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了
旧书古墨,风韵生秋。
庭院的银杏已褪去绿意,添上一抹金色的新愁。
“拙园”忽然冷清了下来,之前种种,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微澜泛起,又归于宁静。洒扫送饭的丫环小厮俱是陌生面孔,匆匆来匆匆去,话都不曾多说两句。连着两三日,余姐都待在“拙园”,哪儿也没去。起初,我以为是月华授意,特让她来陪我。但几天下来,我看余姐忧心忡忡,魂不守舍的模样,也不知是谁陪着谁。
此刻,我与余姐同坐榻上,中间隔一沉木小几,身后弧窗半开,光落灰瓦上,风送桂花香,岁月无声,时光静好。
“今日又不用去鸿院?”我一边帮余姐理顺相互缠绕的各色绣线,一边问道。
余姐手上一抖,“啪嗒”一声,绣匣又掉在地上——这已是今日第三次了。
“你这是怎么了?”我蹙着眉头拾起匣子,放在她手边。
余姐眼神闪躲,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我叹了口气,劝道:“姐,事情藏在心里,只会越来越重。这里虽然没有三个臭皮匠,但好歹也有俩啊!”
余姐愣了愣,才恍然明白我的意思,嘴角难得地向上弯了弯,轻轻戳了戳我脑门:“就你能耐!”
见余姐神情和缓了些,我也稍稍放下心来。
余姐抿紧嘴唇,迟疑再三,终是下定了决心:“坊里怕是出事了。”
许是我的表情比她预想中平淡了些,余姐又重重地补上两个字:“大事!”
什么大事连余姐都知道?
我立刻凑近了身子。
“凌儿……”余姐才说了两个字,警惕地抬起头来,四下扫视了一番,起身闭上虚掩的房门。
“前几日,锦瑟身边服侍的姑娘突然换了人,好些天都没见着凌儿的影子。我私下打听,问就说办事去了。可以往凌儿外出,走前定会找我备上些果子,这次不告而别,甚是蹊跷。更奇怪的是,自凌儿外出那日……”余姐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哑哥就再没来鸿院取过饭食。”
听余姐说到这里,我心不由一沉——什么大事须得将天阙院的人全部派出?!莫非……
忽想到近日突然冒出的那些陌生面孔,我似乎明白了点儿什么。
“六姑娘,余姐在你这儿吗?”这时,杏儿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看来,红泪又想你的手艺了。”我一边打趣儿余姐,一边替杏儿开了门。
果不其然,杏儿一见到余姐,走上前便拉起她往门外拽:“好姐姐,我家姑娘馋你做的玫瑰酥好几日了。前两日没寻见你,只道你有事,便作罢了。今儿听月华姑娘说起你在六姑娘这儿躲闲,可得厚着脸皮赖上你!”
杏儿年纪虽小,生得倒是健壮,可偏偏手上没个轻重,余姐一个趔趄不小心撞到了桌子,一声清响,桌上的针线绣匣尽数跌落在地。看着满地狼藉,余姐瞪了杏儿一眼,甩开她的手,便蹲下身子自顾自地收拾。杏儿自知有错在先,也不敢催促,只得立在一旁局促地绞着手帕。
“我来收拾吧,你且随杏儿过去。”我走到余姐身旁蹲下,帮忙捡着从绣匣中摔出的绣花针和图纹小样,“估计红泪天天念叨你,所以杏儿才着急忙慌地想带你过去,人家主仆情深,你也得体谅着,可别黑着个脸,看把小姑娘吓得。”
余姐给了我一记白眼,扭头看了看满脸通红的杏儿,略思片刻,叹道:“好人还是你会做。”说完,站起身冲杏儿道,“走吧,还愣着干嘛!”
杏儿顿时喜笑颜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