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卖场的午后，是非常沉闷的，尤其是非节假日，整个卖场里很难见到一个顾客。
这个时间段，就是卖场的工作人员们最闲暇的时间段。很多理货员和导购员会躲在食堂里，一边吃着瓜子零食，一边喝茶聊天，家长里短，三姑六婆，那是说得一个起劲。通常，这种时候，林清都会在仓库里，靠着货架坐下来，与陈姐谈天说地。现在，陈姐不在了，林清也不愿意和其他导购员混在一起，就一个人跑去仓库里看手机小说。
这天中午，她正看小说看得津津有味，就听见一个浑厚的男生的声音响了起来：“请问，你是林清吗”？
林清愕然抬头，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小伙子站在自己面前，表情粗犷，英姿勃勃，正是陈姐家的业务员小夏。
于是便起身客套道：“夏经理啊，来找你们家导购员”？
接替陈姐的导购员是金丽丽，她此刻一定是在食堂里跟人聊八卦呢，于是她说：“丽丽应该在食堂休息呢”。
“林清，我不找金丽丽，我找的是你”，小夏轻声道。
见林清脸上有些不解之色，小夏便说：“楼下有咖啡馆，我想请你喝杯咖啡，可以吗”？
林清知道他肯定是有事，便点了点头，随他一起去了楼下。
点了咖啡之后，小夏便说：“陈娟生前，经常跟我提到你，我知道你们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林清点了点头，等着他把话说下去。
小夏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推到了她面前：“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这信封里有三万块钱，你帮我递给陈娟的父母，给她的两个孩子”。
林清说：“那你可以自己找到陈娟的父母，去递给他们啊”。
“陈娟的老公对我有点误会，如果知道是我的钱，他不一定愿意收，你就说这钱是你给的”。
林清默默地把信封拿起，装进了自己的包里。
小夏的脸色，慢慢就变得很哀伤：“林清，陈娟去世之前，可跟你说了些什么”？
“陈娟跟我经常聊天的，她去世前跟我说过许多话，可是，我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一方面”林清老老实实地说。
小夏低声道“她有没有提起她老公”？
“有的，她老公是个没良心的，陈姐那么好的女人，他不珍惜，非要想着跟自己的初恋复合，陈姐临终前几个小时，还因为这个事情伤心”，林清有些激动地说。
小夏一拳头锤到了桌子上，咬牙切齿：“那个王八蛋，把陈娟欺负到家了，陈娟就是舍不得两个孩子，要不然，早跟他离婚了”。
提起这事，林清也很气愤，觉得陈姐的老公简直是瞎了狗眼，陈姐无论是相貌人品，还是性格能力，都是百里挑一，居然都没能留住他的心。
想到这里，她就气哼哼地说：“陈姐那么美那么好的一个女人，哪一点配不上他啊，他就是个没良心的”！
“她的美，是由内而外的，就像瓷瓶一样，闪闪发着光，她从来都意识不到她自己有多美”！小夏呐呐地说。
林清看着眼前的小夏，不由得问：“小夏，你今年多大了”？
“我今年三十了，怎么了”？
林清没有做声，她想起之前无意间听到的陈姐接的他的那个电话，心里不由得感慨，他比陈姐整整小五岁，可是却对陈姐如此倾心。
见小夏脸上的哀伤越来越浓，林清就岔开了话题：“小夏，你不找金丽丽问问销售情况吗”？
小夏冷笑道：“有什么好问的，她给陈姐提鞋也不配”。
林清叹了口气：“斯人已去，我们在心里默默怀念就好了”。
小夏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默默地起身到吧台结账了。
两人并肩又回了卖场，酒道里，路媛媛一见他们来了，就说：“夏经理，金丽丽找你好久了”。
小夏便从衣兜里取出手机，拨了金丽丽的电话：“你在哪儿，过来吧，我在酒道”。
林清知道小夏和金丽丽有工作要谈，便对陆媛媛道：“你上次带的那个枸杞玫瑰茶挺好喝的，咱们再去食堂喝点吧”。
去了食堂，刚一落座，陆媛媛就一脸八卦地问：“那夏经理跟你出去那么久，你们都谈了什么”？
“一点小事”，林清漫不经心地说。
“我说林清，那夏经理，可是卖场业务员里数一数二的帅哥美男，他是阳刚粗狂型，王剑是斯文贵气型，这两大美男都约你去喝咖啡，你可真是拉风了”。
