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旅游的生活似乎和在家里没有什么区别。
江雀每天早晨起床,和沈踏枝慢慢地走到早餐店吃早餐，如果天气不热的话就去四周逛逛，顺带解决午餐,热的话就窝在家里一整个中午,然后再考虑晚餐的问题。
明明说着不出门,但只是短短一周,他和沈踏枝居然已经逛了两条老街，看了一座园林,还买回来了各种各样杂七杂八的纪念品。
而这一周过去，沈踏枝胳膊上的痂也彻底落了,江雀这会儿可没了继续阻止沈踏枝下厨的理由，沈踏枝干脆买了点时令蔬菜回来准备偶尔在家做饭吃。
杜露露就是在此时打来电话的。
江雀正皱着眉，不甚熟练地帮沈踏枝择豆角,听到自己的手机电话铃响起的时候想都没想就直接用触手卷起了手机,准备直接摁掉。
能给他打电话的只会有骚扰电话……咦？
江雀在看清来电人的时候及时刹住了触手。
杜露露？她给自己打电话做什么？又想套什么话？
他用触手把手机送到了沈踏枝面前：“沈踏枝,杜露露给我打电话了,要接吗？”
“接吧。”沈踏枝正在腌肉，看了一眼后道，“之前你不是答应异能调查科做他们的协助人了吗？也许他们是想找你帮忙。”
江雀这才想起来之前自己答应的事情。
这不能怪他,主要是异能调查科这半个月以来实在是太安静了，往常杜露露就算不来上课也会给他发几条消息，想着办法从他嘴里套话。
但自从他签了合同后,杜露露就再也没找过他了。
第一周,江雀还能想起来有个异能调查科，再过上几天，随着和沈踏枝出来旅游，他也就渐渐忘了。
他的记忆力很好,但能让他愿意费心思记的事情很少，目前还只有沈踏枝和沈踏枝相关的事情有这个“殊荣”。
显然，异能调查科并不在此范围中。
江雀想起来后便不再犹豫了，他接通了电话，直接开了免提，问道：“喂？是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吗？”
“江雀？”对面的杜露露似乎是没想到他居然会第一时间接电话，声音很是惊喜。
“你居然还记得我们签了合同，真是太好了，请问你现在有空吗？”
江雀看了看面前择了一半的豆角，想了想道：“应该算没空？我要帮沈踏枝处理中午要吃的豆角，你有什么急事吗？”
对面诡异的沉默了一下，然后他听到杜露露深呼吸了好几下，才继续道：“没事……你你先忙，我十分钟后再来给你打电话，可以吗？”
“好。”江雀说完就挂了电话，根本没给杜露露说下一句话的机会。
他回头，就看见沈踏枝正笑得一抖一抖的。
江雀不解：“刚才有什么好笑的事情吗？”
沈踏枝摆了摆手，一想到对面杜露露在听到江雀的“有事”是择豆角之后一言难尽的表情就忍不住笑。
他勉强止住笑意开口：“没有，不用你帮忙也可以的，你先去打电话吧，万一异能调查科是真的有急事找你呢？”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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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雀放下手里的豆角，很自然而然地用触手卷着沈踏枝，带着他一起出了厨房。
“嗯？”沈踏枝疑惑。
江雀理直气壮：“我要你和我一起，之前你工作我都有陪着你的。”
沈踏枝失笑：“好，我和你一起。”
他们直接到了沈踏枝平时办公用的书房。
江雀本是想直接给杜露露回电话的，但转念一想，异能调查科找他无非就是让他去帮忙看人类的情绪，不如开视频快速解决，于是转而从微信给杜露露拨了视频过去。
视频黑了几秒后被接通了，江雀还没说话，就被杜露露通红的眼眶给吓到了。
“你你怎么哭了？”江雀不知所措。
刚才杜露露的声音明明很正常啊？总不能是因为他挂了电话所以哭了吧？
“怎么是视频？！？”
杜露露也被吓了一跳，视频随即一阵晃动，最后直接变成黑色的了。
应该是杜露露的手机被吓掉了。
过了好一会，手机才被捡起来，但也没朝着杜露露的脸，而是对着一处灰色的沙发。
江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没敢说话，只能沉默着转头和沈踏枝对视了一眼。
在从沈踏枝的眼中看到如出一辙的疑惑后，江雀只能继续盯着手机看。
好吧，看来沈踏枝也不知道。
能让杜露露反应这么大，是异能调查科一夜之间出了什么大事吗？
嗯……异能调查科应该不太可能出事，那就是郗景出事了？
就在江雀思考着杜露露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时候，对面终于说话了：
