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日子一天一天溜过，虞周安数着待在枳安的日子，点开日历一看，才发再过不久就要过年了，看来今天他们一家要在枳安过年，盯着日历又多看了眼，上面的数字莫名让她眼神抽动，仔细一想，好像过年的前两天就是张怀苏的生日。
“爷爷，我不玩了，我输好多次了。”
虞周安甩了手里的扑克牌，爷爷的身体恢复得很好，知道虞周安给他买了扑克牌，吃完饭就立马凑人玩上了。
爷爷将牌拢了拢：“这才几盘，我们才玩了五盘。”
“还不多呀，五盘我全都输了，四次您赢，一次我爸赢，我玩不下去了，让我哥来吧！”虞周安吐了一口气，她玩这个基本上只能当陪玩。
老虞同志笑得很开心：“爸，你这身体恢复得不错，我问医生了，你明天可以出院，刚好明天又是你生日，听说锦玉的未婚夫也要来，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我去给你买。”
爷爷从鼻子出气哼了声：“她还知道找对象啊，我以为我老头子到死都看不到她结婚。”
“爸，怎么可能，锦玉是孝顺的，这不是才遇上合适的人吗，”老虞把牌拢了拢，转头对虞周安说，“安安，去把你哥喊进来。”
就算虞建森和这个妹妹有过矛盾，两家还因此吵过架，关系不算好，但是在老爷子面前，虞建森还是要说些好话，不想让他担心。
虞周安点了点头往外走，还能听见老虞的声音：“爸，我看你打牌这个精神气分明还能活个百年。”
“那不就成妖怪了。”爷爷回着。
推门出去，就看到虞则彦正站在一旁打电话，虞周安也没打扰他，站在旁边，点开一个小游戏玩着。
电话结束之后，虞则彦这则问道：“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消消乐不小心走错了一步，原本的冰块没消成功，虞周安瞪了虞则彦一眼。
末了他又往她的手机上瞧了一眼：“都多大了，还玩这个游戏呢？”
这休闲游戏出来得有些年头了，而且深得小朋友的喜爱，虞周安其实对这个游戏不太感兴趣，但是那天去秦晖朗家，他嚷着要玩游戏，他爸和张怀苏都没理他，这就求到她的身上，虞周安就拿出手机给他玩了一会儿。
玩着玩着虞周安也感觉挺上头。
“我19啊，那也不耽误我玩这个游戏，”没抬头，接着在手机上点了点，见游戏闯关成功，她这才将手机收了起来，“爸叫你进去陪爷爷打牌。”
虞周安说完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转身往楼下走，“我去食堂吃饭，你们有想吃的发给我。”
食堂的饭菜不太合她的的口味，但是没到不能下咽的地步，她快速吃完，看了眼手机上虞则彦发来的信息，基本上是比较清淡的菜，她看了眼那些招牌，走过去一道一道地买，菜上得速度很快，买完走到超市时，还贴心地买了几包老虞爱吃的榨菜。
枳安的冬天虽然不像成榆那么冷，但是也会飘一些小雪，这会儿树上都是白白一片，这几天正是大降温的时候，走在路上都能看到住院部的家属们提着大包小包的衣服来医院。
忽然远远地见到一个很熟悉的身影，虞周安顿了一下脚步，偏离了原来的路线，快步跑到前面，这才看清楚正在说话的两人，而其中一人正是张怀苏。
他穿得单薄，与旁边人的大厚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两人之间的气氛很显然剑拔弩张的，虞周安都有些怀疑他俩会动手。
往前走了几步，交谈声渐渐清晰，只听见另一人说道：“你还在怪我是不是，我当时……”
“你当时怎么了，我妈死的时候你在哪，你去了国外，她的葬礼你都没来，”说到这里，张怀苏轻笑了两声，声音都带上了极尽的讽刺，“怎么了，难道那时候你也要死了？”
