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兵or细作
寰州离朔州很近,纪初志攻打朔州的时候,寰州也派了大部分骑兵曾援。
因此攻下朔州后,寰州也大伤元气。
还没等纪初志兵临城下,首领便留了一座空城,带着剩余兵力逃走。
纪家军已经在寰州休整了近十日,留了一部分兵力,剩余的今日要前往云州。
纪初志信心满满,如果顺利,他至少可以提前一个月包围西京!
云州首领敖登因为寰州首领布和勒的投靠,知晓了纪家军的消息。
敖登不敢轻敌,他不但加固了城防,就连纪家军的作战方式也略研究了一番。
敖登和布和勒曾经是一个部落的族人,敖登也是部落里最厉害的勇士。
所以布和勒眼见兵力不足,果然放弃寰州投靠敖登。
他想以退为进,在应州一举拿下纪家军的主力!
两军对垒,因为敖登的谨慎,他并未让骑兵出城御敌。
而是坚持据守,将云州城弄得铁通一般。
纪初志接连半个月强攻,不但没有撼动云州丝毫,还将纪家军弄得人困马乏。
就好像到嘴的肉被抱在铁球里吃不上还崩了牙,他烦躁的锤了一下桌子!
舆图上,云州就像个碍眼的钉子死死的扎在这里。
刘平牧带着药箱进来,跟他说了一下伤亡的情况。
连日强攻,纪家军伤亡自然不少,纪初志听完更加着急。
付出这多么代价,却换来一个纹丝不动的云州城。
刘平牧看他沮丧气恼的样子,拍了拍的他肩膀宽慰道:“别急,一定会想出对策的。”
军帐内没有别人,纪初志叹了口气:“我也想赶紧想个对策攻下云州,可你也看到了,云州铁通似的。”
“他们城内的骑兵都不轻易出来御敌!一点缝都没有!最要命的是,咱们耗不起!”
“我真恨不得能插上翅膀上天飞过去。”
刘平牧笑了一下:“我行医看病,看的是症状,但用药却是行阴阳之道和五行相生相克之理。”
“世间万物哪有完美无缺?”
“有阴必有阳,阴阳永相随!”
“虽然我不懂打仗,但我知道,凡事不能看表面症状。”
“两军相逢勇者胜,勇者相逢智者赢!”
说完这番话,他拍了拍纪初志的肩膀:“我先走了,伤兵都还等着我。”
刘平牧走了,纪初志一直反复的琢磨他说的那些话,想悟出些什么。
他点灯熬油,开始苦思冥想。
烧粮草,他连城都进不去,而且他赶时间,没有功夫围城等着他们粮尽。
离间计,可压根都不知道城内人员情况。
强攻,也试过不行。
纪初志急的拍打自己的头,自言自语道:“到底怎样才能在短时间攻破云州呀!”
片刻后,纪初志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了一下,然后又重新展开舆图,细细的查看云州附近的地形。
云州背靠山脉,山脉险阻,骑兵根本发挥不出优势。
所以云州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
只要守好一个城门,便可以固若金汤!
纪初志手指在山脉上划过,突然,他看到一个标志。
这个标志好像是矿。
他记得出征前父亲特意说过,这份燕云十六州的舆图是一个老伯给的。
舆图上对矿、山川、水源、危险的动物都标记的异常详细。
父亲经过比对,才决定弃了以前的舆图,将这张舆图绘制几份,各将领人手一份。
可见这份舆图是经过父亲考究过的。
而且他们一路过来,但就水源和山川还有动物分布来说,确实准确无误。
他们行军也因为这份舆图便捷不少。
纪初志用手指一下一下点在矿的标志上。
一番静思默想后,纪初志对门口的亲卫道:“去叫各军将领来账内议事!”
几位将军和纪初志在账内激烈的探讨了一夜。
翌日,一支十二人的敢死队出发前往云州后山山脉。
京县
连续半个多月,呼延荣几乎两三日便要佯攻一次。
纪家军虽然吃不饱,但也肚子也不算饥饿。
对待呼延荣的佯攻更是徒有虚表。
随便放两箭应付了事。
看着越来越疲于应对的纪家军,呼延荣一面警觉,一面又跃跃欲试。
因为上次损失惨重,所以这次呼延荣显得尤为谨慎。
半夜,一个身着纪家军盔甲的士兵,偷着用吊绳将自己放下去。
城门一阵骚乱。
“有逃兵!有逃兵!”
不知是谁在城楼上射了一箭,已经跑出去很远的士兵应声倒地。
这边的热闹自然也让北蛮军看了个满眼。
呼延荣对哈力格道:“去看看那个士兵死了没。”
一盏茶的功夫,那名逃兵已经躺在北蛮人的军营中。
箭矢离他的心藏就偏移了两寸。
如果不是夜晚视野不好,恐怕他当场就死了。
呼延荣看了看插在他身上的箭:“能救活吗?”
随军的巫医没有把握:“微臣试试看吧。”
经过一夜的抢救,箭头终于拔出来,士兵没多久也醒了过来。
他虚弱的喘着气,看着周遭的环境。
突然一个声音问道:“为何要当逃兵?”
士兵看向声音的来源,表情立马绷紧了:“这是、这是北蛮人的军营?”
