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纪帅叹了口气,与前些日子比起来,他更加有气无力。
他想了想:“吃马皮!”
北蛮人很多伤亡的战马,都被纪家军吃光了,马皮一直晾晒准备给坏掉的盔甲做补丁用。
北蛮军的尸体早就被扔到城墙外震慑敌军。
羽亮也别无他法:“是!”
纪帅看了看舆图,还有十日就三个月了,只要再坚持十日!
羽亮走后,纪帅叫来自己的亲卫:“去拿些树皮来。”
亲兵心疼道:“不是有马皮吗?您怎么还吃树皮!”
纪帅道:“马皮才多少,熬成汤勉强够将士们两日而已!”
“再说本帅年纪大了,吃不得荤腥!”
亲兵眼睛朦胧,他知道纪帅是想省下来,让将士哪怕多吃一碗。
纪帅看他不动,对他道:“快去吧!别告诉别人!”
亲兵:“可”
纪帅吓唬道:“再不去,本帅把你调到别处!”
亲兵咽下泪水,扭头去了后院。
后院的树,有不少树的树干都已经秃了
将士们都数着手指煎熬着过日子,只要熬过一日便算离胜利更近一步!
伙头军将马皮一个个去毛,将士们突然听闻可以吃马皮熬的汤,都不停的咽口水。
他们个个饥肠辘辘,别说杂草、耗子,就连马厩的干草、地上的蚂蚱、蚂蚁,只要能吃他们都吃了。
如今能有一顿带荤腥的汤,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人间美味了!
只是吃了这顿,下顿又在哪?
他们不敢想这个问题,只憧憬着少帅赶快回援。
夜晚,一个士兵给单南桓送来一碗汤:“沈公子,您趁热喝吧。”
单南桓看了眼汤,腹中难免叫嚷起来。
他淡淡的收回目光:“拿走吧,我一个将死之人,就不浪费口粮了!”
士兵有些无奈,他们也听催老说过沈从的病。
可这样活活饿着,总是
单南桓画好一个图纸,站起身来:“这碗汤千万别浪费了!我喝些水就好。”
说着他便拿着图纸走了。
士兵端着这碗汤,想看着一个不得了的诱惑,抿了抿嘴,最后大口的喝起来。
单南桓来到县衙,将自己画的图纸交给纪帅。
“此物名为翅翼。有风的情况下,可以顺风而行,滑翔一段距离。高度可跃过城墙。”
“现在它虽无大用,但纪帅将来攻城也许可以用到。”
纪帅拿起图纸,仔细的看着上面详细的标注。
如此巧思实在让人大开眼界啊!
纪帅问到:“这是你设计的?你是如何想到的?”
单南桓笑道:“是属下设计,说来惭愧。”
“儿时,家里小妹总让我做大些的风筝,好让她也能飞。”
“我便一直构思着,后来成功了。但父亲说此物有违天道,不准我们再做。”
“如今想来,父亲定是担心此物招来杀身之祸。”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道:“在下已命不久矣,所以提前给纪帅献上图纸。”
纪帅也深感无力,刘平牧不在这里,他的毒没人能压制住。
他安慰道:“你再坚持些日子,少帅应该已经赶来支援了。”
单南桓坦然道:“在军营里见惯了生死,在下也有所悟,命数天注定。”
“重要的不是能活多长久,而是在有限的生命里,能做多少有益于别人的事!”
“可惜在下顿悟的有些晚了!”
纪帅慢慢的揣摩了一下他的话,感叹道:“悟的好啊!”
单南桓一拱手:“在下给纪帅讲讲这图纸吧。”
纪帅点点头:“好。”
他又对亲兵道:“去叫羽将军来。”
“是。”
随后纪帅对单南桓笑笑道:“我也老了,好东西得后继有人啊!”
羽亮是纪家军的一名将领,于纪帅毫无血缘关系。
但纪帅如此大度不藏私,让单南桓也佩服他的胸襟。
不一会羽亮便来了,看到这图纸,也被惊艳到。
这要是羽军人手一个,他们就真的是“羽”军了!
羽亮谦虚的听着单南桓的讲解,又认真的拿着毛笔在一张空白纸上记录,一番畅谈,如饮甘露!
单南桓告辞了,眼下他还有一个心愿不知能不能如愿。
他看着天上皎白的月亮,希望内心的祈求能被实现。
羽亮双眼盯着图纸发亮,他心生一计:“纪帅,末将有想法!”
纪帅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又憋着坏主意。
“你说!”
羽亮道:“末将想赶制出几个羽翼,带着人抹黑潜入外围!烧了北蛮军的粮草!”
“我们没粮、他们也别想有!”
纪帅听后赞赏的点点头:“此计不错!但就是不知将士们可否控制的好羽翼。”
羽亮看着图纸想了一下:“虽然没时间和条件练习,但富贵险中求!没了粮草他们也撑不了多久!届时少帅再打回来合围”
羽亮这样说着,但还是不自信道:“纪帅觉得呢?”
