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暗藏玄机
大宅子后院最不缺的就是碎嘴的丫头婆子，她们是现成的行走的耳目。
尤其是新来的小丫头，正是好奇心旺盛的年纪，又不懂什么规矩，私底下什么事都想听一耳朵，什么事也都想插上一嘴。
只要不是有人有意要封锁消息，打听起这沈府的密辛倒是不难。
真不打听还好，一打听还真让夕荷看出了些端倪。偌大一个沈府竟然还藏着个暗手。
窦姨娘之所以敢在沈家后院里嚣张跋扈，无人钳制就是因这暗手的存在，沈家大公子一直以来忌惮的根本不是什么窦姨娘，而是窦姨娘身后之势-窦内官。
夕荷原是知沈家与宫里边牵连甚广，但外人都道是因着沈家同贵妃娘娘有些关系。贵妃受宠，连带着沈家也跟着鸡犬升天。
可谁能想到这里头竟还有那位千岁爷的缘故。京城谁人不知那位千岁爷最是喜欢养干儿子，这窦内官八面玲珑的，最得那位千岁爷的真传，故此很受重用。
说起这位千岁爷，倒也是一位传奇人物。二十多岁的年纪却能稳坐大内总管法位子，其手段不可谓不高明。说是自五年前的围猎救了当今圣上后，便颇得圣心，一路高升。至于其他就无从知晓了。
千岁爷素来喜爱机敏乖巧的人，沈家的这位窦姨娘原是窦内官从民间特意挑出来准备孝敬给千岁爷，但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缘由，窦内官又将人送给了沈家老爷。
至此沈家便多出了这么一位打不得也骂不得的窦姨娘。明面上沈家属贵妃一党，可眼下再看，怕不是如此。这位千岁爷还是一如既往的令人琢磨不透，也不晓得他这是打的什么算盘。
怪不得沈大公子对窦姨娘如此忌惮，不愿意眼看着窦姨娘联合着沈家偏房把控沈家，又不愿意直接同千岁爷撕破脸皮，这是投鼠忌器了，打算拿夕荷当刀使呢。
夕荷原先知道沈家乱，可实在是没想到这么乱。又是贵妃又是阉党，一个沈府 ，两党相争，真真是在风口浪尖上的虎狼窝。
深陷于此，如今再想作壁上观只怕是痴人说梦。夕荷身后没有娘家可以依靠，诸事都只能靠自己，无论如何，再艰难她都得保全小槿和自己。
“小槿，你去支会不夜一声，就说我有要事找大公子相商。”
小槿并未多问，出院寻不夜去了。
书房里沈望尘手执一卷书正读得津津有味，不夜放轻了脚步走到自己主子跟前，静静地等待着。
片刻，沈望尘将书倒扣在一旁的书桌上，朝不夜这边看过来。不夜会意，凑近沈望尘耳语。
“我知道了，让她先在前厅候着，我稍后就来。”沈望尘轻笑，仿佛一切都早已料到。
夕荷带着小槿在前厅坐下，茶盏里的茶水快要变凉的时候沈望尘才姗姗而来。“小娘，久等。方才看书太过入神，这才来迟，小娘见谅。”
“我也未等多久，大公子言重了。”夕荷的态度谦和，叫人挑不出错处。
“小娘素来喜静，不喜麻烦他人，这是出了什么大事，小娘竟不能自己做主，要同我商量。”
这话说的巧妙，既挑明了告诉夕荷他时刻盯着沈府里的动静，连夕荷立威时所说的话都一清二楚，又暗含讽刺之意，说夕荷先前不识好歹，不愿和他合谋。
夕荷心道这小子说的什么屁话，正事不说，搁这阴阳怪气恶心人。面上却实八面不动，半点不显。
“大公子这说的是什么话？您再怎么说也是沈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府中大小事宜，不管是前院还是后院，同您商量是我们的本分不是。”
大公子是个明白人，自然听得出来夕荷话里同意合作的意思，心情颇好。“不夜，看不见小娘的茶水都没一点热气了吗？快重新倒一杯来。”
“小娘既体谅我的难处，我自是会全力相助，后院之事还烦请小娘多加费心才是。”沈忘尘言语一片和气，仿佛方才阴阳怪气的不是他似得。
“窦姨娘我会注意的，只是大公子得给我透个底，如今沈府上下哪些是那位千岁爷的人，哪些又是您的人。”夕荷抬眼注视上沈望尘的眼睛。
“小娘放心，千岁爷是很要手段，但我也绝非无能之辈，他的手还伸不到沈家前院。”
“哦？是吗？”
夕荷的眼睛很干净，像是密林之中的深潭一般澄澈，沈望尘能看见那眸子里印着的自己的影子。被这样一双足以摄人心魄的眼睛注视着，沈望尘心底的那些步步算计仿佛被窥探了个干净，连丝毫的阴暗念头都无处遁形。
沈望尘别开目光：“至少，我身边的不夜和元吉是能完全信的过的。”
“这世上没什么人是能完全信的过的。”夕荷毫不留情面。“至少不能让其他人认为你完全信任谁。完全的信任是愚昧，它会害死的可不只是你自己。”
出此一言，沈望尘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反驳，反倒是对夕荷的佩服又添几分。躬身行礼道；“是，望尘受教了。”
夕荷一阵头疼，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不仅是后院，千岁爷的势力恐怕已经渗透到沈家前院了。暂时能用的看来只有沈望尘身边的不夜、元吉，其他的人谁都有可能是千岁爷安排在沈府的钉子。
夕荷揉了揉眉心，轻叹一声，这才开口：“大致情况我知道了，我会尽力而为。只是大公子需保证我和小槿的安全，即便我再如何提防，我和小槿也不过两个女子，若是遇见强力也是无法应对。”
这是夕荷的底线，这沈府上下没有人会在乎她和小槿的死活，她和小槿必须活下去，只有活下去一切才有希望。
一来沈望尘也知夕荷孤立无援，有着诸多顾虑，万般小心都不为过，对此要求并无异议。二来若想要和夕荷合作也确实需要拿出些成诚意。
思量片刻后开口道：“不夜是自小跟着我长大的，会些拳脚功夫，往后就让不夜跟着您。”
夕荷皱了下眉，不过也只是一瞬的功夫，沈望尘并未太在意。最终是点头应允了沈望尘的提议。
“不过我身边只留自己人，烦请大公子交代清楚的好。”
“打今日起不夜便是小娘的人，小娘可随意差遣。天也不早了，小娘先回去歇着吧，望尘就不送了。”
夕荷也不多留，起身道别，便携小槿回自己院子去了。
天色暗下来，连路都瞧不真切，路还很长，一主一仆慢慢的融进了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