“我是你爸，你怎么说话的。”旁边那人突然怒极，一巴掌扇到了张怀苏的脸上，虞周安不自觉地上前走了一步，看了眼张怀苏，想了想，还是退了回去。
张怀苏食指从脸颊滑过，丝丝血迹，没上次的多，他往张镇肖的手上看了眼，不知道是因为力气使得太大，还是他现在太生气，反正手握紧拳头，不断在颤抖，张怀苏忽然扬起笑意：“你每次见我不会就是为了打我这一巴掌吧！”
张镇肖的手突然松开，瞅了眼张怀苏脸上的血，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让你接受你阿姨。”
“这样接受？”张怀苏一只手抄在兜里，一只手指了指脸上的伤口，眼神是极其的冰凉，“做梦呢？”
张镇肖被看得后退了一步，像是感觉到了一阵寒意，又忽然上前，看着自己的儿子，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说得对，张怀苏妈妈在医院的时候，他正要去国外谈一笔生意，去医院看了眼沉睡在病床上的妻子，以及旁边陪伴着的儿子，悄然回家收拾了行李，然后去了国外，直到听到妻子去世的消息，项目正在关键期，他也狠心没回来。
每次遇见张怀苏两人都是极尽的苦言相逼，张镇肖也不知道怎么沟通，气急就会动手打张怀苏，于是两人的关系就更远了。
张怀苏深深望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大步往前走，带着恨和怒气，满脸写着生人勿近。
虞周安提着饭，悄悄跟着他的身后，直到他越走越快，她才开口喊了声：“张怀苏。”
脚步适时地停下，虞周安赶紧跑了上去，见到张怀苏的脸上又是熟悉的伤口，她嘶了一声，将饭都换到一个手拿，从包里掏出一个口罩递给张怀苏。
张怀苏沉默着接过，虞周安开口问道：“你怎么会来医院？”
“又来照顾你爷爷？”张怀苏没回答她，反而又开口问她。
“嗯，”虞周安提了提手上的东西，“给他们买的饭，你……”
又往他脸上的伤口看了眼，虞周安皱了皱眉，实在不明白刚才那人为什么要打张怀苏，而且他俩似乎长得还有些像。
“秦晖朗感冒了。”
一句话算是解释了他为什么来医院，家里阿姨早上去叫秦晖朗起床，结果这小子哼哼唧唧的，阿姨一摸才发现他发烧了，舅舅已经去上班了，他给人通了个电话，就直接带着秦晖朗还有家里的阿姨来医院了。
“那你先过去吧，他找不到你肯定会着急，”侧身让过路，虞周安又加了句，“给我发个位置，等会儿我去找你。”
到病房的时候，里面传出了爷爷的笑声：“你父子俩都打不过我，小彦你怎么每盘都输啊，还不如你妹妹呢，安安好歹还赢了一盘。”
虞则彦的声音紧跟其后：“爷爷，您和我爸也是父子俩，而且您俩这关系比我和我爸维持的时间要长，你俩肯定要默契一些。”
“臭小子。”老虞的声音响起。
虞周安推门而入，刚才的话她都听得清清楚楚，看了眼虞则彦笑着说：“哥，你就别把输牌推到这上面了，纯粹就是技术不行嘛。”
感觉到虞则彦投过来的一剂凉眼，虞周安笑得更欢了，转头对着大家说：“快来吃饭吧，打这么会儿牌应该早就饿了吧。”
“还是我的乖孙女贴心。”
看着坐在一旁在手机上敲字的虞周安，老虞问道：“安安，怎么不过来吃饭啊。”
“我在食堂的时候就吃了，”手机上，张怀苏早就已经把位置发给她了，她弯唇笑了笑，“你们先吃，我出去一趟。”
“这才刚回来，怎么又要出去？”老虞问道。
“这病房里闷得很，要不是想着明天就能出院了，我都待不住，安安都在这里待那么久了，出去逛逛怎么了，赶紧吃吧，等会儿接着打牌。”
老爷子都发话了，老虞自然也就不多说什么，只是叮嘱虞周安：“别走远了。”
“知道了爸，我走了，拜拜，爷爷，虞则彦加油啊，别输得太惨了。”
身后响起了爷爷爽朗的笑声。
想到刚才张怀苏脸上的伤口，虞周安买了药，按着发的位置找了过去。
