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意小筑

    临到傍晚，红泪差人邀我过“思意小筑”用膳。

    “姑娘说，今有良夜清风，璧月琼花，此美景愿与友人共赏。”来传话的小厮面容清俊，身形瘦削，举手投足间带着几分雍容贵气，令人不禁联想到出身世族却逢家道中落的公子哥儿。不知为何，我对他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似曾相识，却又难以言明。

    我毫不掩饰地打量着来人，没有直接答话，只道：“小哥看着很是面生啊。”

    他愣了愣，忙深深施了一礼：“小的名唤阿华，跟在红泪姑娘身边不久。初来乍到，没来得及给六姑娘请安，还请姑娘恕罪。”

    一番话说得从容自如，着实不似那普通小厮。若非余姐提前传了消息告知晚膳的事，面前这人还真得好好问问。眼看时辰不早了，我起身还礼道：“阿华哥言重了，烦请前边引路吧。”

    “六姑娘请。”阿华再次垂首，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跟在他身后，信步向“思意小筑”走去。

    行至“花眠桥”，远远瞥见昔日灯火辉煌、喧嚣热闹的惊鸿楼竟失了颜色，往常早早便挂起的花灯全然没了踪迹，整个楼阁黯淡无光。

    我忙唤住阿华，问道：“今日惊鸿楼怎的如此安静？”

    阿华抬眼看了看惊鸿楼所在的方位，淡然道：“阿六姑娘有所不知，前几日月华坊主下令闭楼，说要重新修缮一二。”

    这楼重建也不过两年光景，怎地又要修缮？我满腹疑惑，却见阿华已转过身子继续引路，只得作罢，快步跟上。一路上，我忍不住暗自琢磨，这短短几日，月华坊究竟发生了多少事？

    又行一段路，转过一片竹林，眼前豁然开朗，一池碧水映入眼帘，水面上飘着几片残荷，虽入了秋，却仍有几朵晚开的荷花点缀其间，别有一番景致。我微微一愣，池边小筑内已亮起了灯火，橘色的光晕透过纱窗映在窗棂上，光影摇曳，暖黄一片。红泪正倚窗而坐，一手支颐，望着窗外发愣，不知在想些什么，难得的是，她今日并未戴遮眼的红纱。

    “姑娘，小的将六姑娘带来了。”阿华站定，冲着红泪的方向施礼道。

    红泪的眼睛很美，它们应是藏着最深邃的湖泊和最明媚的阳光。而此时，失了生气的眼眸如同两颗黯淡无光的宝石，镶嵌在她精致的面庞上，无悲无喜，看不见过去，望不到将来。

    听见阿华的声音，红泪这才回过神来，冲着我们所在的方向微微一笑，如朝阳般温暖耀眼的笑容让周围的花朵黯然失色。我忍不住在心中感慨，若是那双眼睛有了光彩，该是多么地美丽动人。

    偶然间一瞥，我注意到阿华虽恭恭敬敬地埋着头，但他垂在身侧的手却紧紧地攥着，仿佛在极力压制着内心某种强烈的情感。未及我多想，红泪的声音再次传来：“阿六啊，可把你等来了！”说着指了指窗边的位置，“快！快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