“江雀，异能调查科这里想要你的帮助，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直接被江雀看到了自己刚哭完的样子，杜露露干脆不装了，声音中都是浓浓的疲惫。
江雀没第一时间答应下来，皱着眉问：“什么事？”
那边又沉默了。
足足过了好几分钟，他才听到杜露露道：“是郗景组长和段雅素组长他们的事，他们在深渊里彻底失联了。”
“彻底失联？”江雀更疑惑了。
之前他就已经把郗景的事情告诉杜露露了，也从杜露露的口中和一些侧面反映中推测出在异能调查科内部，郗景和段雅素的小组是处于“失联失踪”的状态的。
但这只是一个幌子，怎么现在突然彻底失联了？
就在这时，他旁边的沈踏枝突然开口道：“是他们到现在还没有传信号到地面吗？”
对面的视频抖了一下，随后杜露露的脸出现在了视频中，她惊讶地看着沈踏枝：“你怎么知道的？”
江雀也疑惑地看着沈踏枝。
什么信号？沈踏枝背着他和异能调查科都做了些什
么？
面对江雀的目光，沈踏枝无奈地揉了揉他的脑袋：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就是一个小信号发射器。”
“这个信号发射器可以无视一切障碍物，直接将信号传到异能调查科的总部，当时异能调查科为了我的安全，让我带下了深渊，我只在最开始保平安和最后通知他们我要出去的时候用过，出来之后就还给他们了。”
他对江雀解释完，又重新看向了杜露露：“郗景他们去深渊的时候应该也带了吧？”
杜露露红着眼睛点点头：“带了，我们出任务的时候都会带的，组长他们如果安全的话，应该在上周就发信号回来了。”
“但这不是重点，因为组长先前就有忘记过报平安，异能调查科内可以检测到他们每个人的生命体征，科长看他们一直好好的，就没先有大动作，只是发了消息过去问组长是怎么回事。”
“就在昨天，科长收到了回复。”
事关深渊，江雀也有些在意，追问道：“他回复了什么？”
杜露露一字一顿道：“回复里写：深渊的事宜基本已经调查完毕，文件将在一周后送到您的邮箱，如果顺利的话，世界末日的问题将在一周后解决。您不需要再派人来深渊了，有我们就够了，这样的邮件各国代表都发了相似的给他们的上级，如果可以，麻烦您在收到调查文件确认无误后再派人前往西北，收拾我们与前人的尸骨吧。”
一片沉默。
江雀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还是沈踏枝最先反应过来：“各国？除了异能调查科和祁山天师，还有人在深渊吗？”
“有的。”杜露露点点头，“事关人类，异能调查科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与各国的异能组织展开了联合会议，各国都派出了精英小队，只是郗景是这次行动的总领队，这是科长刚才和我说的。”
沈踏枝点了点头，不说话了。
他确实没有关注过深渊里的恶意的后续处理进度，毕竟这不是他能力范围内的事，现在骤然得知当派过去的小队似乎已经查明了真相，并且因为不知名的原因为了阻止末日的到来毅然赴死，沈踏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雀这会儿才反应过来。
郗景的消息里的话太隐晦了，他思考了好几分钟才意识到，郗景是在说，他们找到真相了，为了阻止末日会死，等他们死了再去西北。
但是——
江雀茫然地问：“所以你找我做什么？是想让我帮你去救郗景他们吗？”
且不说他根本就没有这个能耐，就算他有能力救下这些人，也阻止不了一定会到来的世界末日吧？
“不是。”杜露露连连摇头，“不是让你救，我知道这是在为难你。”
“是送我去，我和科长申请了前往西北深渊，不管组长他们在做什么，我都不想被一个人丢下，我要和他们一起。”
“科长发消息去问了，组长说我去的话没关系，不会有多大的危险，科长就批准了，并且多给我批了一
个名额，让我选个人路上帮衬一下，我就想到了你。”
杜露露越说越小声：“因为我感觉你应该是很想赚点钱的……你又很了解深渊，组长还担保了不会有危险，送我去深渊这件事对你来说应该很简单。”
她知道江雀能一眼看出她在想什么，干脆没瞒着，继续往下道：“当然也有私心的成分，你很厉害，也足够熟悉，我也信任你，找你总比随便找个不认识的人来的好。”
“你不答应也没事，我只是想来问问你，刚才的那些消息都是经过科长同意才会告诉你的，因为他说你在深渊里呆了这么久，以一己之力延迟了末日的到来十几年，你有权知情，所以你不要有压力。”
江雀没说话，他在看沈踏枝。
他其实并不介意送杜露露回深渊一趟。
他能看出来杜露露没有说谎，而无论是按照郗景的说法还是杜露露的说法，除非他主动赴死，否则深渊里是不会有能威胁到他的东西的。
