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门
这里是联邦地下最大的黑拳场,场地极为开阔,说是地下黑拳场其实是包了一块无人管制的区域,方圆十里内出入都需要通行证。
整体构造像个古罗马斗兽场,中间的擂台在观众席的衬托下小小一个,观众席上是数不清的人头,乌压压一片,这边的票没有设置座位号,简而言之就是好位子要靠抢,大家都没什么道德,更不会因为你是先来的就让着你。
有叫嚣声响起,紧接着是几个观众打斗□□碰撞声。
直播镜头从空空如也的台上移到台下,即使是无聊的观众斗殴环节礼物也刷的满屏都是。
有个年纪很小的alpha被打的满头鼻血在看到镜头后还忙着抢镜。
“莲!我爱你。”
很快他就被人潮淹没了,这份告白不知道有没有被传到。
黑拳场每日直播在线人数超过一亿,即使在黑色地带,现场也一票难求。
没办法,在这种世道,人们早已经脱离了更高级的趣味,每天活在不安之中,谁知道下一秒失去一切的会不会是自己呢,还不如把钱扔到能带给精神刺激的地方,黑拳场就是一个依靠血腥打斗低级的不能再低级的东西来吸引视线的地方。
擂台上来了一个穿灰衣服的清洁工,用水一遍一遍的冲刷着泛着腥气的污血,有些冲不掉的如陈年老垢黏在锈迹斑斑的扶手上。
主持人十分热爱这份事业,他是黑拳场赛事的忠实粉丝,他情绪高昂言辞激动为大家介绍下一位选手,最近的“明日之星”。
“莲!”
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尖叫声,这一刻所有的推搡,打闹全部停止了,他们屏住呼吸等待着这个新的明日之星。
“她的躯体接近于完美,像一头草原上的猎豹,连ko对手的动作都非常漂亮,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出破绽,她从不主动攻击,因为她不屑,她非常傲慢。”,主持人狂热直播赛事,可以看出他很喜欢了,说到一半还会说“干得漂亮!莲,就是这么做。”
有报道写她简直是个人形兵器,还有人怀疑她是黑拳场老板私下里偷偷培育的生化人,安装了战斗基因的那种,她凭空冒出来,这三个月给黑拳场带来的收益比前三年都要高。
“比赛结束,不出意外,胜利方是——
莲!”
在铺满生化涤纶的地上有疯狂的观众在攒动,不顾安保拦截也要冲到台上去。
有富有的公子哥小姐们将身上的首饰取下往台上扔,台上那个说是明星其实就是个没有自由的可怜虫,还要微笑着把砸到她身上的“好意”一一手下并表示感谢。
是的,台上的那个被围观的可怜虫就是我,刚刚被我打败的那个傻瓜用一种极其嫉妒的眼神看向我,他比任何人都希望我败给他,闪光灯打在我的身上,而他只能佝偻着腰如丧家之犬跪趴在我的阴影下。
只有我才知道,真正的失败者在这,害我失败的人此时应该在联邦军校里喝着茶看着直播吧,或许还会找几个纨绔嘲笑我。
这次上台前我喝了整整三个磅的樱桃酒,喝到脑子不清醒才推着上去的,结束后就洗了把脸,镜子里那张惨白的人脸把我吓了一跳,长期的高压和酒精使我眼泡浮肿,眼睛里全是失眠带给我的红血丝。
我不是天生的战斗家,我是个要靠酒精才敢上场的懦夫。
我一招命中的准头都是在真正的军校实践过的,在这里我可以失败无数次,倒下了还可以爬起来重新给个泰式绞杀,在战场上如果失败等待着我的只有死亡。
黑拳场给我的房间很大,但我真正活动的地方只有我的卧室,厨房书房都装了监控,偶尔放点录像供狂热的粉丝yy,呵,我都不知道我有那么大魅力。
我一回这里就坐在床上发呆,旁边有一块小黑板,是我第二次赢得比赛要的,当时那个肥猪老板用看着一块油肉的眼神看我,他想做什么把我留下,一直四处打听我的喜好,已经有不下六个人在一些我常去的地方比如小酒吧搭讪我,不乏omega和beta,甚至还有一个alpha。
“我对你们不感兴趣。”我对最缠人的那个omega说。
他涂着亮红色唇釉,还精心打理了一下他的头发,让他看起来像个卷发小蛋糕。
“卷发小蛋糕”惊奇我竟然不喜欢他,不死心的问:“女士,你不喜欢吃口红我也可以揩去的。”
“没有,我有爱人了。”我看着小酒馆暗红色的天花顶。
他有些悻悻然,“有爱人还要我去勾引,现在的生意越来越难做了。”
“帮我带句话吧,对雇佣你的人说如果你真的想要我留下的话,给我一块小黑板就行了。”这个时候我没想太多,在哪活着都一样,在经历那种事情后,我不敢回去了,我也可以逃,但是我的脚下有一副无形的镣铐让我无法动弹,我几乎是不敢看那人的眼睛。
我在这里的日子是扳着手指头数的,有了这块黑板计数更准确些,在这里的日子不好过,晚上胃总是痉挛,我会想着白天打了多少人,我的拳头挥在他们脸上的时候也会痛,痛在胃里,从前的日子是杀虫,现在的日子是s人,软刀子也能钝下肉来。
