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十章 涂山长老再发难 凤冠女帝弃斟酌

    在送走小夭之后，阿念没有一天不悬心，没有一个夜晚是安眠。

    涂山氏的发难早于白羽一步到了。

    涂山狐狸家一向是机敏过人，狡诈有余。凤冠女帝的三十六护卫几乎全数出走，带着的是一名白衣女子，紧接着阿念仓惶奔出大殿。凡此种种不寻常的事，都一一报给了涂山长老。

    并非阿念疏于防范，涂山长老的眼线远比想象的更难处理，此事甚至惊动了蓐收亲自动手。

    在拔出了宫中暗线之后，涂山长老竟然启奏玱玹，严查五神山王后的三门三十六支。可见不仅宫中没拔干净，甚至高辛境内早已渗透多时。

    之前说过，离白沙岛最近的沛水镇，是涂山氏势力的最远端。

    阿念本来念在涂山璟多年来的照拂教导，想要给涂山氏留下一条撤出高辛的通路，不想竟然养虎为患。

    阿念派了飞鸟族的高手，到沛水镇通知妖族平民，又派职门东方中宗的掌司辛，武门地组中等副掌司武十一，及中宗宗卒八十一人，地组中等将一百零八人，共赴沛水。

    蓐收虽然知道阿念一向招摇，却早已改了蛮横的性子，不曾想她竟然顶着涂山长老弹劾奏表之时，公然与涂山氏为敌。实在放心不下，匆匆赶去见阿念。

    “阿念，你为何不与我商量，此事，是不是过于草率。”蓐收曾是沙场上杀伐果断的将军，却不曾想此事乱了阵脚，也顾不得什么君臣礼仪，硬是闯入了阿念的寝殿。

    “你来了，不必担心，我等此时，久矣。”阿念淡淡的说，将手中的奏章放下，起身引蓐收到暖阁软榻处。

    “你这是何意？”蓐收一脸不解，他也是老高辛王的徒弟，是被当作青龙部继承人被教导的人，以蓐收的足智多谋，竟然一时猜不出阿念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宫中的探子拔也拔不净，东海的城里怕是也不干净，倦了。”阿念轻抬眼眸，使了个眼色，又低下头去摆动桌上的棋子，说起来，这棋子还是老轩辕王送她的。

    蓐收心下明了，宫里依旧有眼线，便又问：“如此得罪了涂山氏，值得么？”

    “没什么值得不值得，我本已给涂山一族留下许多颜面，不想涂山长老，不知何处为止，得寸进尺，恐留不得了。”

    “如此大的动作，四大世族本就利益盘根错节，其他世族若是被触碰，恐此事难为。”

    “辛本事世家大族的旁支，他最懂利益权衡之法，若是真有什么不妥之处，他会恩威并施，只恐并非是为了利益而来的。”阿念望着蓐收，抬手抚弄着腕子上的玉镯。

    蓐收定睛一看，此非俗物，平日里并未见过阿念戴这只镯子。细细回想，忆起多年之前，阿念去轩辕山，见到老轩辕王，一口一个爷爷的叫着，陪着老人家下棋，哄得老轩辕王开心得不得了，将小夭外婆的玉镯送了这个异姓的孙女。

    原来如此。阿念在暗示，幕后是轩辕。

    这高辛境内的涂山氏的眼线，恐怕不是涂山长老的，或者说，不仅仅是涂山长老的。

    三十六侍卫给小夭的时候，涂山氏尚且未发难，反而是多年之后，小夭再一次生死未卜之际，阿念却因为“私自豢养侍卫亲兵，祸乱东海恐守护魔头相柳妖灵”的罪名被弹劾，涂山家的老狐狸不会这么冒失，也不会这么不懂借刀杀人。

    能让他亲自出面，站在风口浪尖的，只有老轩辕王的孙子，玱玹。

    玱玹一边纵容涂山氏安插眼线到五神山，甚至到了蓐收亲自出手都未能全然拔除的地步，想必是玱玹暗中维护的，甚至涂山的眼线包含了一部分高辛大臣。

    而如今突然让这老狐狸站在风口浪尖上，就是想看看阿念的动作。阿念越是隐忍克制，便越是被玱玹忌惮，她要如当年清水镇一般刁蛮不改，才能留一线生机。

    蓐收感叹伴君如伴虎，与阿念闲话几句便离去了。

    阿念苦笑，是小夭的生死未必，让玱玹又一次乱了阵脚。急急发难阿念，想要借阿念之手，除掉涂山氏。他对阿念，永远是相敬如宾，永远是委曲求全，真心都给了小夭。阿念不知这么些年的执念是何时放下的，抑或是放弃的。

    玱玹此举，怕是考虑不周，之后的岁月里，天下的太平恐生不稳。

    “相柳，你是不是错看他了。”阿念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