同时，他也没必要特意跑这一趟，说实话，人类怎么样都和他无关，解决不了世界末日也没关系，他可以在末日也把沈踏枝保护的很好，解决了更好，他和沈踏枝可以继续过现在平静的生活。
他只是一个怪物而已，并不用对人类感到愧疚。
江雀收回了自己落在沈踏枝脸上的目光。
出乎在场所有人的预料，他轻巧地应道：“好呀，什么时候出发？”
“没关系，我早就知道你会拒绝……啊？”
杜露露说到一半戛然而止，不可置信地看向江雀，就连沈踏枝也惊讶地看向了他。
“这么看我做什么。”江雀靠到了沈踏枝的肩膀上，“只是送你而已，你是我的老师，而且我们算朋友的，我应该帮你。”
就连叶冰璃都会帮苏茉复仇呢，他帮杜露露一点小忙又不是什么大事。
当然，最重要的是——
江雀抬手，去摸了摸沈踏枝的脸，轻声道：“哥哥，你别难过，我们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踏枝讶然：“我……”
他说着顿住了，苦笑道：“还真是什么情绪都瞒不过你啊。”
他刚才确实跟着杜露露一起悲伤了一下，并非是无原则的泛滥同情，而是人类出于感同身受而产生的正常情绪。
他想到了江雀，上一世的江雀。
那会的江雀也是发现了什么，但什么都没对他说，只选择一个人安静地消失在深渊中。
即使知道现在一切不会再次重演，但沈踏枝还是会控制不住心底的刺痛。
任谁都不可能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死去的情景的时候还能保持镇静的。
江雀“嗯哼”了一声，骄傲地用触手卷住了他：“什么情绪都瞒不过我，你别难过，我们俩一起去看看，说不定我能救下他们呢？”
他可以不在乎人类，也可以不顾杜露露和自己的那一点交情，但是他不能放任沈踏枝不管。
沈踏枝刚才
分明就是在因为他人的死亡难过，同时隐隐好奇深渊的真相究竟是什么，正好他也想知道，那就干脆陪杜露露一起去看看好了。
沈踏枝轻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江雀抱怨道：“别拍了，再拍长不高了，我还没赶上你的个子呢。”
自从发现自己长高后，江雀就格外在意自己的身高问题了，每天晚上都要坚持一杯牛奶。
沈踏枝为此困惑了许久：
不是前几天还在委屈长高了没办法被他抱着了吗？怎么转眼就开始盼着长高了？
他至今还在困惑，只能无奈地去拍江雀的肩膀：“好，不拍你的脑袋了，让你快点长高。”
视频那头的杜露露：……
泪，被风干了。
这两个人腻歪的时候到底能不能看看场合啊！！
不过，时隔半个月再次见到这熟悉的场景，杜露露居然觉得有些该死的感动。
她看着江雀和沈踏枝手腕上自己送的手表，最后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谢谢你，江雀。”
异能调查科组长与所有的成员共同努力哪怕不顾生命也要达成的目标，不就是让普通人能幸福安定的生活吗？
真是个很好的孩子啊，江雀。
和沈踏枝一直这么幸福下去吧。
因为时间紧张，他们直接和杜露露约好了明天在西北荒漠的边缘汇合，杜露露又交代了几句，这才挂了视频。
关掉视频后，沈踏枝有些担心地看向江雀：“你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江雀答道，“深渊里困住我的法阵不是已经被你解开了吗？就算真的突然末日降临，也顶多就是极寒天灾之类的，这种灾害末日只对你们人类有威胁，对我没用，我可以保护你的。”
“倒是你……”
江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凑近沈踏枝，问道：
“你没问题吗？”
沈踏枝一懵：“啊？”
“回深渊啊，你没问题吗？”江雀重复了一遍。
“之前只要一提到我回深渊的话题，你的反应就很大，我猜是和上一世有关，但你怎么都不肯对我多说一点关于上一世的事情。”
“就这么回去没关系吗？”
江雀又想起了上次在车中沈踏枝格外激烈的情绪，面上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已经开始觉得自己刚才做的决定有些草率了。
“没关系的。”
沈踏枝垂眸，像是在和他解释，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已经和上一世完全不一样了，你不会突然丢下我一个人去赴死，对吧？”
