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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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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步杀不理我了,又不理我了。

    他似生气了,却又不似生气。克制,守礼,顺从,但却又……生硬,而疏离……

    我饿了,他依旧会为我洗手作羹汤,却不再执勺相喂。我冷了,他立刻为我披衣加被,却刻意避开了与我肌肤相触。

    我无理取闹,他守着,受着,却垂了目,不看我一眼。

    我颠来倒去,复盘那日在花庭,与他解释的场景,“以前,北瑶光做了不少混账事,我否认不了,如今更深以为恶。但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自在荒林醒来,瞧见你的第一眼,我欢喜如若新生,便认定你了,心里,就只有你了!”

    三皇子沉眸,哂笑,“小苏公子尚且在场,公主如此坦率,就不怕伤了他的心么?”

    我一心只怕步杀误会,慌不择言,“我只求步杀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步杀怔怔然望我,三皇子却轻笑一声,步杀恍神,似猛然思及什么,后退一步,如小苏公子般,瞬间白了脸。

    为什么啊?

    在我说白首不相离时,他的眼睛那么黑,那么亮,像浸水的透玉,明明是……开心的……可为什么,说翻脸……就翻脸了啊……我委屈极了,趴在桌上萎靡不振。

    “我道多大点儿事儿呀,原是那卫子,又与你使性子了?”蛮歌素指一屈,弹上我的脑门,“等着,我自有法子让你乐呵起来。”

    我懒得理她,任由她折腾,直至笙歌乐起,一只修长莹润骨节分明的手,执杯喂至我的唇边,“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不知,此桂花琼酿,可有幸,得公主青睐?”

    我吓的一个激灵,翻身而起,就对上一张柳娇花媚的小脸,惊道,“苏卿!!你、你做什么?”

    那人一愣,笑道,“公主,又认错奴了?”

    我定睛,却见眼前之人垂袖流裳,明如素月,朱唇噙笑,八分神似小苏公子,却又比小苏公子,多了两分软骨媚态。

    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我心下着恼,又有些慌,边躲边爬下贵妃榻,“蛮歌,你给我出来!还有你,打住!不许过来!”

    脚下一空,我滚坐在地,摔的生疼。那人轻呼一声,瞬时收了笑,伸手欲要扶我,我顾不得疼,拍开他。可这人也是固执,非要拉我起来,我既抓狂,又惊乱,“步杀!步杀!”

    暗影凌空而至,一只大掌擒住那人的手腕,用力甩开,将人丢出了殿去。丢完人,他垂首,便要退下,我一把拽住他的手,“你都,不扶我起来的么?”

    他后退半步,果然又下意识的要躲我,我瘪嘴,“地上好冷,我,疼的起不来了。”

    步杀睫毛抖动,终是俯身,抱起我,走至贵妃榻,轻轻将我放下。我顺势就搂住他的脖子,挂在他的身上,死活不肯放手。他不及防备,差点被我带倒,一只手撑在榻上,维持着俯身的姿势,待我安然落榻躺好,伸另一只手,去拉开我缠着他的胳膊。

    才触上小臂,我就嗷嗷道,“疼,疼,方才摔下地就崴着了,你再扯,它就断了!”

    步杀僵住,我搂的愈发紧,他蜷了手指,侧脸,微微敛了目,“莫要,如此。”

    我摇头,又点头,仰脸,“好,我听话,不如此。但你得先答应我,不许再与我生气了。”

    步杀,“…………”

    我还欲有所问,蛮歌的声音忽自外飘来,“咦,你如何在这里?不是说了此番用不着你么?”

    “奴,心系公主,听闻公主郁郁寡欢,召见故人抚琴鸣弦,一时心急……嘶——”

    “手怎么了?阿光折的?她生气了?自作主张的蠢货!”蛮歌恼声嗤责,又不知与谁道,“你们等会儿都给本宫机灵点儿,莫要擅自妄为!”

    继之,一道清润男音似冷泉,缓缓响起,“这些伶人……舞阳,你这是,在做何?”

    三、三皇子?

    步杀闻声一紧,立刻挺直身子。我撑榻,随他而起,树懒一样,巴住他。

    我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蛮歌指不定又要给我捅什么娄子,我才不做大冤种。

    而且,三皇子竟也来了,这厮还是个白切绿。

    打败绿茶,最有效的方式是什么?以茶制茶,比他更茶。

    此刻,任步杀如何躲拒,我就是一块儿甩不开、扯不掉的狗皮膏药,黏他!众人脚步即近,步杀身体僵直,鸦睫轻轻一颤,托抱住我,足尖疾旋,侧身转入榻旁屏风之后。

    屏后狭窄,尺方之地。我挂在步杀身上,被他的体温烫的鼻尖微汗,也不愿放手,仰了脸,眼巴巴的瞧他。步杀错开视线,敛目。我撇撇嘴,伸了手指,去戳他的脸,点他抖动的睫毛。他向后歪头,就碰了墙,避无可避,只能乌着眸子,任我所为。

    小心思得逞,我开心极了,摸够了,趴在步杀胸口,乐颠颠的琢磨,待三皇子一入殿,我要以什么姿势踹倒屏风,才能又美又不经意,无辜而又凡尔赛。

    “阿光心情不愉,我遣了些琴师伶人来给她解闷儿,皆是善音律的旧属故部。况澈哥哥不是说,阿光她似有所恢复么?我特意去取了她最喜的瑶琴清光,多听些乡音抚些故乐,说不定阿光就想起什么来了呢?”蛮歌声音响起,顿了顿,又道,“你三人,先随我们入殿,其他人,仍在殿外抚奏罢。”