这医院很大，路也绕，即便虞周安来过很多次了，还是绕了一会儿才找到地方。
秦晖朗正被一阿姨抱在怀里，闭着眼，看着还是挺难受的，小小的眉眼蹙着，阿姨轻轻拍着他，这阿姨她见过，好像是秦晖朗家的住家保姆。
张怀苏站在一边，双手抱在胸前，依旧带着口罩。
虞周安走上前：“没事吧？”
“没事，就一个小感冒，一会儿就能回去了。”
点点头，虞周安回头看了眼秦晖朗，又转眼，有些温吞：“你呢，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虞周安指了指脸，张怀苏的睫毛垂下，显示他现在的心情很不好。
“你等一下，”虞周安跑过去和阿姨说了几句话，才回来对着张怀苏说，“走吧！”
“干什么？”张怀苏问。
“上药啊，”虞周安把药递到他的手上，“我告诉阿姨，让她们在这里等一下，放心吧，没告诉他们说你脸伤了。”
虞周安将人带到了楼梯间，本来是准备带他去厕所的，结果这哥到门口闻到里面的味道就不愿意走近了。
把药从他手上拿了回来。
“本来厕所那里有镜子的，结果你不愿意去，只能我帮你上药了。”
张怀苏站在原地看她，眼神似乎能说话，似在问为什么？
张怀苏一米八八，虞周安一米六七，张怀苏一点都不低头，这样她根本不好给他擦药，更何况，这哥连口罩都没摘。
“我和你再怎么说也是朋友吧，能看见你脸就那么伤着？”虞周安扯了扯他的袖子，往后面的楼梯指了一下，“去那里坐着。”
张怀苏没动，虞周安还以为他那洁癖又上来了，将装药的口袋腾了出来，递给他：“垫着坐。”
张怀苏看着手里的口袋，手指微微收紧：“你朋友受伤，你都那么给他们擦药的？”
怎么回事，好像听出来一股……醋味，真是玄幻了，虞周安闭了闭眼，把那种想法打消掉。
“怎么可能，人家又不像你这样，不愿意擦药，再说我又不是专业的，受伤了肯定先找医生啊！”
张怀苏几步跨过，走到楼梯上坐着，长腿往前伸着，直直跨了几个台阶，手肘支在腿上，垂着手腕，细长的手指夺人眼球。
她跟了过去，张怀苏的口罩还没拿下来，虞周安叹了口气，只是脸上有一道口子而已，有那么不愿意见人嘛，而且她又不是没见过。
“喂，你要是不愿意，我就给你摘了啊！”
虞周安走到旁边，身子往前探了探，手指绕道张怀苏的耳后，垂眸见到张怀苏盯着她的神情，虞周安的心一下子像是被某种东西揉了一下，又重又狂烈，让她有些喘不上气。
口罩摘下，虞周安低头，摆弄着手里的药，暗自调整呼吸，感觉差不多了，才再次抬头，却在和张怀苏对视上的那一秒险些破功。
她稳住心神，在张怀苏的脸上擦药。
就听见寂静的楼道里响起了一道略显侵略的男声：“虞周安，我对你是特别的吗？”
虞周安的手明显的一顿，却没回答，只停顿了几秒，又恢复了先前的动作，继续仔细地擦着药，就像没听见他问的一样。
张怀苏眸子一沉，直接伸手抓住了悬在脸旁的那只手。
虞周安的手腕细而白，张怀苏没用太大的劲，但这会儿已经泛红了。
“回答我。”
今天的张怀苏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一般，整个人压抑着狠厉，他的眼神锁住她，似乎只要她不回答，他就不会放手一般。
感受到手里的人没什么挣扎，张怀苏将手放松了一些，他真的需要知道自己在虞周安心里到底算什么，现在的他已经抽离不出来了，只能不断沉沦在虞周安的手里。
虞周安碰见他的伤疤，揭开他挡住伤疤的屏障，安抚他，却又想远离他。
对他好，却用朋友来解释，她真的只当他是普通朋友？不可能。
那为什么又要躲避他呢？
忽而虞周安的眼眶又有些泛红，她盯着张怀苏，问：“张怀苏，你问这个干什么，不应该是我问你吗？”
“我对你是特别的吗，还是和所有人一样，只是你的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