林清有些奇怪地看了路媛媛一眼：“喝个咖啡而已，有那么夸张吗”？
路媛媛将手里的花茶包撕开，将花茶一点点倒进林清的玻璃杯子里：“当然啦，你知道我们卖场有多少大姑娘小媳妇，是多么费尽心机想要接近他们啊”。
“那下次，我们家业务员来了，我就拉你一起去跟他喝咖啡，好吗”？林清有些半开玩笑地说。
路媛媛眼睛一亮，随即有些沮丧地说：“人家不会看上我的”。
林清噗嗤一笑：“刚才还说自己费尽心机要接近呢”。
路媛媛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喝茶吧”。
第二天中午，下班后，林清直接去了陈姐家。
之前，她打过陈姐老公的电话，问清楚了陈姐父母家的地址。那是一幢老式的居民楼，环境很差，楼面也很脏。
她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了陈姐父母居住的那栋楼。
按响门铃之后，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开了门。
“阿姨，您是陈姐的母亲吧”。
“是啊，你是陈娟的同事吧，快请屋里坐”，陈母立刻热情地将她让进了屋里。
递上茶水之后，陈母坐到了林清对面的沙发上，看了一眼林清，立刻就红了眼眶：“陈娟在世的时候，我听她提起过你，整个酒道的人都欺负她，就你是护着她的”。
“阿姨，别这样说，那是陈姐人好，给了我很大的帮助，没有她，我在酒道根本呆不下来”。
陈母用手擦了擦眼泪：“人好有什么用，还不是人善被人欺，连命都没有了，不但在单位人欺负，连在家里也被那个没良心的孩子爸欺负……”
“阿姨，您节哀，我来就是想问问，陈姐的两个孩子如今怎么样了”？
“那两个孩子跟着爸爸，如今，他们爸爸快要结婚了，我和老头子只有陈娟这一个女儿，我们不忍心孩子跟着后妈受白眼，打算接他们兄妹两回来住”。
“那您跟叔叔的退休金——”。
陈母道：“我和老头子都是国企退休的，退休金两人加起来也就三千多，不过，省吃俭用，怎么都够活的”。
林清暗暗叹了口气：“这点钱养活两个孩子，确实够困难的”。
于是，她拉开手提包的拉链，从中取出了一摞钞票：“阿姨，这里有三万五千块钱，其中三万是陈姐的业务员夏经理给的，五千是我给孩子的一点心意——”。
陈母急忙按住了她的手：“小林，可别——你能想着你陈姐，能来看看我们，我们就很感激了，就不劳你们破费了”。
“阿姨，您就收下吧，陈姐生前对我实在太好了，还有小夏，他一定要你们收下这个钱”。
林清想起小夏之前交代她的话，让她不要透露这钱是他给的。可是林清总觉得，既然陈姐的丈夫不知道此事，那么，就应该让陈姐的父母知道。
想到这里，她又补充了一句：“这个钱，阿姨您得答应我，不要让陈姐的老公知道是我和小夏给的”。
说完，她坚持把钱放在了茶几上，陈母见她诚心给钱，也就没有推辞。
然后，她就问：“小夏那孩子，如今可谈了女朋友了”？
林清摇了摇头：“这个我可没多问，我跟他不熟”。
陈母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也劝过陈娟，不如就离婚跟了这个小夏，可她就是舍不得孩子”。
想起小夏哀伤的脸，林清忍不住问：“阿姨，陈姐心里对小夏——她也喜欢小夏吗”？
陈母点了点头：“她的婚姻早就名存实亡了，她总想着等孩子大一点再离婚，小夏对她痴心一片，她心里也是爱着他的，只是不肯说出来，怕自己下不来决心离婚，耽误了人家小伙子”。
“您是怎么知道的？陈姐亲口跟您说的”？
“当然是她亲口告诉我的，不然我怎么知道”，说完，陈母便将一个苹果塞到她手里：“来，吃苹果”。
林清心里忍不住喟然叹息，要是陈姐在世的时候，能亲口将这话告诉小夏，他该有多高兴。
“谢谢阿姨，天不早了，我得走了”。
陈母忙道：“不行，你得留下来吃完饭再走，我家老头子听说你要来，一早就出门买菜了，这不，就快回来了”。
林清站起身来：“阿姨，我卖场里还有事，真的不能多留，这是我的电话号码，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可以找我”。
陈母见她这样说，也就不再多留，一直将她送到了小区的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