    屏风透隙间,光影晃动,我好奇去瞧。蛮歌无骨似的倚案,三皇子端坐如仪,浅棕的眸子,却凝向几个调琴试弦的伶人。

    我心里一咯噔,这三皇子,果然有问题,瞧个男伶,都能瞧的入了迷。我忙悄悄扯步杀,让他看清他主子的真面目。

    步杀看了,却不是三皇子,而是那些伶人。

    我,“…………”

    我能说,不亏是主仆么。

    我不愿意了,伸手就要去捂步杀的眼睛,不想腰间大掌突然收紧,近乎粗鲁的将我按进怀中。我的脑袋磕在他的胸膛,生疼。我不明所以的仰脸,却对上了一双夜色侵霜的眸,愣住。

    极具侵略性的目光,似将袭猎物的黑豹,令人本能的害怕,腿软,想要逃。

    我指尖一颤,步杀眼神瞬僵,懊恼与慌乱在眸底疾闪而过。他蓦地错开视线,松了手劲,鸦睫颤动几下,敛目。

    这个动作,我瞧过无数次了。我一直以为,他不看我,是在与我生气,只隐隐觉得,似有哪里不对。这一刻,我忽然明白了。

    比起生气,他更像是,在隐忍,想要将情绪,藏起来,就像是小心翼翼收了利爪,不知所措的躲在黑暗里,孤独舔舐背毛的困兽。

    心脏似泡了水的海绵,突然就胀开了,柔软的不成样子。

    想要摸摸他,想要碰触他收起的爪子,想讨好他,给他顺毛……什么都好,只要他——

    待我反应过来时,已然踮起脚尖,将唇印上了他的脸侧。步杀诧异的转过头,一抹浅淡朱色晕画开来,自我所吻之处,画至他的嘴角。

    三皇子冷哼,“琴师……伶人……呵……”

    “就……旧属嘛……”蛮歌道,声音透了丝心虚,又忙道,“对了,澈哥哥,昨日那胡商进贡的烟霞琉璃脂,就是你向皇伯伯求赏的那个,我出十倍的月明珠,你让与我罢。”

    三皇子,“并非不予,只是昨日父皇赏赐颇多,我也不记得堆放何处了。”

    “骗人!你与众皇子对弈十数盘,好不容易赢来的宝贝,如何会忘记放哪儿?”蛮歌似娇似嗔,“澈哥哥,予我些罢,就小拇指指甲盖那么点儿也好,我同样出十倍的月明珠!”

    屏风之外的声音,已全然不入我耳了。心脏剧烈的跳动交织,我与步杀,都有些呆怔,我轰的就红了脸,他似被我传染,面上亦生了浅淡薄红,睫毛抖若细羽。

    我手忙脚乱,去擦他脸上的口脂,他恰也抬手,撞在一处,酥麻如触,滚烫的温度灼了我的肌肤。

    我慌乱收手后退,却绊了衣裙,跌撞摔出屏风,“吧唧”扣在地上。

    蛮歌惊呼,“阿光?”

    我窘的不行,垂了脑袋埋了脸,不愿面对。

    “公主如何,可有伤着?”我被一只手小心扶起,仰脸,正见步杀黯了眼眸,垂掌,默然退回屏风暗处。身侧之人言语紧张,“可需奴,为您宣御医来看?”

    我循声凝眸,对上一张极其眼熟的,漂亮脸蛋。我惊异的错目,将在场的乐师伶人仔细都瞧了个遍,看向蛮歌,“你、你这是,捅了苏卿窝了?!”

    蛮歌柳眉隐跳,捂了半边脸,与我使眼色。我望向她身后,三皇子犹然端坐,只是面上乌云密布,早已不见了平日里常噙的浅笑。

    他淡瞥那伶人,伶人一哆嗦,松了我。三皇子起身,朝我走来,无形的压力,压向我。他立定,脸上的表情很淡,却让我莫名的有些畏怵。

    他蹙眉,凝了我片刻,视线掠过我的唇,定住,不知为何,突然失了神。

    压迫感,忽而消失,三皇子眉宇舒展,重噙了浅笑,转身坐于琴前,道,“公主思念北辰,想听些乡音故乐,恰澈对琴律略通一二,不知可否有幸,请公主倾耳聆听?”

    不待我回答,琴音便起,山涧缓流,清悦入耳。

    蛮歌却歪了头瞧我,轻声嘀咕,“方才没怎么注意,此时细瞧,怎么有点儿像……”

    她扯我,悄声问道,“阿光,你今日涂的,是何口脂?”

    口、口脂?

    我摇头,“宫人备的,我也不知。”

    今早醒来,口脂就放在榻前案上,水水润润的,香香甜甜的花瓣味儿,颜色也好看。我没忍住,就多涂了些,若不然……也不会蹭在……我蓦的就烧红了脸,忍不住,又频频偷偷瞧向屏风。

    琴音忽止,三皇子突然拾杯一掷,屏风碎散,露出其后,挺直而立的步杀。

    三皇子漫不经心的瞧去,倏然愣住,视线紧紧锁在步杀唇角,棕眸浓暗流转。

    “铮——”的一声,手下琴弦,如数尽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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