不过也有点好处,每天干机械化的事情感也会渐渐缺失,我和这边的人聊不来,他们总是喜欢谈性,我认为这种事情是圣洁的,而他们习惯把事情搞脏。
他们出去寻乐子,他们自己也互相,aa在这里是寻常的事情,可能上半天两人在台上剑拔弩张下半天另一个提着酒就进对手的房间里。
“莲,你真美,和我上床吧,我们共登极乐,你想在上面也行,把我吃了吧。”他痴痴着望着我,他的alpha信息素给我一种腐烂的味道,我有一种要是答应他我也会烂在这里的直觉。
“不用了。”口腔里涌上酸味。
我吐了,在这个满是选手熟人的酒馆里,所有人都看到了,我因为选手的求爱而呕吐。
尽管我解释是酒喝多了,但是他还是不信,脸一阵青一阵红,然后极其悲伤的跑开了。
今晚我想要好好呆着,赌场老板却突然拜访,门铃按的咚咚响,如果不是紧急的事他一般不敢叨扰我,我不耐放的打开门。
“莲,你的朋友来看你了。”他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肥到看不清五官的脸上流露出谄媚,不是对我,是做给他身后的人看着的。
“不接粉丝。”我哪有什么朋友,以为是什么位高权重的狂热粉丝便一把将门关上。
“景莲,我来看你了。”这个声音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竟然是他,我以为我死在这他都不会来找我。
他样貌与少年时重叠,褪去曾经青涩由一只孱弱丑陋的斑斓虫破茧成蝶,作为一个贫民窟beta爬到现在也不容易吧,现在的他穿着剪裁良好用昂贵材料制作的制服倒像是温室里养出的娇艳玫瑰,只有我见过他曾经连校服都买不起新的,穿着褪色发白人也阴郁的可怜样。
“景莲,你还在生我的气吗?”他伸出手想要像平常一样,好像我下一秒会拥抱他一样。
我往后推半步,不想让他靠近我。
“你一个beta在alpha率几乎为75百分比的地方当首席很不容易吧,你来这种肮脏地方不怕脏了你青大首席的鞋吗?”
我试图用尖酸语言将他击退,曾经的我连半点重话都不会说,几乎是把他捧在手心,连我自己身处险境的时候都在想,我的青樵怎么办啊,我要走了他该怎么办,我拜托了好多人让他们平常帮帮他,至少不要去欺负他。
结果他们都让我先管好自己吧,青樵过得很好,我问了很久他们才和我说。
“青樵已经当上了军校的学生会主席,恩,对,就是你待过的那个地方。”
然后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对我说:“大小姐,你才是那个照顾不好自己的人,谁能忍你那么久。”
他嘴唇抖了抖,面上没什么表情像是压根没听到我说的话:“和我回去,景莲。”
“我凭什么和你回去,我们是什么关系?”想想有些讽刺,我之前还把他牵挂到嘴边当爱人,现在发达了把我当“朋友”。
“我们只是朋友。”我又说。
上过床的朋友,今晚多喝一杯酒致友谊,开放友谊长存!
我房子的路灯年久失修,光明和黑暗在极短的时间交替,他眼中的灯光也在扑朔,眼皮微垂,露出卑微的表情,“要怎么样你才能和我回去。”
“你求我啊!求到我满意为止。”
这是不可能的,他最落魄的那段时间就是当我跟班的那段了,他的自尊心有多强我是知道的,他是你打他一下也要反击回去,瑕疵必报的小心眼,即使是求人眼底也会带着不甘心。
说真的在进入军校前我还以为我能大放异彩我人生的闪光点就会在军校,结果现在我才觉得阿纳斯的那些日子才最珍贵,有盼头,有喜欢的人在身边,我以为他也是这么想的,要不然怎么会在最重要的时候陪在我的身边,原来我从没有看透他。
我那时候真天真,他原来是恨透我的。
接下来他的行为令我难以接受,思绪在那一刻停滞了,我僵硬的手指感受到了他温软的肌肤,还有湿润的泪。
他从来都是高洁的不屈的,那个时候我觉得他太累了劝他低头也可以依靠我,他却依旧挺直了脊背,要不然怎么能当上主席呢,有着钢铁之心的柔韧劲草。
他的影子在不断下滑,跪在我的脚边,用两手抱住我的双腿怕我离开。
“求你。”
有些神经质的用脸蹭着我冰冷的掌心,毕竟我这双手也曾抚摸过他无数次,每次都是轻轻带着少年人赤忱的爱意。
“你就不怕我一脚踹开,踹断你的肋骨。”我恶狠狠道。
“你舍不得。”他还在地上,咬着牙牢牢不放开。
这个疯子!要是这边有监控下一秒他就会因为丑闻被逐出学校失去费劲心机得到的一切。
“是,我舍不得?”我一脚挣开了他,然后“怦”一声把门关上。
有东西挡住了,门没关上。
在门的间隙他目光如铁,十指鲜血淋漓。
见我与他对上视线赶忙露出一个微笑,好似没有痛觉“幸好没关上。”
我从来没有搞懂他,但是他确实很懂我。
那头的记忆纷至沓来,我心中翻腾的愤怒也渐渐平息了,化为叹息。
为什么我们俩总有一个在飞蛾扑火呢。