哈力格不耐烦道:“我们可汗问你话呢!”
士兵胆怯的看了眼呼延荣:“我、我实在是饿的不行。”
呼延荣仔细的观察他的状态,身上的肋骨异常突兀,两颊也凹陷下去,确实像长期饥饿的人。
“饿?纪将军不给你们饭吃?”
士兵看了他一眼,双眼透着渴求,他小声道:“说了,能给我点饭吃吗?”
呼延荣坐在椅子上,一招手让人端进来两个小菜一碗米饭,还有一壶酒。
士兵忍不住的咽了一下口水,从食物进来的那一刻,眼睛就再也没离开过那些饭菜。
呼延荣得意道:“本王这里有肉有酒,你可以边吃边说。”
士兵立即咬牙忍着疼痛,在走到桌子前坐下。
他连疼都顾不上,便开始对这些饭菜狼吞虎咽。
看着他的吃相,呼延荣心中已有了大概推断。
士兵吃的太急,有些噎住,他看着酒不要意思的朝呼延荣笑一笑。
呼延荣将酒推到他面前。
士兵喝下一口酒,脸上露出满足表情。
他看呼延荣,又问道:“可汗,我说了城里的情况,您能放了我吗?”
呼延荣看着这个一而再再而三提要求的人,扯出一个笑容,点了一下头。
士兵便将城里的情况尽数说来:“粮草被一个我们救得百姓烧了,叫什么五郎。”
“索性抢救及时,还有一小部分粮草没被烧掉。”
“一开始还一天两顿饭,虽然吃的少些,但不至于饿肚子。”
“后来,两顿饭变成两顿稀粥。再后来,连稀粥都只能吃一顿。”
“后面就更别说了,稀粥稀的只剩汤,米都没几粒!”
“有人提议吃战马,但将军不同意。”
“我实在不想饿死,便想逃了算了。”
“可没想到、没想到他们竟然用箭射我!”
说道这,他委屈的哭起来。
呼延荣并未打断他,他哽咽的继续道:“我也算为纪家军出生入死好几年,是他们先不给饭吃啊!”
“要是死在战场我无话可说,可我就是不想被活活饿死啊,这也有错吗!”
随后他突然看着呼延荣道:“可汗,我已经不是纪家军了。你们打仗的事情,跟我没关系了。”
“求可汗给我条生路,我想回家看看妻儿。”
士兵声泪俱下,呼延荣却一直不为所动。
他在判断这些事真实性,按照种种迹象推理,他们是应该断粮了。
可如果这人是个细作呢?
呼延荣笑着问道:“你吃饱了吗?”
士兵连忙点点头。
士兵的这番话,其实哈力格心中已经信了,但呼延荣多疑的性格势必要在“考验”一番。
呼延荣对哈力格道:“把他拖下去,严刑拷打,看他刚才说的是不是真话!”
因为呼延荣对哈力格说的北蛮语,所以士兵并不知道接下来他们要对他做什么。
直到两个士兵进来,他才意识道不好。
他被绑在一个帐篷内的柱子上。
身上的衣服被拔了个精光。
两边架子上是各式各样的刑具。
哈力格轻轻抚摸着这些刑具,对他道:“我们先从那一个开始呢?”
士兵哭着求饶,嚎啕大哭:“求求你们了,放过我吧!求求了”
哈力格先是在火中拿起一个烙铁,笑着道:“谁让你跟可汗说谎了呢?”
“快说,城内的真实情况到底是什么!”
士兵眼底闪出一丝决绝,泪水盖住了他的那份坚毅。
他像个软骨头一样哭着求饶:“我说的都是真的、都是真的啊。求你们吧!放了我啊”
“嘶——”一股浓烟混杂着肉焦的味道升起。
“啊!我说、我说!”士兵拼命的挣扎扭动身躯。
哈力格问道:“说!”
“我还知道一件事!就、就还抓过一个细作,细作被将军杀了。”士兵嚎叫着。
哈力格:“粮草呢?到底有没有?”
士兵起球的看着他:“没有、没有啊,如果不是饿肚子,我怎么会当逃兵啊!”
哈力格擦了一下额头的汗,将身下的盔甲脱下,撸起袖子,大有大干一场的架势。
惨叫声接连不断的传出来,呼延荣端坐在帅帐等着最后的结果。
三个时辰后,哈力格满身汗水的从审讯的营帐内出来。
门口的士兵端来一碰水,他将手洗了一下,清澈的水瞬间染得血红。
他甩了甩手,整理了一下衣服,去对呼延荣复命。
“可汗,刑具都用了一遍,他最后扛不住死了。”
呼延荣点了点头:“改过口吗?”
哈力格道:“没有,关于粮草一直都是很肯定没粮。”
“哦,他还说了另一件事。我们细作跟五郎入城后不久便被他们将军识破杀掉了。”
“放火烧粮草的只有五郎一个。”
“五郎烧完粮草后,也死了。”
呼延荣点点头,这样就说得通为什么他们的人没放信号。
哈力格也没想到是五郎放火烧的:“想不到,这个五郎还真烧了粮草。”
可惜了五郎的老娘,早就在他走的第二天便连同那些京县百姓一起,被北满士兵活埋了。
呼延荣捏了一下手上的扳指:“既然如此,明日我们就强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