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天泽深处，魔神随手一指，周围数不尽的禁锢便轰然炸开一些。
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心中将司星珩骂了不知多少次。
“真是白眼狼，等本尊出去了第一个打的就是你小子。”
嘀咕了两句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朝姜黎所在的方向望去。
姜黎感知着体内的灵力，磅礴且生生不息，已经恢复到她前世九成的修为了。
但这还远远不够，镜灵虽有了苏醒的迹象，但又像被什么阻挡着，姜黎不由得有些急切。
今日与魔神这一战，避无可避，她看向司星珩，少年低垂着眼睫正给人疗伤，面容竟和方才记忆中那厌世颓废的神情重叠在一起。
姜黎晃了晃脑袋，当场为了寻找对付魔神的办法，她找遍了所有的古籍，方才服下梦华草，她记起来一些东西。
想到这，姜黎深深叹了口气。
九幽，又是九幽，她多次前往幽州找它，可从未找到过它，天道绝对有意瞒着她什么，魔神也一样。
“今日我就算是死在这也值了！”
“没错，一换一够本，杀两个小爷还赚一个！”
一群浑身血污的少年站在一起，风撩起他们的衣角发梢，周围的阴沉丝毫没有压制住他们眼中夺目的光彩。
姜黎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像突然被堵住了一样。
“哟，嫌死的不够多，还来送几条命，啧啧，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挡得住本尊一击。”
这嗓音散漫中带着淡漠，姜黎再熟悉不过。
魔神一袭白衣，墨发只由根枯树枝松松垮垮地挽起，见了姜黎他似是心情很好的打了个招呼。
“别来无恙啊，小神女。”
在他出现时，司星珩和李疏玉就站在了姜黎身边，雪女也走了过来。
所有人都看向了魔神，一时忽略了他对姜黎的称呼。
面对这位曾只存在于传闻中的魔神，每个人都恨不得他现在就去死。
魔神却置若罔闻，依旧和故人打招呼：“阿珩，你不想本尊吗？雪女，你还是来了。”
司星珩看向魔神，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又往前走了半步，与姜黎并肩。
雪女只是微微朝魔神颔首：“不得不来。”
魔神叹息道：“既如此，你又得重修这分身了。”
不知是哪个弟子大声骂道：“魔神！你手上沾着我人族数不清的血！今日你我不死不休！”
魔神面上浮现一丝玩味的笑，看向那人时眼底泛起淡淡的红。
姜黎挡在那弟子身前，灵气与魔气在半空中碰撞发出响声。
魔神挑眉道：“没死啊。”
顿了顿，他继续道：“那试试这个呢？”
只见魔神抬起右手，指尖轻轻往下一划，一道透着浓郁魔气的裂缝凭空出现在他身后。
所有人都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姜黎抱着封离琴静静看着魔神。
一只暗红的爪子从裂缝中伸了出来，诡异的声调出现在空中。
“三万年了！吾等被你巫昭镇压于魔渊之下！今日吾要杀尽人族！补偿吾这三万年被困的痛楚！”
随着声音一起出来的还有它的身体，暗红的皮肤上满是鼓起的紫色经络，一张脸被面具遮得严严实实。
东方归云面色凝重：“这是暗魔兽化形！”
魔神看向东方归云，轻笑一声道：“哟，你既看得出来，那便先杀你吧。”
雪女沉默良久，手在衣袖中握紧了拳，在暗魔兽突然出现在东方归云身后时，她身上的冷冽气息骤然爆发，就连姜黎和魔神此刻竟都被困住动弹不得。
“这世上的是非对错，从来都是说不清的，昭昭，今日以我本源之力，祝你重掌轮回。”
雪女将目光从人们身上移开，一盏莲花状的灯自她手心浮现。
这灯通体透着淡淡的橙色烛光，但却并没有灯芯在燃烧，不知是何种材质所铸，仿佛是透明的一般。
“无尽灯！”
“无尽灯！”
姜黎于魔神同时惊呼出声，两人不可置信地朝雪女看去，而雪女万年不变的毫无表情的脸上竟朝众人露出一抹极浅的笑来。
李疏玉听见“无尽灯”三个字时也瞪大了双眼。
落尘所记载：无尽灯，只存在于白泽记忆中的神器，本体已经化为一方不受天道限制的小世界。