纪帅拍了拍他的肩膀:“本帅早就说你有帅才。”
“去吧!就按照你说的办!”
羽亮一拱手,兴奋的带着一堆图纸和笔记走了。
虽然纪帅总说他有帅才,但他毕竟没读过多少书,家里是最普通不过的农户。
所以,他从未敢深想过纪帅的话。能统领羽军,就很满足。
帅才嘛,在他心中得是少帅那样从小耳读目染的才是帅才。
马皮汤被加了一遍又一遍的水,从能挂勺的汤汁煮到水是水、皮是皮。
马皮汤本身苦涩,但将士们却视为人间美味。
三天过去了,马皮汤终于喝完了!能坚持三天已经超乎纪怀昌的意料。
翅翼也做了五驾。
羽亮挑选出四个身经百战的士兵,再夜色的掩护下,他率先从城墙上一跃而下。
士兵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有的甚至不敢看。
‘呼’的一下,羽亮像一片叶子,飘扬起来!
众将士看到这壮举,都激动的奔走相告。
“飞起来了!真的飞起来了!”
“天呀,这是谁想出来的!”
“真的能像鸟儿一样飞啊!”
“”
在将士们惊呼的眼神中,剩下四位士兵也都纷纷一跃而下。
他们牢牢谨记操作方法。
不一会儿几人分散着飘在了城后的山林。
因为山林的恶臭,北蛮人在这里的包围非常薄弱。
几人落下后,便在山林中搜寻着同伴的身影。
集合后,他们抹黑杀了几个巡逻的北蛮士兵,将他们拉入林子里换上了他们的衣服走出去。
他们佯装一番巡逻,在后山没有发现粮草的踪迹,便开始前往北城门北蛮军主力军营。
北蛮军呼延荣账内。
卫兵来报:“可汗!布和勒首领带着一队人马来了!”
呼延荣眉头一蹙,布和勒是最早归顺他的,他对呼延荣的话都是言听计从。
就算是送信,他也不会弃云州城不顾,自己亲自来。
呼延荣心中暗暗感觉不好。
“叫他进来!”
过了半盏茶的时间,营帐内传来了布和勒的脚步声。
他身材异常魁梧,一进入营帐,便将帐内衬得很是狭小。
“可汗!”布和勒普通一声跪下。
还未等呼延荣开口,布和勒便哀叹道:“纪家军已经攻到云州了!”
“云州坚守一月,最后、最后还是失守了!”
“您为何不派遣援兵啊!”
“啪嗒”一声,呼延荣手中的茶杯掉落在地。
呼延荣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咬着牙沉声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布和勒惊恐的看着暴怒的呼延荣!
他仰着头微微后躲,怯声道:“纪家军主力已经攻占了应、朔、寰、云四州!”
呼延荣怒火冲天,拎着布和勒的领子一个膀子甩出去:“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布和勒被重重的摔在一旁的武器架。
武器架应声而倒!
布和勒赶忙跪下低着头:“是真的!纪家军的兵马,至少七万!”
他一路逃窜,这才发现被纪家军吞占的城池,里面都有重兵把守。
他们根本没有奇袭夺城的机会。
这样算起来,七万人绰绰有余!
呼延荣又一把抓起他的衣领提起来,和他对视怒吼道:“为什么不报!为什么现在才说!”
布和勒这才反应过来来,可汗根本不知道纪家军攻打的事情。
他看着呼延荣的眼睛道:“我们送了好多信鸽出去,还拍了很多士兵向西经传消息”
呼延荣这才想起,他刚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可汗为什么不派援兵!
说道这里,呼延荣还有什么不懂的,信鸽也好、士兵也罢,都被纪家军射杀了!
他缓慢松开布和勒:“攻城的人是谁?”
布和勒立即道:“是一个白衣银铠的小将,叫纪初志!听说是纪家军的少帅!”
呼延荣望向远处的城墙一角,双眼恨的要滴出血来!
原来纪家军的主力根本不在城里!
城墙上飘扬着纪字帅旗迎风而起。
好一个纪家军!好一个纪怀昌!
呼延荣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报!报!”
外面突然一片慌乱,卫兵奔跑着冲入呼延荣的帅帐。
“可汗不好了,储粮营起火了!”
布和勒一惊:“好好的怎么会起火?”
还没等卫兵回话,呼延荣冲着京县方向狠厉大喊道:“纪怀昌——”
羽亮带着人找到北蛮军队的粮草后,便将放军粮的营帐挨个扔了个火把。
等火势起来,他们才被几个北蛮士兵发现。
羽亮等人杀死几个发现他们的身份的北蛮兵,趁乱混迹在人群中撤走。
羽亮在山坡上看着北满军营一片大乱的样子,干瘪的嘴角得意的扬了扬。
若不是他们没有骑兵、粮草又绝,此时奇袭定能打的他们屁滚尿流!
想到这儿,他不知怎么,又想起纪帅总对他说的话:你有帅才。
羽亮看着火光中的混乱,在心里闷声自问:我这样出身卑微的人,真的能做帅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