“当然不会。”江雀皱眉，露出了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我上一世居然一个人死了？我居然是这么无私的人吗？”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沈踏枝提起自己的死法，江雀越想越觉得离谱：“怎么可能？我为什么要丢下你一个人死？我才不要和你分开。”
沈踏枝看着他，半晌笑了：“好，那这次就不
分开。”
但江雀还是不满意，他晃了晃沈踏枝的手臂，道：你别光说这个，继续往下说上一世的事情啊，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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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踏枝摇摇头：“我不知道，当时你什么都没和我解释。”
这就麻烦了。
江雀“嘶”了一声，陷入了沉思，开始揣度另一个自己的想法。
他思前想后，最终只得出了一个答案：“那肯定是因为上一世我不喜欢你，不然我干嘛一个人死啊？”
“啊——不喜欢我啊？”沈踏枝露出了调侃的表情，“原来上一世不喜欢我，亏我还在你死的那一瞬间喜欢上了你呢。”
江雀去瞪沈踏枝：“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怎么能拿上一世的事情来怪我，坏人。”
沈踏枝笑着给江雀的触手顺毛，江雀轻巧地抬起自己的触手不给他碰。
沈踏枝只能投降：“好了，我的错，不开你的玩笑了。”
他也站了起来，他问道：“继续去做午饭吧？不是还要吃饭的吗？”
真讨厌，又在想着办法扯开话题，就是不告诉他上一世究竟发生了什么。
江雀不满地想，沈踏枝怎么能这么狡猾。
但今天是他们第一次在这里做饭，看在厨房里处理了一半的食材的份上，江雀没继续跟沈踏枝生气。
他再次回到厨房去择豆角，同时跳过了刚才的话题，转而问道：“明天我们还是自己走吗？”
公共交通都需要安检，而且人太多了，江雀就算能混过安检也容易出意外，因此他们出游就没有考虑过公共交通。
只是这次时间紧急，自己开车的话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嗯。”沈踏枝道，“把这里的东西都带上吧，我在荒漠旁边的旅店开个房间用做落脚，等送杜露露到深渊里后直接回来或者是去旅馆休息一下都比较方便。”
“好。”
江雀没有什么意见，毕竟他们来这里的时候就说好了，要住到九月，等吃了大闸蟹再离开。
他帮沈踏枝处理完菜后顺口拿起了手机，去搜索从这里到西北要多久，提前知道时间好做准备。
而后，江雀看着手机上“一十一小时”的搜索结果，陷入了沉思。
这都要在车上一整天了，他们还要明天赶到，难道沈踏枝是准备一会就出发吗？
江雀拉了拉沈踏枝，问道：“这次有司机吗？”
沈踏枝愣了一下，笑道：“有，但不是司机，是驾驶员，我们这次直接坐直升机走，你放心，我不会一个人开车的。”
“说起来，这架直升机还是原本为末日准备的，前期会有地震，陆路不好走。这次去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压力，就算世界末日没有解决也没关系，我在重生之后就已经收购了大量物资，再加上提供末日的消息，就算天灾降临了，也能凭借物资和消息第一时间和国家达成合作，这一世也没有沈留时，末日之后也不会过得太差的。”
江雀惊讶：“你怎么提前准备了这么多，你都没和我说过。”
“因为末日还没到啊。”沈踏枝笑道，“没必要提前让你担心，等快到了再说也不迟，就比如现在。”
怎么又在不知不觉的时候被沈踏枝照顾了啊。
本以为自己终于可以照顾沈踏枝的感受一次的江雀有些泄气。
不过他的情绪向来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一会就站在灶台旁边好奇地看沈踏枝如行云流水般地烧菜了。
虽然已经看过无数次了，但他还是觉得在厨房中系着围裙，游刃有余的沈踏枝很好看，尤其是在这半个月以来都没看过沈踏枝下厨的前提下。
标准的宽肩窄腰的身材，配上围裙在背后的系带，江雀没忍住，伸手拉开了沈踏枝背后的蝴蝶结。
围裙掉下了一截，沈踏枝侧头轻笑道：“别捣乱。”
才不是捣乱，他是真的有点想脱沈踏枝的围裙。
江雀摩挲了一下指尖，很识趣地没把这句话说出来，只是安静地去看着沈踏枝的侧脸。
唔……说起来，他的成熟期好像就在两周后了，基本上这次从西北回来就该到了。
有一整周呢，可以让沈踏枝穿上围裙的吧？应该……？
沈踏枝向来不忍心拒绝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