可我户籍已经不在自己手里了，不如等我将陵剑山庄的人叫来，你们再来。”
终于将人糊弄走了，她连忙收了摊子跑回了家。
路引还没到手，直接跑路上也会被官差抓走的。
况且剩下那块地还没卖掉，一走了之未免可惜，她本来就缺钱。
想到孟令恒不愿与柏翊成亲，陵少游还想牺牲自己成全柏翊，顾了晴直接写了封信表示愿意去陵剑山庄，准备明早托人送往京城。
可第二天一大早，她开门就看见了陵少游。
头一回，她十分乐意见到陵少游过来“趁虚而入”。
“陵公子，快请进——”
陵少游愣了下，他从未见过顾了晴对她态度这么好。
只是听暗中看着顾了晴的手下回报，卜家村对顾了晴愈加不善，他就过来了。
顾了晴压根不觉得孟令恒还喜欢自己，可她没有别得筹码了。
要是陵少游也这么想，她还怎么利用这个爱“行侠仗义英雄救美”的人。
“陵公子，你上次说让我去陵剑山庄是认真得，可还作数？”她期待地问道。
陵少游不置可否，任由哪个姑娘，也受不了被村里那么多人指指点点，被那么多男子用眼神侵犯。
若是心性软些的，说不定会活不下去。
“作数。”他郑重点了点头。
顾了晴欣喜之余面色带羞，趁热打铁道：“世子爷他不是没有能力考中，别逼着他让他轻松些，他就不会往我这里跑了。”
陵少游剑眉微拧，他知道孟令恒亲口承认，柏翊比不上顾了晴一半乖巧。
两情相悦又如何，广略侯府不会任由孟令恒胡闹得。
“若你愿意，今日我就带你进京。”他干脆地说道。
心想将顾了晴藏起来，也就没那么多麻烦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