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嫁入沈府
谁人能想到茶馆一别,二人再见竟是遥遥无期。沈家递来的婚书不容夕荷拒绝,这一场婚事是势在必得。穆家主母怕夕荷逃婚,婚书写成的那一天,便不许夕荷再出府。
穆家年初刚给穆夕月制备过一份嫁妆,苏家不喜穆夕月,给的聘礼并不丰厚。除却还穆泽瑞那小子欠下的债,俨然没有多余的钱来给夕荷添置嫁妆。
最后实在没办法,夕荷出嫁是用的是母亲当年过门时的那一份单薄的嫁妆,祖父没能阻止沈家的算计,给了夕荷两个铺子做陪嫁傍身。老人家双鬓斑白,拉着夕荷的手,泪眼婆娑,一遍又一遍说穆家对不起夕荷母亲。
可那又如何,已定的事实谁也改变不了,婚期定在了这一年的夏末。
江时晏满心欢喜地追求他的心上人,同夕荷的那些或愉快或不愉快的种种似过眼云烟,被抛之脑后。
江时晏志在家国河山,敬仰镇守边关多年的恒王殿下。那日从太清观回去后,就同自家老爹说自己不打算参加殿试,决意转而从军。
江老将军就江时晏这么一个孩子,本是不愿他从军去边境吃沙子拼命的,奈何江时晏一再坚持,江老将军只能叹一句:“不愧是我江家的儿郎。”隔日便亲自去了一趟恒王府。经江老将军的引荐,江时晏顺利投在恒王军中。
殊不知温家乃是清王一党,是贵妃埋地一步暗棋。温宛栀对此绝口不提,端是打的一手的好算盘。
眼下夺嫡之争愈演愈烈,朝堂之上表面看似平静,其下早已是风云暗涌。
若是日后清王得势,因着平日从江时晏这边得来的消息,亲王也不至于亏待了他们温家。若是不成,到时候她就嫁给江时晏。攀着江时晏这条关系,转投恒王坐下,温家也是有一席之地的。
夕荷待嫁阁中,穆家主母将夕荷的院子围得铁桶一般,外边的消息一点都透不进来。只是小院的池子里的荷花开了又败了,已然婚期将近。
出嫁那天天气很漂亮,连多日的淫雨霏霏都止住了,是个难得的好日子。
小槿替夕荷梳妆打扮好,没有凤冠霞帔,挽起的发髻上一支红梅珠花钗是唯一的点缀。
沈家一顶小轿等在门口,小槿扶着夕荷出了穆府的大门,大红色的盖头下夕荷只能看见地面上的龟裂的青石砖。迈上了轿子,落了门帘。伴着一声“七轿”的吆喝声,穆府逐渐越来越远了。
穆家的嫡长女嫁给了沈府的老爷做小,街上口耳相传。这一场荒唐的婚事,一时间成了平民百姓最热门的谈资。人人都说穆老爷糊涂,可怜了穆家的大小姐,年纪亲亲就进了沈府那么个虎狼窝,怕是要红颜薄命。
至于江时晏,此刻正远在边疆,京师种种自然是无从知晓。
沈星野早就听闻他爹又要娶姨娘了,这么多年沈家抬进来的姨娘不知有多少。对于他爹的风流沈星野早就见怪不怪,沈星野懒得管他爹这些个乌七八糟的闲事。
不过前几日见王家那个纨绔小子老喜欢往他家来,沈星野瞧不上他,看这他就心烦,联和几个小厮将人套了麻袋结结实实地揍了一顿。结果一不小心知道了这场婚事从头到尾都是他爹设计好的。
他爹是个什么人,他这个做儿子的再清楚不过了。后院那好些个姨娘,大半都是买回来的,就图个新鲜。这般费心思算计也要娶回来的倒是头一次。
“我倒是要看看是个怎样的美人,能叫我爹这么惦记。”沈星野猫在侧门,手里把玩着一把精致的小弓,就等新姨娘进门。
来了,入眼的是顶红色小轿。一个看起来还没他大的小丫头,掀了帘子,先是一双软面的红色绣鞋,接着就瞧见轿子里安安静静地端坐着的新娘子。
这新姨娘身量好小,一眼看上去还没他个子高。沈星野搭了弓,羽箭带飞了盖头,将那一抹鲜红钉在门框上。在下人一片惊呼声中沈星野看清了盖头下那张略还显稚嫩的脸。
“这姨娘有自己大吗?他老子总算是疯了,现在连小孩子也下得去手了,这简直是荒唐”沈星野火气蹭蹭地涨,搞不懂他老爹怎么想的:“他这是嫌自己名声不够臭还是怎么的?”
夕荷一抬眼瞧见的就是沈星野这么张面色不善的脸“这是没入门就叫人讨厌了?”
“二公子!这会儿老爷和大公子他们都在前厅会客呢。您怎么在这啊?”一个年纪稍大的下人匆匆地赶过来,正撞见偏门的一片人仰马翻。忙给几个丫头使眼色,一众人引路的引路,捡盖头的捡盖头,迅速地带着夕荷往后院撤。
“怎的,你二公子去哪还要跟你汇报不成?”沈星野正愁没处撒火呢。
“不敢,不敢。只是前厅人多,大公子一个人怕是招待不周,再找不到您人,该发火了。”
“老爷子呢?是他娶小娘,又不是我哥娶。做什么叫我哥去给他收拾烂摊子。”沈星野素来看不惯他爹的作风,当然更是不会服沈老爷的管教。
这下人在沈家工作好些年头了,自知他家二公子是个什么脾气,说活绝不能逆着这位爷的脾气,只能说些软和话哄着。说了好半晌才把人哄高兴,磨磨蹭蹭地往前厅走。
夕荷由几个丫头引去了后院的一处,给她捡盖头的丫头是个心善的,见着同自己妹妹差不多年纪的夕荷,怕她被刚刚那一番动静吓着安慰道:“小娘莫慌,方才那是府中的二公子,平日里野惯了,养了个活阎王的性子,老爷也管他不了。想来就是胡闹,倒也不是针对小娘,小娘不必放在心上。”
夕荷感念这婢女的好意,点头报以微笑。婢女叫夕荷看得心里一抽,“老爷他应是爱重您的。”话说出口觉得依旧单薄的厉害,只得叹了口气:“会好起来的,小娘还是宽心些,这日子总是要过的。”
那婢女将盖头交给一旁的小槿,便退出屋外,屋里重又归于平静。
小槿握住夕荷的手,明明尚是夏季,她家小姐的一双手却是冰凉的。“小姐莫怕,小槿会永远陪在小姐身边。”
“不怕,母亲当年嫁给父亲不也是这样的心情吗。现实又不是画本子,哪里有那么多有情人忠臣眷属。”夕荷会握住小槿的手。像是在劝小槿,又好像是在劝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