至于用处似乎是利用幻梦度己，李疏玉记得不甚清楚，此时只能转动眼珠看向姜黎。
姜黎的声音轻颤：“雪女！”
雪女朝姜黎微微摇头：“下次再见，不知又是何年。”
只这一句，姜黎便明白已经无需再多言。
雪女拿着无尽灯跃至半空，磅礴的灵力带着刺骨的冷席卷整个天泽。
“万法归一，神降天泽，以灵为祭，无尽魂归。”
这股极寒的灵力自天泽往四周蔓延，似乎连天地都被禁锢住。
无尽灯的灯芯处亮起一点淡蓝色的火光，在这火光出现的一瞬，姜黎眼前一阵眩晕。
“凌丘，都说了让你早点儿来，你瞧瞧，这不是差点就迟了！”
“都说了是差点，没迟就行，我一天忙得脚不沾地，比不得你这春神悠闲。”
被称为春神的男子轻哼一声：“听闻此次古巫族迎来的是个小丫头，名字都取好了，唤作巫昭。”
凌丘点点头道：“巫昭，古巫一族的光明吗？”
男子摆了摆手：“谁知道呢？话说见你一面确实不容易，我们这都千年未见了。”
凌丘嘴角抽了抽道：“我日日需在人族与农活为伴，比不得春神四季只需尽责一季，平日玩得影都看不见，这会儿倒是想起来我们千年未见了。”
男子一掌拍在凌丘后脑勺上：“再叫我春神，下一个千年咱俩也不必见了。”
凌丘揉了揉后脑勺，嘀咕了句：“也不知又和谁学的这一招，还挺疼。”
一道如丹枫般热烈的身影出现在男子身后，十分恶趣味地将一片枯叶插在男子发间的花中。
“濯春尘！就知道咋俩这速度不相上下，这不是刚好遇到了！”
濯春尘面无表情地将枯叶拿下：“江寒秋，若我没记错，现下是深秋，你擅离职守，该当何罪？”
江寒秋道：“哎呀呀！你还不知道吧！那位说替我看着，我就玩几日不妨事的！”
濯春尘咬紧了后槽牙，一拳打在江寒秋小腹：“就你人缘好是吧！”
江寒秋一边“哎呀呀，好疼啊！”一边精准地躲开濯春尘的拳头。
凌丘急忙上前去拉住两人，结果不甚挨了一拳，偏偏江寒秋还扒着他肩头挑衅濯春尘。
“都给我！站！好！”
濯春尘颇为心虚地收回自己的拳头，将双手背在身后装淡定。
江寒秋则是转移话题道：“怎么不见夏锦池？云暮寒也不在？”
凌丘双手抱胸：“锦池早就来了，至于云暮寒”
江寒秋道：“除了每年冬日他来四时阁替我，我就再没见过他。”
“罢了罢了，快些走吧，看时辰快迟了！”
凌丘一手抓一个往古巫族去，濯春尘挣扎起来：“撒手！衣裳皱了！”
而江寒秋则像个大爷似的仍由凌丘拖着走，只是嘴巴就没停过。
“淡定，话说凌丘你手劲儿真大。”
“腰带！腰带松了！”
古巫族，神女殿内。
只有神女或神君诞世时才会开启的半人高的花苞内躺着一个约莫两三岁的小女孩，浓郁的象征生命力的灵力围绕着她。
花苞闪烁着青绿色的光芒，一位身着青色金边华贵服饰须发皆白的老妪手捧一个玉牌缓缓朝花苞走来。
“万法归一，灵落古巫，以先人念，赐汝灵启。”
随着她话音落下，玉牌漂浮在花苞上方，隐约能看见玉牌上刻着巫慕青三个字。
老妪双手结印，玉牌化作点点星芒洒下。
花苞绽放，老妪眼角竟有些湿润，小女孩似乎是被吵醒一般，揉着双眼坐了起来，她的眼瞳竟然是碧金色，仿佛有生命流转一般，蕴含着无线生计。
这时老妪才发现，小女孩的右手边有一个像是吊坠的东西。
“这是我的。”
小女孩见老妪盯着自己的东西看，急忙抓了过来。
老妪慈爱地揉了揉小女孩的头：“古巫族第八百九十九位神女，择名巫昭。”
小女孩澄澈的眼神落在老妪摸自己头的手上：“我的名字，巫昭？”
老妪笑着点点头，伸出手来想将巫昭抱出来。
巫昭一骨碌爬起来从花里往下跳，长至小腿的发丝在空中扬起又落下，一道流光稳稳地接住了她。
“喂喂喂！本镜灵好不容易遇见你这个合眼缘的灵，你没了我又得等多久啊！”
巫昭好奇地看向脚下，是一面古铜镜，镜面却模糊不清，上面的繁杂花纹浑然天成，看似杂乱无章实则隐藏着无数奥秘。
老妪在这镜子出现时便离开了，巫昭从镜子上跳下，将它握在手中打量。
“吾名浮世镜，是你古巫族的圣物，很厉害的！”
巫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将手中握着的吊坠拿了出来。
“封离琴，也很厉害。”
浮世镜围绕着姜黎转圈：“本镜灵上知天文下至地理，白泽都是我小弟！”
正当镜灵卖力介绍自己时，巫昭突然看向窗外，问出了一个令人疑惑的问题：“你够硬吗？”
镜灵下意识道：“那必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